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几人谈的正是愉快之时,忽听那人喃喃道:“玉若……玉若……”几人一惊,忙过去瞧,只见那人竟是昏迷之中说起胡话来。老者面色陡然一正,旋即摸他的脉门叫道:“遭了!医术多年不用,竟然忘了这等关键之事,这小子体内真气盘踞,气血不畅,我克伦族天气又冷,竟然堵塞在一团,不出两个时辰,这小子就要死了!”
兰艾一听,登时急道:“那该怎么办?”那老者叹了口气却是不言。兰艾瞧爹爹神色,分明是有办法。便急道:“爹爹若有办法便讲,人命关天。”那老者默然半晌叹了口气道:“办法倒是有一个。”
兰艾忙问道:“有什么办法?”那老者叹了口气道:“唯有以血换血,以气渡气,理顺他体内奔涌的血脉,才能助他过这一关。”双脱一听,登时一抬胳膊叫道:“这个好办!我来和他换血就是!”那老者听了摇了摇头道:“你是不成的。”双脱一怔问道:“怎么不成?”老者道:“他体内本就是阳气过旺,又被冷风一激,这才造成气血堵塞,你是男子,气血属阳,若贸然换血,只有让他死的更快。”
兰艾一听,上前一步道:“那我换给他就是了。”老者叹道:“换血之事易做,只是渡气...”兰艾不解道:“渡气怎么了?”老者道:“渡气须得口鼻相就,方能成事。你一个姑娘家,这么做无异于自毁清白。”兰艾一听,登时羞红了脸。她踌躇瞧了瞧易子饮痛苦而扭曲的脸庞,蓦地心中升起一股勇气忖道:“若不救他,岂非克伦族的儿女?”她便叫道:“渡气便渡气,人命关天,难道我们要在伟大的哈铁郎神面前见死不救么?”老者犹豫片刻又道:“但是女儿清白...”兰艾咬了咬牙摇头道:“事关紧急,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双脱瞧了哄然一笑道:“这个不妨,大不了这小子病好了叫他娶了兰艾便是,我看这小子长得也不算不错,也不算辱没了我们克伦族第一美女兰艾啦!”兰艾听了登时又羞又气跺脚道:“舅舅!你若再乱说,我可不理你啦!”双脱见了兰艾这娇憨模样,更觉有趣,哈哈大笑起来。那老者思忖默然片刻,叹道:“你说的不错,人命关天!”说着,他看了兰艾一眼道:“只是要委屈你啦!”
兰艾瞧着易子饮的脸庞,心头一阵恍惚,竟然没将父亲的话听进去,心中却想到:“我等下便要与他亲吻么?”她这么一想,登时脸如火烧,浑身的不自在。老者自知自己女儿,他叹了口气,与兰艾说了心法诀窍。这诀窍本是中原之术,兰艾草原女子一时半刻本不该理解。但她生的异常聪明,只消老者略一点拨,立即学会并能举一反三。老者见自己女儿于医道竟有如此天赋,不禁又惊又喜,忙将口诀尽数说了,并与她详细讲解。兰艾不知是自己聪慧,还当果真如父亲所说,中原文化浅显好学,也没当回事。不出半个时辰,两人便说完了整篇口诀。
双脱在一旁听着,不禁觉得头大如斗忙出了营帐,到外边逗马喂牛。那二人在营帐内一呆便是一个多时辰,双脱知道他二人正是救治那伤者,倒也不急,仍是安心等着。过了片刻,那老者满头大汗的走出了营帐。双脱一见,登时笑问道:“那汉人怎么样了?”老者点了点头道:“已经换过血了,我将兰艾身上一半的血与那少年对换,好在他二人血型相合不会冲突,倒也轻巧的过了这关。”双脱点点头道:“那兰艾为何还不出来?”老者一听登时苦笑道:“下一步自然是该渡气了。我怕她尴尬,这才提前出了营帐。”双脱一怔,旋即脸上露出坏笑道:“当了便宜岳丈还不高兴?”老者苦笑道:“你啊,多少年了还是这样,那少年一看便是中原修道之人,怎会因为兰艾在这里留下?”双脱一听,怒道:“兰艾这么为他,他若是敢弃兰艾于不顾,老子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老者见双脱这番语气,知道同他说也是无用,心中不禁苦笑,只是可怜女儿。
兰艾在营帐中坐于那伤者身旁,她痴痴的瞧着那人。脸色一阵阵红潮涌上,她喃喃道:“也不知你叫什么,我就这么不明不白和你亲过啦。”说着,她伸出玉手轻轻抚了抚那人的嘴唇,心中鼓足勇气,缓缓将红唇迎上。
却正是:
靥笑春桃兮,
云堆翠髻;
唇绽樱颗兮,
榴齿含香。
过了好半晌,兰艾才期期艾艾的走出了营帐,他二人一见登时走近兰艾身前齐声问道:“如何了?”兰艾羞不可抑的点了点头,匆匆绕道一旁拾起些草料喂马。他二人对视一眼,知道兰艾羞涩,也不逗弄,只是进了营帐去瞧那伤者情况。
见那伤者面色如初,复有些许红润,老者知他已是无碍,心中稍慰。忽然想起一事,忙叫道:“兰艾!”兰艾听了,在外边俏生生的道:“怎么了爹爹?”老者又道:“你且进来,我有话要说。”兰艾一听,便又进了营帐,她一见那人相貌脸色又红。却听那老者道:“方才你与他换了血,虽然只有一半,但他气血沸腾,虚火旺盛。你这半月切记不要吃辛辣之物与肉食,否则极易患病。”兰艾听了,忙点头应了又问道:“那还需用给他煎药么?”老者抚须一想点头道:“虽然换血过后,他的病已去了八九,但他仍是负有重伤,药是一定要吃。只是既然虚火已去,大可以现在煎药。”兰艾听了便立即道:“既然如此,兰艾即刻为他煎药。”双脱听了,脸上登时露出嘲弄笑意。但他还未发言,却已被兰艾瞧见。兰艾脸色一红,瞪了双脱一眼便拉了父亲,匆匆走到营帐外学习煎药。
时间匆匆,转眼间五日已过。兰艾日日不辞辛劳的照顾这伤者,按照父亲所言,早晚各一贴药。眼瞧着这伤者的伤日日有所好转,兰艾却是欣喜。其间忽伦贝也借故来了几次,均叫兰艾赶走。但他视兰艾为囊中之物,倒也不急。只是瞧着兰艾对这个陌生汉人照顾的无微不至,心中却是十分不满。他心中早已打好主意,只待这汉人一醒,即便将其赶走。免得瞧着不快。至于那以口渡气之事,他们三人尽皆不提,一贯大咧咧的双脱也是守口如瓶,从未向他人透露半字。否则以兰艾的脾气,早已不再理他。只是他年纪虽长,却没半分长辈模样,少不了言语表情上逗弄兰艾一番,直到兰艾跳脚发怒为止。
草原之上虽是开春,却也是沙暴不止,较之中原冷上不少。兰艾怕那人昏迷时受凉冻着,便取过一些牛皮棉花棉线,正坐在那伤者旁为其缝制一件牛皮袄。她逢的的正自用心,那人却是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他意识初复,只觉得喉咙间如火烧一般疼痛,嘶哑叫道:“水...”兰艾一怔,尚且没有反应过来。那人又叫道:“水...”兰艾一惊,这才知道是他醒了要喝水,忙出了营帐自外边供水处舀了一碗清水送至那人嘴边。
那人也不客气,端过水碗便咕咚咕咚的将一碗清水饮尽,但又觉得不够又道:“还要。”兰艾一听,忙不迭的又舀了水给其送来。如此反复了三次,那人才算喉头之苦稍解。他意识刚刚恢复,方才不过本能的要水。这时才算是睁开眼睛向四周望去。他只见自己身处一个白色大帐篷之中,帐篷壁上尽是猎人打猎图画。帐篷之中家具是应有尽有,不远处一方篝火正自熊熊燃烧,火舌偶尔突起,留下一抹映红。
他又瞧了瞧,只见眼前有一个女子正自关心的望着他。只见这女子身穿一件银白连身袄褂,足蹬一双牛皮靴,头上三千青丝如瀑如挂,直垂腰间。他又瞧瞧那女子面容,见那女子一双妙目幽蓝清澈,柳叶眉弯曲柔顺,琼鼻杏腮,嘴巴略大,但倒是有一番异国风情。她皮肤白皙吹弹可破,丝毫没留下草原风吹雨打的痕迹。****饱满,杨柳细腰,直如人间绝景。那人不禁瞧着一痴,旋即反应过来忙将头低下。他只觉得脸颊微微发烫,想来是红透了。
兰艾还当他刚刚转醒,身体并不舒服,忙上前将他扶着道:“你刚醒,身子还未复原,不要乱动了。”那人闻着这女子身上传来的幽幽香气,直是又羞又窘,忙将那女子双手拿开转移话题问道:“此处是什么地方?”兰艾道:“这里是我克伦族的营地,那天我和爹爹去金格尔湖游玩,正巧碰到你落在湖中,就把你救啦。”那人一怔问道:“此处不是中原?”兰艾眨了眨双眼点头道:“是呀,这里是昆仑山脚下,离中原远得很呢!”那人喃喃道:“昆仑山么?”蓦地,往事情景从脑海中一幕幕闪过,他忽然记起:“是了!那****被何承风劫持,幸好苏兄使计将我救下,但我一时戾气复发不能掌控自己,导致从昆仑山上跌了下来。”
这人正是易子饮。
易子饮又寻思道:“想不到我居然大难不死,反而叫这寻常的牧民救了。”他向那女子抱拳道:“多谢姑娘相救,不知姑娘高姓大名?”兰艾见他说话有些呆气,不禁抿嘴直笑道:“什么高姓低姓,我叫兰艾!”易子饮一怔问道:“便只叫兰艾而没有姓么?”兰艾笑道:“我们克伦族人可不像你们汉人那么多曲折,什么好听便叫什么啦,哪有分什么姓啊名啊。”易子饮点点头忖道:“塞外之人果然与我们不尽相同。”他想了想,又问道:“姑娘可否告知我在这里昏迷几日?”兰艾想了想道:“约莫是七日啦!”易子饮一听已有七日之久,一想宁玉若与韩晓月等人必为自己担惊受怕,心中不禁着急便道:“日子已长,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多谢姑娘搭救之恩,待要事一了,在下必定回来报答!”说着,他便挣扎着起身要走。但他刚一起身,只觉得浑身上下,四肢百骸无一不痛。左腿小腿处更是剧痛,竟没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