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经济中华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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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种族歧视的恶法——排华法案

“国会和个人一样,也会犯错误。我们要有足够的勇气承认过去的错误,并加以改正。”——富兰克林?罗斯福说。

2011年5月26日,美国参议院及众议院同时提交了一份提案,要求美国国会为130年前(1882年)通过的《排华法案》(于1943年废止)道歉。如果此议案能通过,则将成为美国于1988年、2008年分别就二战时迫害日裔、奴隶制下迫害黑奴的第三次“国家道歉”。

美国提倡自由、平等、博爱,靠移民立国,但是,在立国之初,种族歧视现象却十分严重,甚至一度成为美国社会的主流思潮。他们不但歧视黑人,对勤劳的华人移民也是横加排挤,而排华的理由居然是华人太能吃苦耐劳了,以致“威胁”到了一些白人的饭碗。看,这是多么荒谬的理由啊,在这个崇尚自由竞争的社会里,居然能得到共鸣。

自1870年起,美国陷入经济危机,就业市场空前萧条。白人和华工的矛盾激化,华人移民成了危机的替罪羊和白人的出气筒。在华人移民最集中的加州,淘金热降温,采矿业逐渐衰落。特别是中央太平洋铁路建成后,曾经参与淘金和修路的白人和中国劳工们没有了工作,急切地四处寻找新的就业机会。同时,随着美国国内南北战争的结束,退伍的士兵们大批地从战场上退下来,也需要工作。四面八方的人都涌向加州,使得本来就已经劳力过剩的加州更加雪上加霜。

到1870年底,在旧金山市,几乎平均每一个职位都有两个白人和一个华人同时在争夺。华人愿意超时干活,报酬也只是一般白人劳工的一半,因此更受雇主青睐。当白人工人组织罢工要求提高工资的时候,中国劳工马上被美国资本家们聘用,取代白人,致使罢工计划屡遭失败。如此一来,白人工人便自然迁怒、憎恨中国移民。于是乎,无论是华人的长相,所说的语言,吃的东西,还是拖在脑袋后的长辫子,都无一例外地成为白人眼里厌恶的对象。

且华人向有节俭的传统,所挣的钱,要么存进银行,要么寄回中国,很少花费。买东西也只到唐人街华人开的商店里买,吃的是从中国进口的食品。这就使美国人认为:钱一旦被华人挣走,就再也回不到他们手里了,这更加加剧了美国人的恐惧。

于是,美国白人掀起了妖魔化华人的运动,各种丑化和攻击的行为和论调纷至沓来,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想到的恶毒的词汇都如脏水般兜头泼向全体华人:什么阴险狡诈、行动诡秘、诡计多端、欺骗成性、肮脏不堪、缺乏道德等等。

舆论界也开始制造“黄祸论”,排华浪潮一时浊浪滔天,成为时髦。

这场登峰造极的反华排华的歇斯底里从1870年起,持续了数十年。

1870年旧金山参议会通过市政条例,禁止行人在人行道用扁担搬运货物(因为当时只有华人才有这种习惯)。

1873年旧金山参议会通过条例,向不用马车搬运衣服的洗衣馆每季征收15美元(当时华人经营的洗衣馆一般都不用马车搬运衣服),却只向用马车搬运衣服的洗衣馆每年征收1美元。

如果说这些针对华人的条款只是美国的地方法规而已,那么,1882年美国国会通过禁止华工入境10年的排华法案,则成了地地道道的美国法律了。他规定除了外交人员、教师、学生、商人与游客五类才有资格进入美国外,也同时规定不容许外籍华人取得美国国籍。

“中国佬滚出去”的叫嚣逐步充斥了整个加州,并进而向全国蔓延。驱赶屠杀华人的血腥事件在西海岸的旧金山和落杉矶频频出现。

1871年10月24日,500名美国白人冲进洛城唐人街,抢劫了所有华人居民的商铺和财产,杀死了试图反抗的19名华人。然后,又把尸体遗弃街头,以示羞辱。这是美国立国以来西部最大的种族暴动,东岸媒体因此称洛杉矶为“沾满鲜血的伊甸园”。

这还不算,美国政府又在1880年修改了1868年中美两国间签署的协议,完全取消了华人可以自由出入美国的规定,开始单方面控制、限制甚至禁止华人移民美国。这个协议为1882年正式出台的排华法案打下了基础,中国移民自此将面临一个更加凶险、充满敌意的生存环境。

1882年 5月6,美国国会通过了“排华法案”,这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明文排斥单一种族移民的歧视性条文。从此,旅美华人的噩梦正式开始了,但仅仅是开始而已。在接下来的数十年之中,又多次被修正加强,以达到排斥中国新移民,限制已经居住在美国的华裔移民的权利和行为的目的。

除了要面对当地白人居民的欺侮和伤害,中国移民还要忍受美国政府一个又一个针对华人移民的法案。

1884年,排华法案进一步补充规定:只有1880年11月以前生活在美国的华工,可以在离开美国后凭回美证返美。1888年,美国政府又出尔反尔,不顾以前作出的允许华工返美的承诺,颁布了《斯科特法案》,停止向华工发放回美证,取消华工凭回美证可以自由返美的规定。结果在该法案颁布前已经持回美证回中国的2万多名华工,统统不能再回美国,哪怕他们在法案得到国会批准的时候已经在返回美国的船上了。他们只能含泪遗弃在美国的所有财产,以及离别在美亲人的痛苦。

1892年,排华法案延长10年(1902年成为永久性的法律),并规定美国的华工必须注册才能获得居留权。在国务院颁布的“领事馆工作规则”中明确规定,美国有关入籍归化的法律,只允许白人,非洲土著,非洲人后裔,以及印第安保留地的民众加入美国国籍。华人,其它蒙古人,以及除了上述提到之外的人之入籍,都是没有被允许而且无效的,领事馆官员将不理睬这些人的入籍证明。

1904年,继续延长排华法案效期。

1924年,国会通过法案,禁止美国公民所娶在外国出生的太太进入美国。

1931年,国会对此法案作出修改,允许1924年以前与美国公民结婚的华人妇女进入美国。

……

当时的排华浪潮是从华人聚集的加州开始的,很快蔓延到全国。排华法案的产生起源于白人种族主义的兴盛,加上白人工会领袖在经济不景气的情况下,无端谴责勤劳节俭的华工使他们工资降低,减少工作机会,致使排华情绪升温。而一些政客为了选票而顺应这股排华潮流,推动国会通过排华法案。显然,这些法案违反了美国宪法的精神,违反了美国自由民主的核心价值。

“排华法案”的核心,是禁止华人移民,尤其是禁止华人女性入境,以防止华裔人口的过快增长。正是由于这个排华政策的实施,不仅新移民不能再来美国,华裔妻儿也不能来此团聚,单身的底层华人劳工们也不能回乡娶妻,娶白人女子为妻更不允许。不允许华人在美国拥有房地产,禁止华人在政府就职。还有,当时任何离开美国的华裔不能再自由回到美国,华裔的永久居民也被剥夺了,甚至作为法庭证人的权利。

《排华法案》剥夺了在美华人的基本人权,这些权利是美国及西方其它国家法律所保障的基本人权法规,以及美国宪章关于“生于美国,天赋为美国公民”的人权法律。仅在法案实施的当年,居住在西部的华人社团及个人,都曾不同程度地遭受到美国白人的迫害,成为各种血腥暴力事件的主要受害者。

他们看不到希望,也没有任何娱乐生活,只好靠打架和抽鸦片来打发仅有的闲暇时间。死了,随便被抛掷在政府规定的荒郊野外。

……

直到1943年,美国加入第二次世界大战,与中国成为盟军,排华法案才因此得以废除,以改善中国人民对美国的印象,避免日本利用美国的排华法案进行煽动。

由于种族歧视、不公和嫉妒,白人种族主义者肆意丑化和凌辱华人移民、以各种理由驱逐、囚禁,甚至屠杀华人移民的事件层出不穷。但由于华人天生的隐忍和勤劳的性格,即使是在排华浪潮高涨的时期,华人移民们也没有放弃希望,他们在狭缝中求生存。自十九世纪末以来,在美国的许多中国城被一次次的烧毁,但又被华人一次次的重建。

1885年9月,西雅图市的各派排华势力代表公开集会,并在会后发表的联合声明中,强烈要求在华盛顿州的所有中国移民,必须在11月1日以前搬出该州。为了强调他们规定的最后期限,排华势力还派人在本市以及相邻的华人比较集中的塔科玛市华人社区挨家挨户地通知。结果,到10月底的时候,大部分华工都不得不含泪离开自己居住的地方到其它州去求生存。但也有部分华商因舍不得辛苦创下的基业,冒险留了下来。却在11月3日清晨,遭到数以百计的白人的冲击,约有600多名中国人从塔科玛城里被揪出,又像牲口一样的被赶到北太平洋火车站。夜里大雨瓢泼,无处藏身的华人,在雨里站了整整一个晚上。结果有2个人经不起这番折磨死了,一个妇女精神失常。后来铁路公司用火车把华人转移到了波特兰,这批人才劫后余生。

美国政府为避免这种赤裸裸地排华暴行再次发生,往西雅图派驻了军队。但是,对于华人来讲,军队的到来不过是让他们才出狼窝又陷虎口罢了。士兵对中国移民的欺负一点儿也不少于白人暴民。他们威胁华人,勒索保护费,有的还加入到当地的排华暴民的行列。在光天化日之下,不顾自己的职责,和其他暴民一起,凌辱、殴打华人。

1886年2月,军队撤离。但不久后,排华势力再次卷土重来。他们袭击、洗劫城里的华人,把他们赶到码头,打算把他们轰到其它的州去。但是,买得起票的仅有80位华人,其他300多人一贫如洗,根本买不起船票。既不能上船,又有家难归,处境十分凄惶。而白人暴民又虎视眈眈,他们只能呆在码头的一角,瑟缩着,等待政府救援。虽然当时的华盛顿州州长下令遣散白人暴民,一些当地的好心人还自发组成临时警察维持秩序,以免中国难民受到再次伤害,国民警卫队也把被困在码头上的华人护送回家,但他们刚一离开,那些白人暴民就第三次袭击了这些惊魂未定的中国移民。这一次来势更加凶猛,参加者有2000人之多。结果,美国总统克利夫兰只好派联邦军队到西雅图平息事态。

另外一件更加令人发指的事件,发生在怀俄明州的石泉矿场。随着采银高峰过去,怀俄明州的矿场劳动力明显过剩。1885年,石泉矿场共雇有华工331名,而白人工人只有150名。为了把华人从矿场上赶出去,9月2日,150名白人携带各种武器,到华工居住的地方寻衅滋事,公然攻击。他们强迫华人在1小时内,必须收拾东西离开,后又不耐烦地点着了华人的屋子,致使有华人被活活烧死。结果在这次暴行中,大概有28名华工被杀,15名华工受伤。事后,当地所有华工都被赶走。有的华工一时不知所之,只能逃到附近的山里躲避,但还是厄运难逃。饥饿、困乏,加上惊吓,有的人心力交瘁死去,有的甚至被野兽吃掉。只有少数幸运的逃难者,被附近经过的火车救走。

在石泉矿场发生的暴力事件中,中国劳工不光伤亡惨重,财产损失也高达15万美元之多。清廷驻美公使郑藻如得知此事后愤怒难当,在公使馆法律顾问福斯特的协助下,向国务卿贝雅德发出抗议,要求赔偿。但后者的回复是,联邦政府对类似在地方发生的犯罪行为不负责任。一年后,迫于国际舆论压力,美国国会最终赔偿华工15万美元损失。但令人愤怒的是,谋杀华工的白人最后都逍遥法外。

除了要面对当地白人居民的欺侮和伤害,中国移民还要忍受美国政府一个又一个针对华人移民的法案。

就这样,从西雅图到纽约,从东海岸到西海岸,从政府到普通民众,排华势力在美国的各个地方,采取各种手段排挤、压迫华人,力图把他们从这个建立在自由、民主、平等基础上的国家里彻底赶出去。

据1870年的美国人口统计,当时居住在美国大陆的华人约有10万人。其中99%居住在西部,剩下的居住在东部,而选择南部的,则几乎没有。但排华法案后,移居南方的华人才逐渐增多起来。原因一是1865年,美国南北战争结束后,黑人奴隶获得解放,战败的南方进入重建时期。二是当局为了处理好和刚刚“翻身解放”的黑人劳动力之间的关系,采取了引入华人“苦力”对“被宠坏”的黑人们施加压力的政策。三是加州淘金热的降温以及西部日渐嚣张的排华潮,迫使华人不得不向东、向南寻找谋生的出路。一小部分华人开始迁移到南方,在黑白两色中谋生存。

经过百年的饱受屈辱和挣扎,一代代美国华人不屈不饶的为了生存和种族平等而斗争。比方:在1892年,美国国会通过法案,要求所有华人必须佩戴身份卡,但有11万华人拒绝佩戴。这是美国史上最大的华人公民抗命案。他们为了种族平等和尊严,做了不懈的争取和斗争。

那些旅美的华人前辈,包括那三个最早登陆美国的华人,他们知道前往美国的路很远,但是他们不知道这个旅程竟然是一辈子,甚至他们的儿孙仍然继续着他们的旅程……他们明白通往美国的路艰难坎坷,但他们没有想到竟然需要用自己的尊严、鲜血、甚至生命去开拓向前的每一步。他们以为自己永远是中国人,会将尸骨和祖先一起埋在那个叫“中国”的地方,然而最终美国却变成了他们永久的家园。他们卑微、诚实、勤奋,获取的很少,却留下了那条横跨美国大陆的铁路,也为加州建造了一套造福世代的农业系统。他们携带的是和其他移民类似的一个典型的“美国梦”,然而这个梦对他们来说格外沉重,寻梦的航程也格外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