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启政伙同阿提江装病,成功的从学校早退,阿提江是家里的警卫员,他是维吾尔族人,能讲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Hayrihox!”陆启政换上旱冰鞋半路提前下车,他用维吾尔族语跟阿提江说再见,两脚一蹬脚上的旱冰鞋,身体嗖的一下飞出去老远。
阿提江开着车想要尾随其后,保护他的安全,结果陆启政穿过几条小巷,就跑得没影了。
阿提江只能去事先约好的地方等他,对于陆启政经常装病逃学,打架斗殴的事,阿提江曾经很委婉的向叶首长汇报,结果叶铭压根就不上心,叶铭是地道的西北人,骨子里渗透着野性,他不怕外孙子野,就怕他软得像绵羊。
首长对陆启政采取野生放养的政策,阿提江只能服从命令,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只是时常要柔肠百结,像个老妈子一样担心陆启政被人欺负了。
陆启政甩掉了阿提江,匆匆赶去清真寺,按照预定的时间,十分钟以后这里将发生抢砸事件。
陆启政不关心策划者的政治立场,他只好奇他爸妈知道他参与后会有什么反应?
时间一到,准时响起了游客的惊叫声,一个游客满脸是血倒在血泊中,其余人东窜西逃,纷纷作鸟散。
陆启政不急不慌的从书包里掏出砍刀,砍刀外面包着一层报纸,抽掉报纸露出了明晃晃的细尖砍刀,陆启政举着砍刀冷静观望,并不参与其中。
招揽陆启政入伙的帕勒塔洪回头用东突语冲他大叫,让他别傻站着,赶紧砍人砍完早点跑。
三分钟不到荷枪实弹的武警闻讯赶到清真寺,现场一片混乱,帕勒塔洪在混乱中中弹身亡,陆启政脖子上一阵刺疼,手里的砍刀应声落地,脖子上挨了一警棍,眼前一黑,陆启政倒地不醒人事。
阿提江赶到警局带走了陆启政,路上阿提江脸色煞白,跟这次的事件比起来,陆启政以前的小打小闹简直是小儿科。
快晚上九点了,外面天还大亮着,陆启政吹着口哨,双手插在裤兜里,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猪头脸,晃晃悠悠的走下车,在昏迷期间不知道被谁胖揍了一顿。
叶铭像黑塔一样杵在院子里,他一直以为外孙子是小孩子的活泼俏皮,现在这么一看,年仅八岁的人,已然具备了暴徒的雏形。
心中的怒气磅礴而出,叶铭一脚踢出去,陆启政胸口吃了一脚,当场呈抛物线飞了出去。
陆启政吊儿郎当的从地上爬起来,抖着两个小肩膀,得得瑟瑟的往屋里走,屋里杵着叶超和陆元皓,难得两个人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齐齐出现在他面前。
陆启政满不在乎的走到沙发跟前,一下子坐下去,跷起二郎腿,洋洋得意的抖着腿。
叶超面无表情的看了陆元皓一眼,后者同样面无表情,两鬓的白发变黑了,不知道是染黑的,还是吃黑芝麻吃黑的,反正是个越活越年轻的模样。
叶超等了三秒,陆元皓始终是个无动于衷的架势,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既然他不管,她不能放任不管,卷起衣袖抡圆了胳膊,只听啪一声脆响,陆启政被他妈一耳光抽到了沙发底下,接下来拳脚如暴雨般落在他身上。
一只耳朵嗡嗡嗡的轰鸣,眼前直冒金星,嘴角的血被打出来,陆启政勾着两片小薄唇,做出笑的样子,不知道有没有笑出声音来,此刻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叶超使出全部的力气,真是想把他往死里打,这两年念在他失去外婆的份上,不跟他计较他那些小顽劣小叛逆,他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依着叶超的怒气,真想将他扔进少管所,可他才八岁年龄达不到,有些错误可以犯,有些错误可以原谅,今天这样的事无论如何不能原谅!
打死他算了,叶超咬碎了牙,挥出去的拳脚不遗余力,地上的小黑炭团成了一团,血从衣服里渗出来,叶超猩红着眼睛,眼神如刀的剐着他,奄奄一息的人倔强的跟她对视,稚气未脱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
他挑衅的笑容彻底激怒了叶超,低叫一声,她一拳劈向他的太阳穴。
“妈妈——”陆启政用唇形无声的说,淤青发紫的脸上竟露出放松而解脱的笑容,他闭上眼睛。
叶超的拳头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中,心像被蛰了一下,一滴眼泪毫无预兆的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
拳头没有像预料中的那样落下来,陆启政狐疑的睁开眼睛,不想看到脸上挂着眼泪的人,叶超是流血也不流泪的人,这是陆启政第一次看见她落泪,他整个人瞬间呆住了。
陆启政在家修养了一个月,他的左耳全聋再也听不见声音了,陆启政异常平静的接受了自己的残疾,因为叶超的那一滴眼泪,他不再记恨她。
叶超同样平静的接受了这件事,陆启政的左耳听不见了,正好可以抵消他犯下的过错。
叶铭心灰意冷,让叶超和陆元皓带走他们的儿子,大西北民风剽悍,一直不太平,陆启政现在讲话都带着一点维吾尔语的味道,换个环境对他有好处。
一个月后阿提江送陆启政去机场,陆启政脖子上挂着无成人陪伴牌子,用阿提江的家乡话跟他道别,阿提江眼眶含泪目送他离开。
顾苒忙着收拾房间,陆启政的房间早就为他准备好了,装修风格也换了好几次,最后一次刚换成了军旅野战风格,陆启政聋了一只耳朵,以后几乎不太可能会从军,顾苒抓紧时间换壁纸。
顾启恩帮着给妈妈打下手,“哥哥以后要跟我们一起住,你要多照顾哥哥。”顾苒叮嘱道。
“好的。”顾启恩乖巧的点头。
“哥哥左耳听不见了,你尽量对着他右边的耳朵说话,声音别太低,也别太高。”顾苒再次叮嘱。
左耳,右耳——顾启恩摸着自己的耳朵辨别左右的位置,“知道了,妈妈。”她捏着自己的左耳郑重其事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