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众将都走了。
刘备睡意全无,走到屋外栏上,扫视城中空荡荡地街道,城外广袤的平原,天空上悠悠的月光,沉重的云层,寂寞,渐渐弥漫在刘备心头。
刘备想起关羽张飞的点点滴滴,想起那张黑脸和红脸,想起黑脸的嘶吼和单纯,想起红脸的自矜功伐,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啊,兄弟间的深重情谊,性情矛盾和利益纠纷,都不会再有了啊,桃花漫天时的结义,虎牢关下的战斗,都不会再有人和他一起回忆了啊。
抑郁的伤悲莫名用上心头,呼吸似乎被一团粘稠的物质堵住,那,便是想哭的感觉吧。
淮南寿春城,江东军、徐州军、山贼军相继接管,一方攻下寿春,另外两方就不约而同地攻城,袁术倾尽财力粉雕玉琢的坚实华丽的城墙,被攻得满目疮痍、千疮百孔、不忍直视。寿春城中和城外方圆百里,不时烟火弥漫,号角声四起,征抓壮丁不断,普通百姓都走了。
当刘备的大军像潮水一般向寿春城用来时,其余三方军马便只有溃散的份了。
站在寿春城上的吴国上将周泰望向城下,他从没把那些乱民,像什么黄巾,像什么山贼,方在眼里过。但此刻,当他看见城下刘备的十万民兵队拿着铁锹木锄用上寿春城时,呐喊壮威声压过了不远处淮河的涛涛奔流声,十万民兵杂乱无章地冲上前来,毫无章法毫无战阵可言,但却让自己觉得,即使是率领十万装备精良的士兵冲上前去,也抵挡不住。
打仗,打的不就是气势吗?
周泰不想反击了,刘备的兵都是民兵,打光了他也不可惜,他周泰的可都是训练士卒的江东子弟兵啊,现在在寿春附近的总共也就三千。
“撤出寿春,我们向东退守庐陵郡!”周泰淡淡说道。
本在围攻寿春的徐州兵、李勋雷薄等众,不是溃逃就是缴械投降。
“孤与挥大军南下攻吴,以报孤兄弟之仇,解决被江东孙贼剥削的人士,使孙权还土于当今天子,汝等意下如何?”刘备在马上挥着雌雄双股剑兄众将喝道。
“好好好。”“属下定当奋勇杀敌!”“降将定当将功补罪,以报明公不杀之恨!”“属下当尽死力!”应和声四起。现在跟在刘备身边的基本上都是武艺不好说但没有谋略的武将,问他们意见,就像照镜子。
“好,正合孤意,孤欲携战胜之威,今日起兵,直接南下庐江,领江东孙权心惊胆战,哭睡不得,你们有什么看法?”刘备看见下属们都同意自己的意见,很高兴,继续喝道。
众人大声应和。
忽悠一人跪倒在刘备面前,乃是孙乾,劝谏道:“皇叔,我认为实在不该南下打江东啊。现在曹操大军在河北,我们正可以趁火打劫,夺下中原富饶之地啊!”
刘备怒道:“若孤不能为孤两位弟弟报仇,纵使称霸天下,又有何用!况且,孤乃大汉皇叔,怎么能趁火打劫之事!待孤统一江东之后,当会挥军北上,替圣上平清朝野!”
众人纷纷应和,把孙乾拉了出去。
刘备摔军南下,军队多是流民,称十万大军。
这时孙权在采桑,周瑜大病初愈,和鲁肃在庐江,但庐江军师还是掌握在老将程普手中,麾下潘璋徐盛猛将成云。
孙权修书程普:“刘备军十万之众,老将军可需要从江东三圈抽调兵力防守?”
程普派人答说:“依我看,十万大军,不过乌合之众,庐江两万军马,兵强马壮,人才辈出,足矣。我不仅要打退刘备军,还要夺回淮南。”
刘备大军兵临庐江城下,程普率军出城十里迎敌。
庐江城上,周瑜鲁肃静静地看着依稀可见的双方军马,周瑜问:“这一战,子敬你怎么看?”
鲁肃皱着眉看着双军交锋,转身看向周瑜,发现周瑜在笑,笑得很诡异又很坦然,鲁肃说道:“看来公瑾你已经知道这战的结果了,那又何必问我呢,我们赶紧乘船渡江南下避难吧。”
人生,从来都只是一场游戏。
刘备趁报弟仇之势南下,程普军虽然军精将猛,但是全军上下看不起刘备的混杂军,骄兵必败,况且刘备以乱军攻精兵,不跟你打阵前主将对战,不跟你玩阵型,精兵的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
周瑜从来都知道程普会兵败。但是,自从周瑜江夏兵败后,周瑜再说程普会兵败,孙权会信么?程普会信么?
周瑜呵呵一笑,你们玩吧,管我什么事,我继续风流倜傥潇洒不羁,你们早晚会找上我的。
刘备看庐江守军一字摆开,个个装备精良,身强体壮,眼眸炯炯有神,士气旺盛。阵前程普潘璋徐盛丁峰朱然吕岱等将,英姿飒爽,皆有大将风范。
哼,江东军着实不错,这种精兵强将,我自认天下只有曹操的能赶得上。只是,这有怎么可能阻挡我进击的脚步,阻挡我的无上怒火呢!
“织履小儿,可敢与我阵前一战!”程普上前叫嚣道。身后众将众士兵呐喊声助威声不断,士气十足,震撼人心。
刘备等江东军喊声停息后,刚正地喝道:“哼,孤乃大汉皇叔,金玉之躯,岂能和汝等凡夫俗子阵前单挑!你要是叫你的小主子孙权过来,我也许会答应。”
说完,没等江东众人反应过来,纵剑在头前上方,右手颤抖起来,就像拿着的是一把奇重无比、决定人类命运的神器,须发随风竖起,头仰,眼眸挣到最大,张口大喝道:
“吾以大汉皇叔之名,子民们,冲上去灭杀了这群乱臣贼子!啊啊啊!”声势震天,给予刘备十万大军无限勇气,大军冲上前去,像决口的洪水,气势压顶而来,程普大军,顿时失去了反抗的勇气。
刘备嚎叫不断,纵剑像前挥。乱军之中,刘备就像是一位不断放射能量的神灵,鼓舞士卒们像前冲击。
剑,王者之器也。这一刻,刘备已经不像是一位流离失所苟延残喘的诸侯,而是一位帝王,无上的怒气喷发而上,燃烧的怒火,变成王者的金色的光芒照射四周,十万大军冲锋,犹如万山倾崩之势。
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程普虽然率领精兵强将,但是看着这冲锋过来的十万平民,实在是像手持倚天莫邪劈在一团豆腐上。随手斩杀一名敌兵,他身后的民兵继续冲上前来,只有程普身上残留的民兵溅出的血花证明他的存在。
这是一只无所谓胜的部队,所以也无所谓败。
“子民们,冲杀啊!啊啊啊!”怒火爆发的刘备在马上纵剑直指青天,似乎有一道剑光连接苍天,承载在苍天的意志,剑锋挥下,肆虐人间。
程普潘璋徐盛丁峰等将,在接连冲锋而来的民兵流中,马匹也失去了自己的控制。二万江东士卒,陷在十万民兵的包围中,只感觉周身全都是敌人,即使看着敌军都是淳朴憨厚的百姓,狠下心来杀敌,却发现被挤得连武器都挥动不了。
江东兵败,程普等将逃亡,他们望着已经乌烟瘴气烽火四起的被民兵占领的庐江,直接越过庐江到达长江。
潘璋对众将说:“采桑有主上坐镇,我们为了防止刘备攻打江东三郡,还是顺长江而下去建业吧!”
程普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企图,斥责道:“说什么呢!害怕兵败受主上的惩罚就直说,说什么为防守刘备攻打江东三郡!我当去采桑向少将军请罪,你们自便!”
船上一行人听程普怎么说,眼睛都绿了,低下头不说什么,潘璋怒极,说:
“我好意为江东三世疆土着想,没想到遭到老将军这样怀疑。哼,今日我就既不去建业防守江东三郡,也不去采桑向主上请这无用的罪。我当率领本部军马上前抗击刘备,不能击退敌军,就以死明志!”说完离船,率领本部军马杀回庐江。
潘璋被俘,刘备叫人把他斩杀。
却说采桑的孙权把防守刘备交给庐江的程普,程普是老将,有勇有谋,防守刘备的弱小不屑的民兵队当然易如反掌,想到吕蒙甘宁在江夏一带打出了名声,蒋琬也不敢攻江夏,当即决定从采桑出兵江陵,隔断襄阳张绣和荆南四郡的联系,逐步蚕食荆南。
孙权的三万大军已经在渡口处屯集了,接到消息说是程普将军报,估摸着时间以为是喜报说他已经打退了刘备,正在北上收复淮南,一统扬州,孙权喜笑颜开地大开情报,顿时就傻眼了,只能将渡口的士兵再带回采桑城中。三万士兵对这无功的行军倒是不厌烦,散散步,吹吹江风,用江水洗洗澡,感觉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