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中堀田正睦一行将哈理斯送达下田后,经过2月4日、5日两天的旅程,抵达了京都。堀田正睦、川路圣谟和岩濑忠震分别投宿在本能寺、天性寺和木屋町的瑞泉寺。一到京都,三人便立即召来所司代、町奉行以及宫廷事务统管官等大小官员,试探京都的气氛。
“我们准备于9日通过传奏奏请主上,请陛下批准与美国签订的通商条约……”
身体肥胖的堀田正睦坐在宽敞的本能寺客殿中央,慢慢吞吞地说道。这时,宫廷事务统管官大久保大隅守连忙接过话头,说道:
“老中大人,您是否知道就在你们抵达之前,越前藩突然派了一个叫做桥本左内的人来到了京城?”
“什么,越前的家臣到了京城……老夫还是第一次听说此事。”
“这么说来,萨摩藩派来的西乡吉兵卫(后来的西乡隆盛)进京一事,各位大人也有所不知吧?”
“什么,萨摩也派人……他们到底为何事而来?”
堀田正睦虽然是有名的亲洋派,主张改革进步,但他的不擅言辞也是众所皆知的。
“这两个人不停地穿梭于公卿们的府上,像是暗中在谋划着什么。对此,小人觉得其中必有蹊跷,所以特地向大人禀报。”
正睦紧锁着眉头,如同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他暗中断定,越前的松平庆永和萨摩的岛津齐彬不约而同地派心腹亲信来到京城阴谋策动……此事必定与将军继承人问题有关……
“是吗?这么说,水户老公原来已将手伸到京城来了?”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
町奉行浅野长祚连忙接过话头,说:
“不过,也许他们是想暗中帮助老中游说各家公卿,使陛下早日批准条约呢!”
“不,绝……绝对不可能!”
正睦连声否定。
“这样吧,你们给我听着,他们有他们的计策,我们就有我们的对策……我已经决定9日晋见陛下,请先为我禀报传奏。”
正睦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水户齐昭的反感和不屑。
他坚决认为,绝对不能让水户的儿子继承幕府大将军的位置!
等到众人退了下去,正睦对留下的川路圣谟和岩濑忠震说了句两人做梦都没想到的话:
“再也不能犹豫不决了。其实离开江户之前,我就已经确定了将军继嗣的人选。这话可是只对你们二人讲的。”
川路和岩濑一时之间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知道,堀田正睦和水户齐昭平素话不投机,堀田一直反对拥立一桥庆喜。他们也了解,正睦打算用纪州德川齐顺之子庆福替代庆喜,立为家定的继承人。
不过,听说离开江户之前就已经确定了此事,他们心中不禁暗怪正睦不免有些过于轻率。
正睦接着又说道:
“将军家定自然就不用说了,就连将军生母本寿院和将军身边的妇女眷们都向来厌恶水户齐昭。今年正月16日,老夫已经直接奏请将军,决定由纪伊的庆福作为将军的继嗣。不过,此事你们一定要严加保密。等得到陛下敕许回到江户之后,才能对外公布。”
正睦还说,原本就十分赞成立嗣庆福的彦根藩主井伊直弼这次也秘密派来一个深得其信任的国学学者长野主膳义言来到京都,暗中游说公卿大夫,以帮助幕府获得朝廷的敕许。
“所以,桥本某某还是西乡某某无论怎样兴风作浪,谅他们也成不了大气候……”
川路和岩濑不由得对视了一眼,暗中叹了口气。这个主张开国的急先锋,似乎做事稍欠思量。
本来,之所以有人提出家定的继承人这件事,就是因为现任的将军体弱多病,愚笨无能,难以承担克服国难的大任……
而纪伊的庆福不过是一个七八岁的懵懂无知的孩子,当上了幕府大将军,也不过是摆设而已……
况且,如果让家定让位于这个形同虚设的黄口小儿,不仅会遭到嫡系大名的反对,萨摩这样的强藩也会拒绝与幕府合作。这样一来势必造成幕府内部的分裂。
老中对当前的危机还是缺乏足够的认识呀!
如果无法妥善处理好这一问题,可能还会直接影响到条约的敕许。
两人心中为此隐隐地感觉到了一丝担忧。而当传奏广桥光成、议奏万里小路正房一同来到本能寺拜访堀田正睦时,他们的担忧变成了更加深切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