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满怀同情的看着这个年轻人,问道:“不知兄台家居何处?为何来此应征?!”
年轻人深感委屈的道:“兄台有所不知,在下何草木,本是江州人。今年大旱江州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庄稼枯死。百姓只能吃陈粮,陈粮吃完了没办法就吃种粮,现在种粮也吃完了,很多百姓都被活活饿死了!朝廷非但不赈灾不说,还强行向百姓摊派苛捐杂税,江州百姓民不聊生。州衙派衙役到我家来,说朝廷要向大宋进贡,说牛毛出在牛身上,这些钱粮必须要我们百姓来出!我们家实在拿不出钱来,州府衙门就将我们一家人给活活逼死了!在下也曾十年寒窗苦读,后来祖宗保佑中了举人,在当地还算有些声望,在朋友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才逃脱恶吏魔掌!上京城来,除了谋生计,就是替江州百姓告御状!”
李煜一听这话,感觉不像是真的,咋一听又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这天下竟有这等事,李煜从小就生长在深宫之内,锦衣玉食,哪里知道这些。李煜竟不知道自己治理的大唐已经成了人间地狱,大唐的官吏已经成了啃噬百姓血肉的恶吏。
韩王李从善将掌柜的叫到一边,似有话要对掌柜的说。掌柜的当然不知道他们几人的来历,但又对李煜一行感到很是好奇。
掌柜的一脸诧异的问道:“不知客官有何指教啊?!”
韩王李从善从怀里缓慢地摸出一块金牌,展现在掌柜眼前,肆意威胁道:“眼前这个落难的年轻人你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看到没有,这个说话的人正是当今皇上,你要是不想死,就收下这个年轻人,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
韩王李从善说罢,便掏出一定金子塞到客栈掌柜的手上。掌柜当然不敢接,是李从善硬塞给他的。刚才还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掌柜,这下可就吓的说不出话来了,两腿发软,并不停地哆嗦着,甚至连腰杆也直不起来。
脸色煞白的掌柜,吞吞吐吐的道:“小的不敢,大人说了就是!”
掌柜说完,便用衣袖不停地擦拭着汗水。
韩王当众给这个目中无人的掌柜来了个下马威。
韩王李从善交待完客栈掌柜以后,便来到李煜面前。李煜听完江州举人何草木的陈诉,当然是愤怒不已。
李煜看了看掌柜的,又深感同情的瞅着何草木,道:何兄,你姑且在客栈住下,官司在下替你去打如何?在下是京城人士在朝廷中也有人,一旦有了消息我再通知你!如果案情需要进一步了解或者对质,我们也方便找你不是!”
何草木一听,当然甚好,感激涕零的道:“兄台若能帮我,小弟感激不尽!日后做牛做马报答兄台大恩!”
说着,何草木又给李煜跪下了,李煜这才又扶起他。
李煜还好心提醒他,道:“枉你还是读书人,殊不知这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能说跪就跪下了!以后啊,可不能再轻易给人下跪了,读书人就是穷死、饿死,也要有气节,不能让人家看不起。”
说罢,李煜一行便从客栈里面走了出来。这下出来以后,李煜表现的更加愤怒,刚才在客栈里为了掩人耳目只好将愤怒装在心里。从客栈里走出来见大街上满是难民,李煜就无法再压抑自己的情绪。
怒火难平的李煜,一边走着一边对身后的几位大臣唠叨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简直就是无法无天,贪官欺压百姓,将这罪名都扣在朕的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一定要揪出贪赃枉法之徒,依法严办!”
翰林学士徐铉从中插了句,道:“皇上,也不能怪咱们的官员啊!朝廷每年都要向大宋进贡,如果不加重税收,哪里来的钱进贡啊!这些钱终究是要百姓来出的!”
李煜很不耐烦的道:“进贡,进贡,又是进贡!这进贡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难道我大唐就任由大宋欺压下去吗?!”
翰林学士徐铉笑道:“是不是任由大宋欺压下去,还不是皇上你说了算的嘛,主动权在皇上这边,皇上怎么做,微臣都会极力支持,我大唐无论是兴还是衰,百姓只会骂皇上你啊,我们当官的最多只是一个从犯,所以,皇上你的一言一行都关乎到国计民生啊。”
李煜当然听不进去徐铉的一番忠言,反而有些厌恶他,反感他。
李煜就像是个孩子,不停地发着牢骚。现在南唐这个形势,就如今这样的国力,不发牢骚还能怎么办?要是以前,元宗皇帝李璟在位时,南唐国富民强,还有可能战胜后周。这么多年过去了,南唐疆域越来越小,而大宋国力越发强盛,哪里还是大宋的对手。如今的南唐就好像是个鸡蛋,稍不注意就碎了,而大宋则是石头。
宋开宝元年(公元968年)六月,李煜又差遣其弟韩王李从善上宋朝进贡。李煜之所以让其弟李从善出使大宋无非是想表达自己的诚意,在大宋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但是他忽略了一点,大宋朝廷又有了新的想法,宋军在战场上是屡屡得意,宋主赵匡胤已经不能满足其他国家向他称臣进贡这么简单,他想一口吞了周边诸国。这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赵匡胤当将军的时候,想着要当皇帝,现在当了皇帝,又想要一统天下。自从这次韩王李从善出使大宋以后,赵匡胤的心里又逐渐萌生新的计谋,就是扣押南唐皇族亲戚做人质,待李煜归降,他悄悄瞅上了李煜的弟弟们。只是赵匡胤不愿意现在下手,等南唐再也拿不出贡品向大宋进贡的时候,再实行该计策,就是要等到南唐国内资源消耗殆尽的时候。开宝元年初南唐刚刚才发生过饥荒,六月又向大宋进贡,这下可把南唐百姓折腾的苦不堪言,老百姓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心。南唐国内形势危急,此时的南唐政权可以说是摇摇欲坠,距离崩塌之日不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