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目山,浅浅青草,幽幽轻风,靡靡晴川。
伶舟羽环视四周,赞叹道:“这便是狱目山么?此等清幽别致,真乃人间仙境。”卓聘婷捂嘴笑道:“你又犯痴了,狱目山超脱六界,既非人间,亦非仙界。”伶舟羽一怔,哈哈笑道:“聘婷说的是。”
易子饮见了狱目山这等旷世清幽,不禁神情一振,冁然而笑吟道:“捧月三更断,藏星七夕明。才闻飘迥路,旋见隔重城。潭暮随龙起,河秋压雁声。只应惟宋玉,知是楚神名。”伶舟羽登时眼睛一亮,抚掌笑道:“好一首《咏云》。”易子饮笑道:“小弟也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伶舟羽哈哈一笑,也随之吟道:“兴云感阴气,疾足如见机。晴来意态行,有若功成归。葱茏含晚景,洁白凝秋晖。夜深度银汉,漠漠仙人衣。”
易子饮一听,立时喜道:“大诗人刘禹锡的《观云篇》用在此处,的确是再合适不过。”伶舟羽笑道:“易弟所吟也半点不差。”宁玉若抿嘴笑道:“李商隐的诗缠绵悱恻,最是拨撩人心。刘禹锡之词大气滂沱,豪迈非凡。这二者当真是难分高下。”伶舟羽笑道:“是极,是极!宁姑娘果然见地不凡。”兰艾身为胡人,自不懂这些汉家的诗词之学。她听易子饮与伶舟羽对吟诗歌本就心头气闷,谁想那宁玉若又插上一嘴,惹得伶舟羽夸赞。易子饮虽然没有言语,但瞧他表情,想来也是极为赞赏。
兰艾不由得怒从心起,冷笑道:“会吟诗便了不起么?到底不还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宁玉若听她话中带刺,登时大怒道:“你说谁?”兰艾冷笑道:“说的便是你,你既已护着周炎离去,怎么还有脸面回来见子饮?”宁玉若怒道:“这是关你何事?”兰艾嘿笑道:“怎么不关?若是有个女子三天两头来勾引你丈夫,你会怎么想?”宁玉若冷道:“我与子饮认识在先,要说勾引,也是你勾引!”兰艾冷笑道:“只怕未必!子饮可是亲口说要娶我。”
宁玉若丝毫不让,也是冷笑道:“这可巧了!子饮也曾说要娶我!”兰艾冷道:“虽这么说过,但你却不知珍惜,抛弃了子饮,要嫁给那周炎。”宁玉若一怔,她沉默半晌忽然道:“方才在那巴蛇攻来的紧要关头,我总算想明白了一件事。”兰艾冷笑道:“什么事让你宁姑娘想明白了?”宁玉若抬起头,一双杏眼直直盯着易子饮。易子饮瞧她眼中闪动着一股别样之情,他心中不由得一动,痴痴叫道:“玉若!”
宁玉若瞧着易子饮,蓦地展颜一笑,直如百花齐放。她一字一顿道:“我方才所想明白之事,便是我就算对不住师父,但也绝不能离开子饮。没了子饮,我还不如死了才是。”易子饮如中霹雳,登时身子大震,脚下蹬蹬几步,走到宁玉若身前,动情叫道:“玉若!”宁玉若双目泛泪,嗓子哽咽,就要去拉住易子饮双手。
兰艾见了,心头暗叫不好,她强行将易子饮与宁玉若分开,冷笑道:“子饮早在几日前便答应与我长相厮守,你这么想,怕是要一厢情愿了!”宁玉若道:“这可未必,咱们且看看子饮选谁才是!”说着,二女齐齐瞪向易子饮厉声道:“你选谁?”
在易子饮心中,自然是要选宁玉若。但他几日前已与兰艾定下婚约,依他性格,若是反悔,怕是比登天还难。他一时左右为难,头大如斗,低低道:“我也不知!”兰艾登时大怒道:“你怎么不知?忘记昨日这个时候,你与我怎么说的了?”易子饮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有嗫嚅道:“我……”宁玉若微微一笑,挡在易子饮身前打断道:“你何必逼他,让他想清楚不好么?”
兰艾心道:“怕是让他想清楚,我就要败给你了!”她念想一转,便寻思道:“如今唯有快刀斩乱麻,逼得子饮选我。”兰艾计较稍定,立时怒道:“子饮!你忘记这女人怎么伤你的了么?难不成你还想被她再伤害一次?”宁玉若登时反唇相讥道:“过去之事是我不好,可我心中早已决定,此生绝不再离开子饮。”兰艾急道:“子饮,你可别信她!”
易子饮心中纷乱如麻,求助似的望了伶舟羽一眼。谁知伶舟羽不愿搀和此事,早已拉着卓聘婷到一旁去了。他正不知如何回答,忽听宁玉若又动情道:“子饮,你忘了在昆仑山上对我之言么?”易子饮一怔,喃喃道:“我这一生都绝不会忘记。”兰艾见易子饮面色有异,心中暗叫不好,连忙冷笑道:“说过又如何?我与子饮早就同床共枕,做了夫妻啦!”宁玉若一听,立时绯红满面啐道:“不知廉耻!”她瞧着兰艾得意洋洋神色,不禁对着易子饮问道:“此言当真?”
易子饮连连摇头道:“我二人虽然同住一房,但却未有发生关系。”宁玉若知易子饮一向诚实,对待女子更是君子行径。她心中登时相信,忍不住冷笑道:“原来是胡吹大气!”兰艾登时大怒道:“好啊!想不到你易子饮如此绝情!”易子饮窘迫不堪,喃喃道:“我也不知……我也不知!”宁玉若张口要说:“子饮……”忽听易子饮大喝一声道:“你们都闭嘴!”见易子饮满面苍白,大喘粗气,双手抖个不停。
宁兰二人虽然针锋相对,但瞧见易子饮发怒,谁也不敢再说。只好相互怒视不让,心中早已将对方杀了一百遍。易子饮默然望天许久,这才忽道:“玉若,你陪我走走。”宁玉若登时温柔笑道:“这个自然。”
谁知兰艾却怒道:“易子饮,你今日若要带她走,从此以后,咱们便一刀两断。”易子饮一怔,旋即长叹一声,背身而走。宁玉若得意的看了兰艾一眼,提足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