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深起身,紧紧抱住温娜娜,只是一个劲儿地哭……
温娜娜紧紧抱住她:“小深,别哭了,好不好……”
苏小深抱紧她:“娜娜,我好疼,从小到大,爸爸都是最宠爱我的人,我所有的生活技能,都是他教给我的,他对我来说,是天,是山,是超人,可是……现在,我的天塌了,我的山倒了,我的超人没有了,娜娜,我好讨厌我自己,为什么我不经常回来看他,我为什么要这样,我真是一个坏人……”
温娜娜蹙眉,安慰着:“小深,你不是一个坏人,你不是的,你也没有时间啊,你要上学,还有一大堆的琐事等着你,我不也一样么,只要在学校,不放假也很少回家啊。”
苏小深紧紧抱着温娜娜,没有说话,只一个劲儿地哭,哭的肝肠寸断……
儿时的记忆,再次在她眼前浮现……
很小的时候,她坐在阳台上,跟爸爸看星星,看月亮,她缠着爸爸要月亮,她半夜想吃好吃的,爸爸连夜出去给她买。
十岁,她看上一条裙子,爸爸眼睛也不眨就给她买下,自己的鞋子破了,却舍不得换一双新的……
十二岁,她长水痘,半夜痒的睡不着,一个劲儿地哭,爸爸就彻夜地抱着她,用手轻抚她身上的痘痘,减轻她的痛苦。
十三岁,她乱穿马路,差点被车撞倒的时候,爸爸奋不顾身地将她推开,自己却撞断了腿,大半年都拄着拐杖。
十六岁,爸爸生意失败的时候,为钱着急的时候,自己焦头烂额的时候,却笑着安慰她和妈妈没有关系,咬咬牙就过去了,可是,那天晚上,爸爸却独自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哭了很久……
还有,那一年,她考上S大临走的时候,爸爸和妈妈一起给她收拾东西,整整收拾了一天,他给她准备了好多她喜欢吃的东西,仔细地装好,放进袋子里……
种种温暖鲜艳的记忆,一遍一遍在脑海里回放,刺激着苏小深的心。
她的爸爸,从小到大对她最好最好的人,就这么走了,甚至,她都没能好好地孝敬过她。
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可是,她却没有为他做过什么。
她想以后好好孝敬他的,可是都没有机会了……
三天后。
将苏父下葬以后,苏小深带着一脸的疲惫,与苏母、温娜娜一起回到了家。
整整三天,不吃不喝,她已经瘦了一大圈,整个人,都带着一种病态的虚弱,只是正常地走路,都让她感觉头晕目线。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仿佛还能看到爸爸坐在她对面喝茶、一个人下棋的样子……
她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汹涌澎湃,心,始终都在疼。
温娜娜紧紧抱住她,一言不发。
苏母强忍着眼泪上前,看着苏小深,道:“我去给你做点儿吃的,再不吃饭,你会垮掉的。”
苏小深不说话,只是闭着眼睛……
半小时后,苏母端着三碗面,走进客厅,然后,将面分别放在茶几上,坐在苏小深温娜娜对面:“咱们吃饭吧……”
苏小深睁开眼,看着热气腾腾的汤面,一点儿也不觉得饿,一点儿夜没有胃口。
“小深,你爸爸在天上看着我们呢,我们一定要赶紧振作起来,让自己好好地,不然,他会不安心的。”苏母拿起筷子,安慰道。
苏小深点头,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回忆,是没有你最伤心的解药,眼泪是爱过以后蛊毒的解药,酒精是忘记你最有效的解药,这感情,是否只剩下了煎熬……”
温娜娜的手机,在此刻响了起来,她立即拿出手机,看见屏幕上跳动的“太子爷”三个字,她紧张起身,走到窗边,道:“喂……”
“她怎么样了?还是不吃不喝么?”
“已经不是了……”温娜娜瞥了苏小深一眼,道。
“好好照顾她,有什么需要的给我打电话……”
“好。”温娜娜点头。
陌浅言语间,对苏小深的关心,刺痛了她,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好了,你把电话给她。”
“哦。”温娜娜哦了一声,然后,转身,对苏小深道:“小深,电话……”
苏小深擦擦眼泪,然后,起身,走到温娜娜身边,拿起手机:“喂……”
“苏小深,手机干嘛关机。”
“忘记充电了……没电了吧。”苏小深道。
“苏小深,要节哀……”
“我知道……”苏小深深吸一口气。
“需要我过去么?”
“不需要……”苏小深摇头。
“那好,我在这儿等你回来。我希望你回来的时候,不要一副死相。”
“嗯,我先去吃饭。”
紧接着,苏小深便挂断了电话。
回到苏母的面前,她继续吃面。
只是机械性地吃着,吃不出味道。
但是,她还是要吃的,妈妈说的对,如果她们一直这样,爸爸会不安心的。
爸爸,是一直那样的希望她们幸福,虽然,命运总不垂怜他,总是让他事与愿违,他想做生意,想让她跟妈妈过好日子,却生意失败,导致负债累累,全家人的生活都成难题,他一直对这件事情很愧疚。
但是,她从来都没有怪过他,也没有想抱怨什么,因为,她一直都知道,爸爸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和妈妈能幸福,并且,他一直都在努力,虽然,他的力量真的好渺小。
吃过饭以后,苏小深、苏母、温娜娜三个人洗了澡,回到房间,在一张床上躺了下来,苏小深躺在他们中间,挽着她们的手,却没有说话。
最近的她,一直都是这样沉默,沉默的,都已经不像她了。
“妈妈,从明天开始,你跟着我去S市吧,我给你租个房子,我们好好地生活,我养你。”苏小深道。
苏母闭上双眼:“我在这儿挺好的,我不想走,我只想住在这里,住在你爸爸生活过的地方,我想为他继续守着这个家。”
“妈妈,爸爸说,让我好好照顾你,我想把你带在身边,跟我去吧……”苏小深道。
苏母摇头,态度坚决:“我是不回去的,我也不需要你照顾我,小深,我每天在厂子上班挺好,而且我很快就能退休了,我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
苏小深执拗,侧过身抱住她:“妈妈,你就跟我去,好不好?”
苏母摇头:“小深,真的不用。我要在这儿,守着你爸爸生活过的地方。”
温娜娜拉了拉苏小深的手,道:“小深,既然阿姨想,那么,便尊重阿姨的决定吧。”
苏小深见苏母真的不想,也就没有继续执拗下去。
这一晚上,温娜娜睡得香甜,苏母也难得的睡着了,可是苏小深却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全都是跟爸爸的回忆,闭上眼睛,心就开始疼。
天快亮的时候,她起身,披了一件衣服,下了床。
走到阳台上,凉风徐徐而来,那是一种彻骨的冷。
她手扶着栏杆,看着路灯映照下,眼前这空寂安静的弄堂,心中,百感交集。
这个阳台上,有太多太多关于她和爸爸看星星的记忆。
“爸爸,你在天堂上,过的好不好呢?你才走了三天,可是为什么我觉得这三天就像三个世纪那样漫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