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什么意思？”梁程看了过去，心里突然间就有了很多不靠谱的联想，把自己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有时候头脑太过灵活也不是好事，容易脑补过度。
“你想到了什么？”年爱妍有些好奇地看向武斯霏，“我是突然觉得树的状态不太对，虽然……根据之前郑悌刘瑜盈的情况，神木复苏的程度应该是递增的，但这回复苏的面积的递增幅度好像太大了点——也或许这个递增幅度本来就是几何倍数的形式？只是之前由郑悌到刘瑜盈之间只递增了一次，所以我们没找到递增的规律？但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错觉，毕竟黑天看到的东西和白天总是有区别的，斯霏你也是觉得这里不太对吗？”
说着年爱妍又忍不住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两次神木复苏的状况。
手机里还有照片呢，一会儿也可以用照片确认一下。
“……你视力挺好，不过光线太暗我看的不太清——我两眼视力都只是勉强不用配眼镜的零点八而已。”武斯霏摇摇头：“我刚刚注意到的是……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不是‘那种’声音，就是单纯的东西从高空落下的声音？苏怡身上有一件二级道具，鬼魂按理来说是碰不到道具的，但树枝散开后我没听到道具掉下来的声音。”
对啊！
苏怡身上有道具啊！
几人一下子反应过来，正常来说这些人应该都有比较强烈的道具回收意识——无论是为了私欲，还是为了本次工作中包括自己在内的任何一人的生命安全——但一方面苏怡确实是个比较仗义的有着极好的人缘的人，另一方面，先前眼睁睁看着同伴被这邪物“神木”吸收的经历实在太挑战这几个经历还不是很“丰富”的人的心理防线，恐惧紧张同情叹息之下，几人竟暂时忽略了苏怡死了他的道具就可以被别人接手的事情。
眼下想起来，他们想的却又不是道具的分配问题了。因为武斯霏会这么说，想谈论的明显就不是道具的分配。
“完全没听到其他声音。”松长青斩钉截铁地道。
武斯霏说没听到有东西落下来的声音，而松长青认同了。
武斯霏足够心细，松长则青有着远超常人的好耳力，同时松长青的心理素质也是足够好的，不会因为紧张就漏掉了什么。
道具一般都比生活中的普通实物重很多，苏怡手里的那面镜子只是一面八九十年代的女青年随身常用的那种塑料外壳的折叠小妆镜，但与普通镜子不同的是，道具镜子的外壳几乎坏得没有了，剩下的料子只是包个边，堪堪能起个不让镜子边缘划伤手掌的作用。镜子只有手掌大小，但重量却有两斤左右，拿手里那感觉就跟拎板砖一样；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即便有树枝摩擦的沙沙声干扰，也应该会有很明显的声音传到几人耳边。
“目前看来树暂时是没有什么危险的。”关河道：“我们要不一起去树底下看看吧，理论上来说，神木的存在应该和鬼魂是一样的，并不能触碰道具，镜子有可能是和匕首一样被爆掉了。爆掉的道具不是有很多都会因为材质老化而四分五裂的吗，镜子要是也碎了，碎片掉下来的声音自然会被树枝树叶的声音掩盖住。而且彻底报销的道具和生活中的普通实物重量是基本一致的，掉落的声音也会相应变小。我们不要分开，一起过去，真有什么事，几件道具集中在一起，应该也能应付得来。”
关河会这么提议，反而说明他考虑到了武斯霏担忧过的那个可能，那就是“神木”与鬼魂是不同的，有实体的“神木”能够碰到非实体的鬼魂不能触碰的道具——虽然能否触碰道具与是否拥有实体无关。
揣着丝毫不弱于方才的戒备警惕，几人再度进入广场较为中心的区域。
长方形的坑洞，已经变成五个了。
属于苏怡的那一个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几人都没有注意到。而之前年爱妍注意到的那个一闪而过的黑影，就是原本被放置在蘇宅的那口棺材。
或许是他们看不见的存在运过去的，也或许是被“神木”召唤过去的。
地面上没有大片的玻璃碎块，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去照，也没看到哪里有反光。
“什么都没有。”梁程倒是不太在意形象，也不在乎旁边就有两个长得可以称得上是美女的同伴，更不在意其中一个就是自己以前想过要与之谈恋爱的对象，直接拖拉着鞋子在地面走了几圈，并没有听到碎玻璃碴子划拉地面的声音。
旁边几个人也或是用手在地上轻拂，或是把外套脱下来在地面慢慢地扫，同时手机手电筒也一直开着，但地面一片平整，没有任何异常的细小声响，也没有哪怕一个针眼大的反光点。
“果然，两种可能。”
松长青直起腰，眯了眯眼。
武斯霏用手擦了擦眼睛，刚刚几分钟里，她被同伴的手电筒光晃了好几下，有点冒眼泪：“不过哪种都不咋好。”
“咱们就差没把坑底也贴着地面找了，但用手机去照也没有反光，所以坑底真的有什么的话，应该也只是特别特别小的碎块。当然从另一方面讲，真有特别小的碎片的话，数目肯定是不少的，毕竟那镜子是六十年代出厂的，材料老化后碎掉，又从那么高掉下来，那肯定是摔得稀碎稀碎的，总不会那么巧全掉坑里去了。”说完关河又摇头道：“反正我是认怂了，要下坑底的话我绝对不去。我也不建议你们去，之前苏怡下去能上来那是之前，现在事态都这么严重了，搞不好下去就直接活埋。关于‘养料’的说法要是能成立，那我们每个人的死活现在都和大家绑在一起，真要再赔进去一个人——别嫌我说话不吉利——后果我们谁都承担不起。”说着特意盯着梁程并对他点了点头，倒不是对梁程有别的意见，主要是之前梁程拎着人头就往棺材里钻的情景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
“的确，坑底不能下。”松长青表示赞同，也看了梁程一眼，搞得梁程有些无奈，怎么都觉得自己会是乱来的那个，不过松长青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罢了，又接着之前说道：“现在两个可能，第一个可能是，道具被苏怡在最后关头用来拼死一搏了，直接爆掉，爆掉之后碎片全挂在树枝上了，我承认这‘神木’枝繁叶茂，但想把所有碎片都留在顶上，在神木之前又过那么一番枝叶舒展的运动的情况下，这真的不现实，基本可以排除。而且，假设这个推测真的实现的话，说明神木的灵异力量能对抗爆发状态的二级道具。我记得之前好像谁和我说过，苏怡的镜子在二级道具里属于中上游？”
“是中上游，而且二级三级道具之间的差距其实挺大的，正常来说完全爆发的二级道具也够不上三级道具的大众水准。但贺哥说过苏怡的道具是个例外。”关河道：“苏怡的道具里是两个女鬼，严格上来说其实还有第三个鬼。平时使用时起作用的是个死在九十年代的女学生，爆发状态的力量则来自于一个死在七十年代的芭蕾舞演员——那个女学生鬼魂生前就是被这个女演员的鬼魂杀死的，而且女学生鬼魂其实只是芭蕾女鬼的伥鬼。至于爆道具时的完全爆发状态，公司的ATM机给出的道具明细上说过，是两个女鬼的力量叠加，同时还会有一个鬼婴出现，鬼婴没什么能力，但它的存在能大幅度拔高芭蕾女鬼的能力。届时该道具的力量强度和普通的三级道具差不多。”
“但愿不是这种情况。”听了这一串话，年爱妍此时已经把神木复苏进度的问题暂时放到了一边。
松长青的推测搭配上关河的补充，听着真的是让人不寒而栗。
“也别太担心了，公司不会完全不给我们活路的。”武斯霏适时地鼓舞了一下士气，“生机总归是我们可以抓到的。”
“第二个可能，道具没爆掉，镜子现在就悬在神木的枝叶之间，这等同于神木能够触碰道具。”这其实还真的不是什么太厉害的能力，最多就是让他们没法凭借“是否可以拿道具”来区分人和鬼。
但问题是，整个枯骨分公司，都还没有人碰见过这样的特例。
而且，有种说法是，鬼魂之所以不能碰触道具，是因为他们被道具所克制；那么反过来，能触碰道具的，是不是就是道具不能制衡的了？而在这样的情况下，苏怡有那么厉害的道具却死得这么干脆似乎也就有了解释，不是对手太厉害，是他们选定的武器被免疫了。
这么想，似乎也不是特别地令人恐慌。
年爱妍一瞬间想了很多。
只是……道具代表“力”，破解代表“智”，不能以力破就只能以智取，只是听上去的话似乎还不算太糟，但事实上呢？如果把这句话落到实处……没有“力”的保护，意味着“智”时刻暴露在死神的镰刀之下。
况且……
“苏怡的尸体虽然消失了，但道具反噬又不是只能靠控尸。只不过是在主人身体还在的情况下，道具反噬变异的几率更大罢了。”年爱妍忍不住再度抬头，“我现在只想知道，如果那面镜子变异了的话，会有多厉害？”
视线在那高高的树枝编就的穹顶上梭巡，仿佛这样就能看到那面或许没有报销的道具在哪。
“——绝对是咱们谁都别想活的厉害！”关河本来还没想到道具异变上，年爱妍这么一提醒他立刻就煞白了脸倒抽了口冷气。
“不过也不是没有第三种可能，那就是镜子的确报销了，只不过由于那个破破烂烂几乎只剩下边框的壳子，它并没有四分五裂地掉下来然后变得更碎，而是保持着原本的大小，然后被树枝树叶托住了，”梁程慢慢地道，“这个应该可以归类到第一种情况里，不过它比第一种情况要现实一点，可能性似乎更大。”
但结论和第一种情况是一样的，那就是苏怡的道具奈何不了神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