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御木本的珍珠项链,都是北海道最好的野生珍珠,颗颗饱满、粒粒浑圆,百搭款式,你的了!还有,百达翡丽的黄金手表,你的!黑莓的镶钻手机,你的!森海塞尔的耳机,你的!还有这些,这些和这些,统统都是你的了!”
随着小鸟的解说,现场被一浪高过一浪的喧哗淹没了,浓浓的羡慕嫉妒恨的味道,氤氲在空气中,扑面而来。
这个戏剧性的翻转,也让小鱼儿彻底呆滞了。仅凭目测,这一通豪情万丈的彩礼砸出去,少说也直奔六位数去了!
然而,比起身旁这些震撼十足的围观者,主角喵喵却好像没有那么情绪昂扬,依然把笑容衔在嘴上,用一个回答继续设问:“你能想得这么周到,我很高兴。只是,如果你能在北京给我一个家,我就答应嫁给你。”
小鸟因为这个对他来说轻而易举的要求备感放松:“那可不,没房怎么娶媳妇儿,我在朝阳公园的房子,小是小,不过地段好,上风上水,以后就是你家了。”
喵喵终于舒缓了一点,于是,她提出了今晚她的最后一个要求:“你也知道,我是家中独女,上面还有两位老人,如果他们需要一百万作为聘礼,你给了,我就嫁给你。”
小鸟在喵喵刚刚说出最后一个字时,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信封。他根本是毫不犹豫的。而在场所有人,几乎已经被今晚这俩货走马灯似的三轮交锋彻底折服了。因为,他们在讨论的,已经不仅仅是一场事关爱情的婚姻,而是一笔真金白银的财富交易。
接过信封。
打开信封。
喵喵有点儿抑制不住,喜上眉梢。
拿出内容。
阅读内容。
然后,喜上眉梢的欢欣,一瞬间凝固在脸上。
因为那里面装的,根本就不是一百万,而是一沓手写的兑换券。
兑换券的背面,还画着一只只造型滑稽的肥鸟。肥鸟图案的下面,歪歪扭扭写着四个大字——小鸟银行。
小鸟继续充当话外音解说着:“那个,是这样的,我想来想去呢,咱俩要是结婚了,你爹妈就是我爹妈,孝顺当然该孝顺,可他们一把年纪了,一百万也不是说花完就花完的。这个呢,是小鸟银行兑换券。小鸟银行,就是我小鸟开的银行。这里面总共有一百张券,每张一万元,一共一百万……”
喵喵一脸错愕地看了看小鸟,又一脸错愕地看了看手中的兑换券。她是那种不会把不满表现出来的人,所以,她用沉默表达着她的愤怒。
“哪怕他们一年跟我兑换十张也行,一下子拿出一百万来,实在有点儿吃力……”
小鸟近乎巴结地看着喵喵说。
“那啥,谈钱伤感情,有没有?我一腔诚意,赤子之心,虽然没能力一下子带你进入上流社会,但好歹咱也能在北京城里衣食无忧、逍遥快活,你说是不是?
“那啥,我吧,虽然是一个胖子,我承认这是我唯一的一点儿小瑕疵。可你有没有想过,胖子也有很多好处呢。比如说吧,你要是去一个人特别多的地方,我就可以在人群中,给你挤出一条特别宽敞的道儿!再比如说,你要是不喜欢睡太硬的床,就可以干脆拿我当人肉席梦思,多棒啊,有没有!”
面对喵喵的沉默,小鸟前所未有地慌乱,口中念念有词。虔诚、真心、馋涎、讨好,希望仅凭着一张嘴巴说服两只耳朵。
可是,诚意值钱吗?
一分钱能买一轮船。
在喵喵的世界里,诚意这玩意儿,根本不缺货。
局面就这样尴尬起来,所有人都为小鸟捏了一把汗。
然而,吧台后面的小鱼儿却很欣慰:小鸟啊小鸟,你说得一点儿都没错,今天果然是今年最好的日子,那一万种可能性当中,你拿到了看似不好,实则最好的结局!
所以,今晚这个局,就这样收工了吗?
别着急,还有一位重量级嘉宾没有登场——
“我还当你给我找回来一个多好的弟妹,原来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没有银子不撒娇的主儿。”一个幽幽的声音从门口飘来。
所有人转头去瞧,只见一个身着黑衣黑裤的瘦高女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已经观摩半天了。
她就是小鸟的亲姐姐——鸟姐。
鸟姐,身为一名当红编剧,同时也是金牌制作,是咳嗽一声,整个影视圈都要抖三抖的人物。长相犀利、身材犀利,性格更是犀利当中的犀利。用她们圈的一句行话来概况她的性格就是,每时每刻,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带着戏剧冲突的。
这会儿,这个戏剧冲突,正带着一脸的阴晴不定,走进了海边小酒馆。
“姐……”
小鸟近乎撒娇地叫了一声,那样子真像一只温顺的小鸡。
对于这位老姐,小鸟始终是九分爱戴里夹杂着七分畏惧,永远在自不量力和自惭形秽中找不到准头,渴望着干一番剑走偏锋的大事业,在威震八方的老姐面前,寻找一点儿可怜巴巴的存在感,却总是鸡飞蛋打。最后关头,还要靠老姐伸出援手,给老姐丢人,遭老姐奚落。
鸟姐丝毫不理会小鸟此时的心境,而是自顾自地抬眼打量了一下这个“粉红色的回忆”,又扫过小鸟早先备下的显赫彩礼,然后,又一个戏剧冲突,劈头盖脸地被甩了出来。
“这他妈也叫求婚趴?你当爱情买卖那么好做呢?连个正经八百的场地都不找,北京城里那么多酒店、餐厅、高档会所,今天统统不开张是吗?跑这么一小破胡同,车都开不进来,姐愣是从鼓楼东大街兜到鼓楼西大街,绕树三匝,无枝可依,死都找不着一个停车位,什么玩意儿!最后好不容易进了胡同,还他妈亮着粉不拉叽的灯,姐愣是站在门口看了半天,生怕里头是个窑子,不敢往里进!统统是欠收拾的玩意儿!”
大家瞪着她。
躺枪的小鱼儿和阿律也瞪着她。
人家是成功人士,成功人士是有光环的,光环给了她至高无上的话语权。所以这会儿,就算无辜成为她在此地扬刀立威的道具,也要聪明地学着保持沉默。
“姐,你……你……你……你是来砸场子的吗?”
鸟姐白眼一翻:“我是来共襄盛举的。”
小鸟没反应过来:“啥?”
鸟姐掏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支票,走到喵喵跟前,看着她,一字一句重复道:“我是来共襄盛举的。”
鸟姐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已然调转枪口,准心直指今晚的女主角——喵喵。
“这是你要的一百万,想拿,不难,先解我三个惑。”
面对鸟姐咄咄逼人的架势,喵喵那“白骨精”的身段也不是瞎的。遇强则强,遇刚则刚,一瞬之间,已然满状态上身,拉出了个有礼有节的架子:“请说!”
鸟姐大概没想到这丫头还能这般腔调十足,带着一脸活活将一句“什么玩意儿”咽回肚子里的表情,开口问道:“一个年收入还不到二十万的小白领,到底有什么底气,敢开出一百万的价码,让我们来买你这区区一百斤?”
喵喵淡淡一笑,缓缓作答:“很简单,穷。生活让我这种人,早早就知道了,钱意味着什么,没有钱,又意味着什么。不但没有自尊,无望平等,奢谈权益,连最起码的安全感都没有。所以,我要的不是钱,我要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底气。”
鸟姐扫了一眼把一嘴铜臭,说得理直气壮的喵喵,道:“敢想、敢要、敢说,不扭捏、不做作,这点不错。可你真把爱情当买卖来谈,合则来,不合则散,谁敢信你?”
喵喵的回答简单又务实:“爱情又假又美好,结婚是过日子,我不想过云上的日子。”
鸟姐闻言,终于给出了今晚走进海边后的第一个认可:“好!脑子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这很好。”
鸟姐走到小鸟跟前,看着这个足足是自己三倍的庞大身躯,一只手搭上小鸟肩头,朝喵喵抛出第二个问题:“不过,那也不代表你就明白该怎么要。我弟这人吧,别人怎么看,我不管,但在我这儿,他就是一小屁孩儿。一个小屁孩儿,你都愿意把自己嫁给他,你确定你爱他?”
喵喵并不含糊:“我爱!”
鸟姐突然严厉:“既然爱,明知他没有一百万,为什么还要为难他?”
喵喵严丝合缝:“因为爱,所以不想虚情假意,拿腔拿调。否定这个欲望,把它带到婚姻中,周旋摩擦,反复纠缠,还不如一开始就直面它、解决它。”
鸟姐略有欣喜:“好!明码标价,订货下单,讲求效率和成本,够直接,我喜欢!”
当鸟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在场所有人,尤其是小鱼儿,都已经瞠目结舌了。
小鱼儿心里很清楚,只要喵喵闯关成功,那就势必成为今晚最大的赢家。输的已经不光是小鸟,还有他这个目中无人的傲娇姐姐。
鸟姐继续第三个问题:“一百万我可以给,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大家都全神贯注地期待着最后一枪。
只见鸟姐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小鱼儿定睛一看,照片里的不是别人,正是中午在金五星撞见的那位男士——喵喵的青梅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