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格拉斯顿也陷入到一场困境中。美好的理想,激烈的抨击,头痛医头脚疼医脚的改革,无法从根本上来改变内政经济上的不景气。爱尔兰的佃农由于被低廉的美洲谷物所毁灭,他们因付不起租金而被逐时,便发生了暴乱,他们焚烧房屋,杀死地主,并拥戴巴奈尔为领袖以争取爱尔兰的自治,巴奈尔领导着爱尔兰人与格拉斯顿周旋。1882年5月,新任爱尔兰首长卡文的希爵士及其次长在都柏林的凤凰公园被爱尔兰极端主义者杀害。巴奈尔另成立了一个强大的“爱尔兰国家联盟”,并利用爱尔兰在国会议员中的86票与格拉斯顿讨价还价。而在外交上,格拉斯顿也屡有失误。1881年,在南非麻九巴山战役,有荷兰血统的波尔人击败了侵略的英国军队而赢得了特兰斯瓦尔的独立。在苏丹、在中国,英国军队也遇到了极大的麻烦。
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内外交困,格拉斯顿在王权问题上无暇顾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此,当维多利亚受到谋刺时,她的“法律也必须改一改”的气话却不可思议地付诸现实。1883年,居然通过了一项改变精神失常案件中裁决方式的法令。
格拉斯顿的行动并没有招得女王之欢心,因为她对格拉斯顿及其自由主义政策已恨之入骨,相反格拉斯顿的退让使维多利亚更加无所顾忌。1882年英国在占领埃及后旋即将其侵略的爪牙伸向临近的苏丹。英国人很快占领了苏丹并派曾在侵略中国的第二次鸦片战争中发迹沾满了太平军及中国人民鲜血、参与抢掠焚毁圆明园的英国军官戈登将军前往苏丹任总督,但英国人在苏丹遇到了顽强的抵抗,苏丹人马赫迪·穆罕默德起义军与英军展开了殊死搏斗。戈登及其军队遭到包围,由于格拉斯顿与当时埃及的英国总督克若摩爵士以及英军指挥官渥尔斯来之间的步调紊乱,派出的援军迟迟不能到达苏丹。1885年1月戈登将军被马赫迪·穆罕默德的义军杀死于喀土穆。
戈登将军之死与英军在苏丹的失利激起了维多利亚的极大愤怒,她早就想赶走格拉斯顿,现在新的一轮大选即将来临,维多利亚正好抓住把柄,怒斥格拉斯顿政府,她给格拉斯顿发了一封大加呵斥的电报,她还在给戈登小姐的唁函中激烈攻击内阁大臣的背信弃义,并将此唁函广为印发。她甚至把陆军大臣哈丁顿勋爵找来狠狠地痛斥了一顿。
维多利亚对于格拉斯顿的攻讦与当时国民对格拉斯顿失去信心深怀不满相呼应。1886年的大选,格拉斯顿遭到惨败。离开内阁的那天,格拉斯顿拜见了女王,维多利亚高高在上,她掩饰住满心之喜悦,只冷冷地说了一句:“格拉斯顿先生,我想您现在是该休息休息了吧!”毫无表情的脸上所藏着的那份轻蔑与专横是那么的顽固,如同一座坚固之堡垒,巍然耸立着。
四、1897年,辉煌的顶点。
取代格拉斯顿的是保守党领袖索尔兹伯里勋爵。
索尔兹伯里奉行帝国扩张政策,反对国会过激的改革,维护王权尊严地位,这一切都正中女王下怀。维多利亚开始了她一生中最后的一段辉煌的时光。
在19世纪最后的18年中,帝国主义扩张成为这个国家的主导纲领。索尔兹伯里担任首相长达14年,在他任职期间,英帝国主义又迎来了一个和平繁荣之时代。特别是在帝国扩张上,索尔兹伯里几乎是一帆风顺,以非洲为例,他在非洲为大英帝国扩大的范围比其他任何首相都多,在他1886—1892年及1894—1902年的内阁期间,苏丹、肯尼亚、乌干达、尼亚萨兰、东北罗德西亚及上奈及利亚均成为英国属地。
随着帝国主义的扩张,也由于英国殖民地遍布世界各地,这个国家需要一种象征,用它来代替英国的强权、英国的价值,来把各殖民地凝聚在它的统治之下,这个象征当然落在了英国的那顶王冠上。
在索尔兹伯里的安排下,维多利亚理所当然地享尽了作为大英帝国女王之尊严与欢乐。
就在索尔兹伯里上台不久,女王便和大儿子威尔斯亲王主持了一次殖民地及印度博览会。维多利亚正是欲把从各殖民地掠夺来的各种珍奇异宝,各种发明创造集中展示以显示大英帝国之光荣,以显示作为大英帝国一国之王的威仪与自豪。她的热情又重新回到当年与阿尔伯特一起参加万国博览会时的状态,甚至现在更其狂热。因为,这是在历尽长久的寂寞之后,在与自由主义分子进行了顽强较量之后的一次盛大聚会,维多利亚感慨万千,她决心把这次盛大聚会搞得极其隆重、热烈。博览会在南肯辛顿国家博物馆举行,说起来,博物馆的那块地还是第一次万国博览会后用所赢得的16. 5万镑的利润所买来的。现在又在这里举行博览会,真是意义重大。开幕式仪式特别盛大,女王兴高采烈地主持了开幕式,当维多利亚迈着雍容之步履款款走来时,管乐齐鸣,高呼万岁,英国国歌响彻云霄,维多利亚坐在从印度掠夺来的、用黄金打造的豪华御座上亲自致答词。随后,她立起身来,带着一派王者的风度走向前台,频频地向成千上万的群众屈膝致礼。自阿尔伯特亲王去世之后,二十多年里人们第一次目睹了女王那迷人而威严的风采。
从迪斯累里时期开始,维多利亚逐渐地走出深宫,参与各种社会活动。而现在,索尔兹伯里的政策更令女王开心,她的各种社会活动更加频繁,她不顾已70岁的高龄,到处巡视,出席了各种公共场合,坚持审阅一切重大政务,她极大限度地行使作为国王之权力。她出现在会客厅、音乐会、阅兵式上,她主持各项重大工程的奠基礼,她前往利物浦为万国博览会开幕式剪彩,她乘坐的敞篷车在大雨中穿行,无数狂热的市民夹道欢呼,冰冷的雨水浇不灭女王心中的那份神圣感。她巡视了爱丁堡,在那里她再一次受到了较之利物浦更其壮观、热烈之欢迎。
1887年,是女王即位50周年。6月里,在伦敦举行了隆重盛大的庆典。维多利亚身边簇拥着当朝的富官显贵,以及炫目轩昂的各国王公,女王的车队穿过首都狂欢的人群,前往韦斯敏斯特大教堂行感恩礼。到处是攒动的人头,到处是不绝于耳的欢呼声,维多利亚的敞篷车缓缓移动,女王一身素裳,她那肥胖而矮小的身体一动不动,威严、庄重,一双依旧炯炯有神的眼睛不断地向两侧扫视,内心里充满了狂喜、慈爱、感激、深深的责任感与无限的自豪感。
维多利亚极喜欢这种隆重的、宏大的聚会,正是这种奇特然而简单的方式使她明白并感受到整个英国、英国人民,乃至全世界都是属于她的。冗长的典礼结束之后,维多利亚回到了白金汉宫,她一面感到长时间的伫立所带来的劳累,另一面又更为那些热烈的场面所陶醉。当有人问及她感觉如何时,她说:“我很累,但是非常快乐。”
对维多利亚来说,她一生最辉煌的时刻莫过于1897年她的登基60周年的纪念庆典。由于索尔兹伯里十年的统治,英帝国主义形势相对缓和、繁荣。整个社会风尚又接近19世纪中期也就是维多利亚鼎盛期的传统,维多利亚在民众中的地位日益提高,所以这一次庆典较之十年前的那次庆典更加隆重、热烈。所有的殖民国家和地区都派出了重要人物前往伦敦参加庆典,5万左右来自“日不落帝国”每一个角落的军队组成一支壮丽、威武的仪仗队。军人们簇拥着女王,盛装华服,穿过斯特兰德街和舰队街到达圣保罗教堂。周围人山人海,欢声如雷。年老的臣民们回忆起60年前那个年轻、美丽、娴雅、充满朝气的姑娘;中年人的记忆里也再现出那个与阿尔伯特一起出席万国博览会的那位风韵楚楚而又不失端庄的夫人,他们发现,时间对维多利亚外貌的改变如同对他们自己的改变一样是巨大的,但这个女人身上所透露出来的勃勃的生气,她的活力、她的诚意、她的骄傲与直率却永远没有改变。而对于年轻一代来说,在那个老年妇人的身上,他们更感到一种神秘,一种诱人的神秘的魅力,他们一生下来就笼罩在这种神秘之气氛中,那个女人让他们崇拜、敬仰,人群中最狂热的欢呼正是来自他们中间。
队伍在圣保罗教堂前停了下来,80岁高龄的维多利亚缓缓地下了车,朝教堂走去,对她来说,她的人生的旅途快要走到尽头了,但是那个严肃精谨、野心勃勃的军纪官与那个坚忍、顽强的萨克思·科堡的公主所给予她的那种坚定的步伐却依然如故。她缓缓地、坚毅地朝着她的理想、她的辉煌之顶点走去。尽管她常常觉得她的地位与权力与她当初的理想相差甚远,但是现在,这欢乐的场面让她忘记了所有的不快。在这个时代,还有谁能享有她这样的荣誉与尊严? 60年的宝座谁能与之匹敌?以后恐怕再也难找到与之相当之人了。
泪水涌出了她的眼眶,面对欢呼的人群,她一遍又一遍地反复说道:他们对我太好了!他们太好了!
晚上她回到家里,她得知除了在伦敦、英国其他各主要城市,乃至大英帝国殖民地的各个地方都在举行庆典,她的感情再一次达到高潮。当晚,她的答谢传遍各地:“我衷心地感谢我所热爱的人民,愿上帝赐福于他们。”整个晚上,她都在向帝国各地发电报,感谢他们的庆贺。
她感觉自己如同一轮太阳,将自己的光辉——她的热情,她的荣耀,她的权力洒遍“日不落帝国”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