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钱,不看人。
几年下来,席东德总是费尽心机雇亲朋好友当技术员,确实是被他赖了一大笔钱,然而这一次遇到的是尹文野,他的龌龊、卑鄙伎俩被尹文野看穿,再占不到半丁点便宜。
眼看尹文野要迈出房间,席东德真是急了,慌忙跑上去挡住门口,装作非常无辜样子,大言不惭地说:“文野,你把我当作什么人了,我会赖你工钱吗,那还不是按你……”
“赖不赖,你自己心头明白,我——文野也不是瞎子。”“好狗不挡道。你最好给我让开,否则,休怪我黑脸不认人。”尹文野鄙视席东德,并不上当,这些话是一个字一个字从他牙关里嘣出。
火车开进高粱里——没辙了,席东德只得妥协:“好,好,好,工钱,我付给你,总行了吧。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工厂,这事,你总得容我和跟一真、亚牛,还有瘦老头商量一下吧。你先留下,先不要走。”
“那好。看到我妈妈、大舅面上,给你一个晚上。明天十二点钟之前,两个工钱未放在我手上,那对不起了——席老板。”
事实上这不过是席东德的缓兵之计,只要先将尹文野稳住,不离开标岫,等尹文野心头火散了,他就有办法整治这个不听话的表弟,而且乖乖的不再提工钱的事。
太高估自己了吧,眼里仅有钱会点小伎俩的席东德。他表弟尹文野不是他以往雇的技术员,是一头犟驴,一旦发作,九头牛也拉不回。这一次是死了心,只要工钱不到他手上,他尹文野立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根本不是做做样子,威吓席东德这个表哥。
晚上,席东德假惺惺跑到尹文野房间,与尹文野促膝谈心,大谈自己的仗义,自己的亲情,自己办工厂的苦水。只要工厂火红了,除工钱外,每年再给他尹文野一个大红包……
五杯茶落肚了,再也搜不出能打动表弟的话,也未见表弟再提半句工钱和要离开的话,席东德认定自己的仗义、亲情和三寸不烂之舌已经彻底把表弟说服。
从尹文野房间出来,上楼后,席东德又去找了华素颜,说华素颜和尹文野那么交好,去好好劝劝他,年轻人脾气不要那么暴躁,大家出门不容易,不要老拿不干、要离开来威胁老板……
打断席东德的话,华素颜不高兴地说:“老板,你们和文野之间是怎么约定的,我不知道。我和文野相识还不到三个月,他怎么会听我的话呢。”“但是那两个老板做的确实不地道,太过份了,还恩将仇报,在你面前诬陷文野。换成我是文野,我也不愿意在你们这个厂做下去。”
“是,是,是。一真和亚牛做的是太过份了。”已经听出华素颜的话音,不想惹她不高兴,席东德敷衍一句,就退出去,明白她与他那个不争气表弟同穿一条裤子。
第二天天一亮,席东德失踪了,尹文野半天未见到他影子。
尹文野又气又好笑,好笑席东德跟他玩这种躲猫猫游戏,简直太幼稚,幼稚的把这么一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小厂当作是跨国大工厂,他尹文野都舍不得离开了。
十二点了,表哥好像从人间蒸发,再见不到他的鬼影子。尹文野心头好笑又藐视,席东德表哥,你自己好好玩你的躲猫猫吧,表弟我没空陪你玩。
心头说到这里,尹文野毫不犹豫拿起自己行李,毅然迈出房间,锁上房间的门,没一点留恋朝工厂大门阔步走去。
“文野,你给我回来。”尹文野走出工厂大门有十步远,身后传来席东德急促喊叫声。
停下,转身,尹文野两眼冷漠直盯跑到他跟前的席东德。
一脸怒气,很不情愿把一叠钞票标到尹文野面前,席东德没好气:“这是六千块钱,这下满意了吧。”“为这六千块钱,天一亮,我跑去向瘦老头要,一直跟他吵架到刚才。”
接过钱,尹文野脸上仍然冷漠,毫无表情:“表哥,你还真把我当三岁小孩,收起你那一套把戏吧。”
心头有火,可是席东德敢不发,原来昨晚上与尹文野的一番促膝谈心后,他认定尹文野不会再走了,不会再向他要工钱。早上的失踪,席东德不过是在试探尹文野罢了,万万没想到尹文野是言出必行,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也不是傻瓜,尹文野一走,席东德明白这个厂没法再生产是铁定的事。这还是次要的,他深知尹文野与冯洪正的关系非同一般,更看出尹文野是一个没良心、无情无义、不讲亲情的家伙,万一尹文野仇恨他,背地里在冯洪正面前捣鬼……故而,席东德除了忍痛烧钱外,没别的办法。
说实话,要是席东德不打电话向他父母亲告黑状,尹文野没想过要采取如此过激手段,区区几千块工钱,席东德真要如此畜牲,要赖帐让他赖帐。俗话说,不看僧看佛,席东德毕竟是他尹文野舅舅的儿子。
这样白白被表弟尹文野拿去一大笔钱,席东德心头非常非常不爽,恨得咬牙切齿。他不能就这样便宜了狼心狗肺的表弟,不管怎么说,骂都要把不识好歹的表弟骂一顿回去。要是没有他今年把他尹文野带出来,他尹文野能遇上章璐倩,做梦去吧。
晚饭后,席东德又走进尹文野房间,在他欲要开口挖苦尹文野那一瞬息间,突然一股浓烈醇香味扑鼻。一时忘了挖苦尹文野,席东德用鼻子嗅了嗅,往写字桌上一看,上边有四、五个大碗。
忘了自己是如何对待尹文野这个表弟,席东德猛扑过去,一一掀开大碗盖子。——我的妈呀,有冬笋炖龙虾、红烧排骨、麻辣烧鸡、五香蒸板鸭、煎牛肉干,那喷出的一团团醇香诱惑的席东德口水直淌,伸手即去抓五香蒸板鸭……
“想吃是不是?想吃,自己去饭店买,我一个你手下穷做工的不欠你,没理由要喂养你!”席东德的手未触到五香蒸板鸭,尹文野迅电不及抿眼之势挥起一根锤柄,敲了一下他的手。
抬头愤怒瞪着尹文野,席东德大骂:“吃你一口东西,你会死啊。”嘴上骂着,席东德的手可没停下,抓着一块五香蒸板鸭放进嘴里吃着,又忙着去抓煎牛肉干。
瞧着席东德丑态百出,尹文野一脸轻蔑,挖苦他:“你不是口口声声骂璐倩水性杨花,破鞋,贱货、**吗?这些东西全是璐倩昨夜亲自动手做的,吃下去,不怕噎死你?”
等嘴里一块五香蒸板鸭咽进肚子里,席东德白骨精命丧金箍棒下——原形毕露,转身凶神恶煞瞪着尹文野,指手画脚破口怒斥:“几千块钱全花在那个贱女孩身上,换这么一点吃的,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呀。我看你回家过年,怎么向你爸爸、妈妈交待。我警告你——文野,再把身上那六千块花在那个贱女孩身上,休想明年我会要你来。”
“哈哈哈哈”尹文野想不笑都难了。
倏地站起来,目光凛若霜晨逼视席东德,变魔术一般掏出一张银行卡拍在桌上,尹文野直呼其名:“席东德,你以为你这么一个烂厂子是慈善机构,我非靠它才不会饿死是吧。明年,明年别说是你说话像放屁的每月三千块钱,三万块钱,我都不会给你干。”“你知道这张卡里边有多少钱吗,除了我汇回家的六万块钱外,卡里边还有十五万块钱。你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是旨费的银行卡,是璐倩送我。人家那小宾馆比你这个烂厂子强多了,一个月至少净赚十万以上。”
因心头恐惧、害怕,席东德脸上肌肉一团一团不停抽搐,但是嘴巴仍然很硬,挖苦、讥笑尹文野:“人家璐倩那么漂亮,身材那么好,连我这个当老板的从不正眼看一眼,会倒贴给你这么一个外地的穷小子,你别臭美了你。”
又一锤柄敲在席东德还要去抓煎牛肉干的手上,尹文野一口戳穿席东德这个表哥的鬼把戏:“臭美不臭美,不是你这么一个抠人小老板说的算。璐倩早叫我去帮她管理小宾馆,不要受你们这三个装阔的无耻家伙的气。想跟我耍躲猫猫游戏,你竹笋做扁担,嫩着很呢,这游戏我五百年前就玩的溜溜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