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易子饮便奋力运转神通,希望能赶在澄玄回来前冲破穴道。但他接连运了几次功力,都觉得受制穴道处澄玄的真气盘亘不通,若有实质,如附骨之蛆。他越来是累的满头大汗,那穴道上的禁制便越是厉害。他冲了一阵,不但穴道纹丝不动,反而累的手足瘫软。易子饮不由得心头一阵气馁,索性也就仰天睡倒,放弃此事。
过了一阵,听一阵脚步声响起。易子饮顿生警觉,听一人哂笑道:“瞧你这满头大汗的样子,想来是试着冲破穴道了罢?”易子饮听出那人正是澄玄,他便冷哼一声,概不作答。澄玄悠然一笑道:“我在你穴道上用了我在后山禁地中所悟出的功夫,你冲不破也是当然的。”易子饮冷笑一声,正要反唇相讥,忽然间澄玄手上拿着一个大黑布袋,他不禁奇道:“这是什么?”
澄玄笑了笑,随手将布袋解开,递到易子饮眼前。易子饮向里一瞧,只觉得一阵头昏眼花,他当即怒道:“你不是说我不逃便不杀村民么?”澄玄笑道:“谁说这几人是村民了?”易子饮一怔道:“那这些人是谁?”澄玄笑道:“这些人乃归藏教探子,也不知什么时候盯上了我,方才我出去便是将这些探子一一收拾了。”
易子饮默然片刻,这才道:“这些人也算不得什么好人,杀了便杀了。”澄玄笑道:“这话在你如此,在我却是大错特错。”易子饮一怔道:“此言何解?”澄玄道:“若是二十年前,我兴许还会因为正魔而分善恶,可到了如今,这正邪善恶与我不过不值得一哂罢了。正也好,魔也好,只要能为我所用,那边够了。我杀这几人,并非是因为他们是魔教中人,只因他们碍了我的事,那他们便该死。你可明白么?”
易子饮忍不住呸道:“一派胡言。”澄玄呵呵笑道:“你可知我为何不当着天青众人揭穿你的身世,反而要私底下告诉你?”易子饮一怔,他凝思片刻摇头道:“我也不知,若你在天青上揭穿我身世,只会对你有利。”澄玄笑了笑道:“其一,你既乃仙童,又乃魔童,可说得天独厚,这普天下知道这件事的不过是我,谷倾城与法相三人。现在法相已死,谷倾城又消失在世间之上。这事,便等于我一人知道。我若掌控好你,到那时,你便为我手下第一等利器。无论是攻城拔寨,还是一统天下,都无往而不利。”
易子饮登时怒道:“我便是死了,也绝不会为你所用。”澄玄悠然一笑道:“这其二么,便是我参晓天下造化,早已看破这世上之事,你是正是魔,与我不过是蝇头小事,我何必多费唇舌?”易子饮默然半晌,忽然冷笑道:“那也不见得罢?那****与你交战之时,你分明满面怒容,交出邪王谷倾……我爹爹的名字,你若真的看破天下仇怨,又怎么会还记得他?”澄玄一震,眼神蓦然间飘忽不定,过了半晌,他才缓缓叹道:“你说的不错,我心中到底还是有些魔障,这谷倾城可说是我最大的弱点。”
易子饮一震,他方才不过是动手不能,反唇相讥,希望激澄玄一怒而已。谁知澄玄非但不反驳,反而自曝弱点。易子饮忖了一阵,这才笑道:“你这么痛快告诉我,便不怕我涌来对付你么?”澄玄哂笑一声道:“告诉你又何妨?你现在不过是我一阶下囚,是生是死全凭我一念之间,便是你知道了,又能将我如何?”
易子饮听了,不禁冷哼一声,再不作答。澄玄笑了笑,将手中布袋丢在一旁盘腿坐下道:“今日就在这里休息罢!”只见他脸色一变,一股青气自体内而发,渐渐将身子裹在其中。易子饮瞧了,不禁惊道:“他在我眼前运功,也不怕我偷袭么?”他却忘了,此刻他身陷囫囵,穴道被封,就是连一只鸡都杀不死,更何况这负有绝世神通的澄玄?
二人一时无话,易子饮见澄玄这安如泰山的模样,心中更是静不下来。他知此时机会千载难逢,若能出手偷袭,澄玄不死也是重伤。但这穴道上的禁制偏偏挥之不去,又过了一阵,只听“噗”的一声。易子饮一惊,忽见澄玄脸色急转,由青变紫。一口黑血挂在嘴边,显然是方才运功逼出的淤血。又过了一阵,澄玄又是吐出一口黑血。他脸色再变,又成青色。
易子饮瞧了一阵,这才发现,原来澄玄这呼吸吐纳之间极有学问。他每变一次脸色,均要吐出一口黑血。显然是他体内真元流转,正自运功疗伤。时间荏苒,悄然已至第二日清晨。一缕阳光自窗外射来,正好打在澄玄脸上。澄玄蓦地睁眼哈哈大笑道:“休息够了,咱们走罢!”他也不等易子饮回答,便提着易子饮一路而行。
他两人行了半日,易子饮却发现澄玄只用步行,并不御空,他不禁心中好奇。但澄玄走的越慢,易子饮被人发现的机会越大,他倒也不说破,任由澄玄携着他一路而走。澄玄一路专拣大道而行,毫不避讳。他们又行了一阵,忽然澄玄指着路旁一个茶摊笑道:“咱们便在此歇歇罢!”说着,便扣住易子饮肩头,两人一起进了茶寮。
二人刚一坐定,便有老板迎上。那老板生的极丑,一脸脓疮。易子饮见了,不禁心头一阵恶心,将头别过不瞧。但澄玄却只是笑笑道:“来两杯普洱。”老板登时笑道:“稍等片刻,这就来。”那老板人生的虽丑,但人却勤快,转眼间清茶已上,还顺手送了两人一叠化生。
澄玄笑笑,揭开茶碗。一股幽香淡雅便缓缓散开,澄玄不禁笑笑道:“果然是好茶!”那老板一听登时笑道:“那是自然,这可是上好普洱蒸至而成,我老姚生的虽丑,但这手艺可是远近闻名。”茶寮里其他茶客一听,登时叫道:“说的极是,老姚虽丑讨不到媳妇,但这一手蒸茶的手艺,可是绝不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