白天歌见了不禁怒道:“你来这捣什么乱?还不回去?”颜无双知道此时紧急异常,白天歌与拓拔寒已是独木难支,她不禁叫道:“我绝不走!咱俩要死便死一块好了!”白天色面色一红急道:“谁要与你死在一起?要死你自己去死!老子自从见你第一面就讨厌的紧,你长丑,脾气也凶,将来谁若要娶到你,可是他倒了八辈子霉!”
颜无双听了,登时冷笑道:“你想激我走,恐怕没那么容易。但你这话需要记下来,等收拾了这疯道士咱们再算账!”
白天歌听了,不禁怒道:“你……”他跺了跺脚,拉着受伤的拓拔寒与颜无双并至一处,齐心协力抵挡这漫天的剑羽。颜无双能胜身怀第十一图功力的澄幻,便已证明她当今修为绝不简单。可尽管三人合力,那剑羽也实在太过,几如无穷无尽。不出一阵,三人身上都挂了不轻不重的伤势。
白天歌、拓拔寒、颜无双,哪一个不是当世绝顶高手?却在澄玄的剑羽诀之下丝毫未有还手之力,这几人纷纷忖道:“这澄玄的修为难不成已通天道?”澄玄见三人气力已尽,不由得冷笑一声,心中意欲赶尽杀绝。正此时,一柄长剑杀来,澄玄识得厉害,连退数步。瞧着那人笑道:“天青山的徒子徒孙也要动手么?”这人正是易子饮。
易子饮见他三人左支右拙,显然已撑不住多时。他明知自己与澄玄修为差距太大,仍是忍不住拔剑出手。易子饮哈哈一笑道:“废话少说!吃我一剑!”澄玄哂笑一声,一柄气剑便由天而降攻向易子饮。
他手中青杏剑青光一炽,用出那日苦斗张致秋时领悟的雷霆御剑法,正与那气剑对上。那气剑凌厉绝伦,直直撞在易子饮青杏剑之上,只听嘭的一声,那气剑消于无形,再瞧易子饮脚下石砖,已被他踩的瓣瓣龟裂。易子饮心头大震寻思道:“单单一剑便有这等威势,师父大哥他们却抵挡了如此之久,当真是了不得。”
他心中想着,第二道气剑已至,易子饮登时大惊,忙举剑去挡,气剑五行属水,他只觉心头蓦地一凉,气剑残余威力登时涌入心头。易子饮顿觉眼前昏黑,一阵暴戾之气自四肢百骸间奔涌而出。却见易子饮眼中紫芒大作,身法极尽诡异已逼至澄玄眼前。
澄玄瞧他样子,蓦然间心头一阵恍惚。
轰隆!一道巨雷自天而降,击在远处山间。
那一夜,也正是如此。那个人,引天魔入体,硬生生的破了这剑羽绝,将凝墨神剑断为两截。若不是他此时修为几已到达天道,又哪能再用出这不世神功?
一时,惊怒交集,澄玄心底间最阴暗的地方如被开了一道闸,那人的相貌,那日所发生的种种无不在眼前历历在目。他猛地大喝一声道:“谷倾城!”他手中长剑一挥,本该是攻向白天歌三人的漫天气剑,已调转剑头,如浪如云般向易子饮攻去。
但易子饮此时在笑,也许是他体内那个魔胎在笑。
幽光乍起!帝天舍利!一道巨大的卐字自易子饮怀中破土而出。随着那巨大的卐字,一阵呢喃低语也响彻在众人的耳畔,仿佛是来自遥遥天际,又仿佛是来自众人内心。那卐字金光烁烁,已将整个天际映得透亮。澄玄见了,不禁惊叫道:“法相!怎么可能是你?”
“唵、嘛、呢、叭、咪、吽!”佛家六字箴言陡然在上空中出现。随着那巨大的卐字一齐,合成一尊巨佛。佛陀拈花,迦叶微笑。顷刻间,那大佛动了。将漫天的剑羽尽数挡去。澄玄眼中情感难辨,他又吼了一声道:“法相,怎么可能是你!”霎时间,剑羽归位,合而为一。一柄参天巨剑皇皇出世,带着无尽的威严与杀戮。
澄玄冷笑道:“佛又如何?魔又如何?阻在我眼前的,通通杀了便是!”他这话说完,那巨剑又生奇变。但见那巨剑所发光亮已渐渐暗淡下去,露出一柄斑驳锈渍的巨剑,但那剑身上,分明是缠绕着无数冤魂,吼叫着,无数厉鬼!澄玄眼中已无神智,黑紫一片。他狂笑:“受死罢!”
巨剑动了,带着无匹的威势向着易子饮杀去。易子饮身上的那尊巨佛伸手将剑抓住。两尊神物一时之间在天地交锋,谁都忘了世间,忘了空间。只有这等本不该属于这天地间的庞然巨物在此交锋!
“嘭!”一阵金光赫然在空中闪耀。但那金光背后,却是浓的化不开的紫雾。金光淡,佛亦淡。眼瞧着那剑上所载冤魂越来越多,那大佛愈来愈暗淡,澄玄不禁狂笑道:“什么佛门?什么魔门?今日统统要死在我的剑下!”
“啊弥陀佛!死牛鼻子,你忘了我的身份么?”白天歌淡淡一笑,伸手拍在那尊巨佛身上。陡然间!那尊巨佛金光大作!直冲天际!将那层浓浓紫气破开,露出蔚蓝天空。澄玄眼中厉色一闪,凄厉叫道:“这不可能!”白天歌哈哈笑道:“自古邪不胜正,佛不动不是因为佛不能,只是佛不想!澄玄,你如今入魔已深,再不放下屠刀,我保证叫你永堕十八层地狱。”澄玄嘿了一声,那巨剑遥遥而落。白天歌叹道:“天作孽,有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刹那间,那巨佛捏住巨剑,两者同时光芒大起!耀的世间白炽一片,谁也不能再瞧见任何一物。
竹屋,香炉。
也不知过了多久,易子饮这才悠悠转醒。拓拔寒似笑非笑道:“一睡便是十日有余,我这徒弟倒也了不得。”易子饮一怔道:“我睡了这么久?”拓拔寒点了点头道:“倒也难为你啦!谁也没想到最后居然是靠着你怀中那物这才渡过难关,将那疯子击退。”易子饮这才反应过来,急忙道:“那澄玄呢?”拓拔寒道:“他与白天歌均身受重伤,趁着我们难以追击的功夫,化作一道光逃啦。”易子饮一听白天歌重伤,登时惊道:“我大哥现在如何了?”拓拔寒冷笑一声道:“他是活佛转世,自然没什么大碍。但伤势虽好,却还是有些糟糕的……”易子饮一怔道:“怎么糟糕?”
拓拔寒笑道:“这我可不知道了。”
天青后山,玉镜峰上。
一白衣男子苦笑道:“颜大宫主,你已经追了我三天三夜,自天青追到天山,又从天山追回天青,你也不嫌累么?”
那女子笑道:“就算追你到天边我也不累。”那男子一听登时脸色大变道:“你要追我到天边?”那女子白了他一眼道:“就会说这些惫懒的话。”那男子无奈一笑道:“多年以前是我不对,只是我实在不能娶你。”
那女子听了,摇头一笑道:“这些年来,我早就想明白啦。”那男子一怔道:“你想明白了?”那女子叹了一声道:“我颜无双生倾国倾城,却为你这么一个惫懒之人浪费了大半时候,真是不值。”那人听了,默然半晌,这才长长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是,当年我举止轻佻,做事不够深思熟虑,竟然误了你这么些年,是我白天歌不对。”颜无双听了,忍不住啐道:“谁要你道歉?”
白天歌一怔,旋即苦笑。却听颜无双又道:“可就算如此,我也从未后悔过。”白天歌一震,旋即苦笑道:“你这又是何苦?”颜无双笑了笑道:“谁叫我喜欢你,自你揭开我面纱那一日起,我便喜欢上你啦!”白天歌道:“是我不好……”他还没说完,便被颜无双打断道:“我说了你不必道歉。”说着,颜无双自袖口取出一张白布,将其扑在地面,自己坐了上去道:“陪我坐坐。”白天歌一怔道:“这……”
颜无双嗔道:“坐坐也不肯么?”白天歌瞧着她轻嗔薄怒,苦笑一声,坐倒在颜无双身旁。颜无双瞧着这个男子的侧脸,心中蓦地涌起一阵甜蜜,甄首缓缓一搭,便靠在了白天歌肩头。白天歌如同过电一般惊道:“你……”颜无双轻轻道:“我靠一会便好了。”白天歌无奈一笑,只好规矩做好,但却如芒在背,如坐针毡。颜无双靠了他片刻,这才将头收回。又瞧了白天歌一眼嗔道:“靠一下便这么紧张,当日你亲我的勇气都哪里去了?”
白天歌默然不语,又听颜无双道:“你还记得六年前在所答应我的事么?”白天歌苦笑一声道:“怎么不记得?若是有朝一日,你能统领天下,我便娶你,是不是?”颜无双点头道:“你到现在也记得,真是难得。”说着,她顿了顿道:“我那日打败澄幻,便已做了这******派盟主,这样一来,总算得上统领天下了罢?”
白天歌一震道:“你……”颜无双却挥手打断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只统领******派还尚且不算,至少还要统领了天下佛家与魔教,对不对?”白天歌见一愕,半晌说不出话来。颜无双却笑道:“可那魔教之人妖邪恶毒,与我正道势成水火,又哪有那么容易被我收服?况且就算我收服了魔教,还要再去收服佛教。你密宗虽远在西域,但仍算得上佛教一脉,那密宗带带均有活佛统领,而你又是这一任的活佛。”
说着,颜无双咬了咬牙道:“你知道这事,自然绝不会向我屈服,你又知我愿意与天下间任何一人争夺,却唯独不会与你争分毫。你这人……就会利用人家心思……正是让人又爱又恨。”
白天歌被她猜中心事,一阵羞愧,忽然问道:“既然你知道我心中盘算,怎的又会来这里争那什么******派盟主位置?”颜无双笑道:“我只是想瞧瞧罢了。”白天歌一怔道:“瞧什么?”颜无双道:“我事先命弟子放出风头,说天青澄玄自后山脱出,我又命弟子沿途造势,唯恐别人不知我飘渺宫上天青。我届时那么一闹,必然受千夫所指,闹不好还要受到天青众人围攻。我只想瞧瞧,你到底在乎不在乎我,会不会赶来救我。”
白天歌心中大震,默然好久,他才缓缓开口道:“就为这等小事?”颜无双又将甄首靠在白天歌肩头,笑道:“你呀,真是不懂女子的心意。你眼中的这点小事,在我心中,可是最大最大的事情了。”
白天歌无言,忽又道:“那你接下来该如何?”颜无双笑道:“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回飘渺宫了。”白天歌蓦地道:“要不你与我……”他说道这里,忽然住口。颜无双笑道:“与你什么?要我整日瞧着那些女子,我可不干。”白天歌自嘲一笑道:“你说的也是,你堂堂一个飘渺宫主,怎会愿意与我一同浪迹天涯?”颜无双凄然一笑道:“飘渺宫主又如何?还不是比不上你那些什么冰儿火儿的。”
白天歌苦笑道:“你明知我不能婚配,就算我带她们在身边,也做不得什么。”颜无双嗔了白天歌一眼道:“你就是这点不好,明明是个和尚,非要处处留情,看见哪家的女子受苦受难了,总要帮上一帮。”白天歌忽然道:“其实男子我也是帮的……”
他一瞧颜无双的眼神,有将后半句话收回口中。颜无双瞧了白天歌一眼,忽然站起身道:“好啦,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啦!”白天歌道:“珍重……”颜无双白了他一眼道:“你便不会说些别的么?”白天歌沉默了一阵,忽然自袖子中拿出一个竹筒递给颜无双。颜无双将其接过,奇道:“这是什么?”
白天歌道:“这是我的联络信物,若是你想见我,便点燃他罢!”颜无双一怔,忽然道:“你不怕我日日缠着你么?”白天歌笑笑道:“你可以放,但我也可以选择视而不见。”颜无双哼了一声道:“若是你不来见我,有你好看。”白天歌笑笑,不答。
颜无双蓦地鼻子一酸,道:“我走啦!”白天歌点了点头。颜无双瞧着他的脸庞,忽然想起多年前在飘渺宫初次见他那次,也是这般的慵懒,玩世不恭。蓦地她道:“白天歌,我真是恨死你了!”一道孤影飞鸿而去,只留下点点残香。
皓月当空,星稀月朗。银光铺地,咕咕虫鸣。
白天歌瞧着那女子远去的地方,久久不动,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