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七章寒光绝杀
京城,东璋帝已经下令处死唐渊夫妇,理由很简单,因为唐门没有人上京解释绿玉扇一事,也没有重金入朝,更没有将一对石狮子送回。
唐门遇袭,正处于生死关头,当然不可能有人上京面圣,更不可能送回石狮子,东璋帝不会理会这些,只命刑部处决唐渊,再准备派兵将唐门抄家灭族。
禁宫,寒铁刃正要走出宫门。宫门口站着一个人,是纯光剑。两人对望了一眼,没有作声。寒铁刃从纯光剑身边走过,纯光剑忽说了一句:“寒兄,三思!”
寒铁刃顿了顿,直出宫门。
……
刑部大牢,唐渊被铁链锁在木桩上,身上都是皮鞭、烙铁的伤痕。狱官坐在外面,右手拿着一根皮鞭,左手搓着两枚铁球。他长居大牢,唯一嗜好就是不断变换花式去折磨犯人,越折磨得惨,他越开心,因为捞得的好处会越多。
寒铁刃走入,手上提着一壶酒、两个酒杯。狱官一见,连忙上前哈腰:“内侍大人!”寒铁刃没有作声,狱官也不敢多言,垂手恭立。寒铁刃走入牢房。
“寒兄?”唐渊抬起头,面容憔悴。
“唐兄,还好吧?”
“我很好,只担心夫人她……”
“她很好!”
“多谢寒兄!”
“皇上已经下令处决唐兄!”
唐渊笑了笑,道:“寒兄是准备来送我最后一程?”
寒铁刃没有回答,转头对狱官道:“打开锁链!”
狱官一怔:“内侍大人,他是死囚……”
“打开锁链!”寒铁刃又说了一句。
狱官不敢再说什么,果然打开唐渊锁链,也不敢站在旁边,远远退开,反正有寒铁刃在,也不必担心唐渊能逃走。
寒铁刃与唐渊对面而坐,寒铁刃放下酒杯,为唐渊斟满一杯酒,然后举起酒杯:“唐兄,请!”
“寒兄,请!”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
“二十年没有与寒兄对饮,想不到再饮是如此之时。”
“唐兄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对饮?”
“当然记得。一晃二十年,恍如昨日!”
“二十年,唐兄已为家主。”
“寒兄亦为内侍了!”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一饮而尽。
唐渊为寒铁刃斟满一杯酒,问:“二十年来,寒兄一直藏身宫中?”
寒铁刃道:“在宫中总比在江湖的好!”说完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于是两人一边饮酒,一边倾谈当年往事。
原来,寒铁刃当年亦是响当当的人物,一把寒光白刃叱咤一时,因自恃武功,再加上年轻气盛,有点目中无人,黑白两道均有得罪。所谓树大招风,有一次,那些仇家便联合起来追杀他,一直将他追杀入蜀,打成重伤。恰好唐渊经过,将他救起。因为追杀寒铁刃的既有黑道之人,又有正道之人,唐渊不好干涉,便将寒铁刃藏于唐门,躲过这一劫。
寒铁刃伤好,乃日与唐渊对饮,遂成莫逆之交,甚至无双的名字也是寒铁刃起的。原来无双出生后一直未曾起名,有一日,寒铁刃无意中听得无双啼哭之声,随口说了一句“天真无双”,唐渊乃给她起名“无双”。
寒铁刃日与唐渊把酒言欢,忽一日,却突然不迟而别,再无音讯。
原来寒铁刃接到噩耗,那些仇家在蜀中寻不到他,便去寻他一家老少报仇,将他灭门。他父母妻子被杀,包括他刚刚出生、尚未及见的小女儿。
寒铁刃愤恨交加,开始一个一个寻那些曾追杀他的仇家,寻着一个,灭门一个,直到第九个仇家,在骊山脚下一条小村子,当他以一招寒光绝杀将那仇家一家老少全部断喉的时候,他听到一声啼哭,然后看到一个十岁不到的女孩抱着一个尚不足岁的女婴转了出来,站在血泊之中,静静望着他。
白光闪起,寒铁刃的刃锋本来已经划至女婴咽喉,但那一刻,他突然心灰意冷,仿佛看到自己女儿就是这样被仇家所杀,淹没在血泊之中。他从此看淡江湖,隐于宫中,成为禁宫内侍,再不过问江湖恩怨。
唐渊听完,叹息一声,默默为寒铁刃斟满一杯酒。
寒铁刃忽道:“我记得那村子叫临河村,在渭水之滨,希望唐兄能代为祭奠,寻回那女孩。”
唐渊一怔,自己行将处决,如何代为祭奠?便问:“寒兄为何不亲自祭奠?”
寒铁刃望了望手中铁刃,道:“我一把铁刃沾满他们鲜血,他们不会希望我去祭奠!”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忽从怀中取出一支碧玉簪。
“这一支玉簪,本来我是准备送给小女的,可惜未及一见她已经遇害。二十年来,我从未给她上一炷香,希望唐兄代我回去上一炷香,将这支玉簪插在小女坟头上!”
说完将玉簪递给唐渊,唐渊越发奇怪,正要问,那狱官走来,小声对寒铁刃道:“内侍大人,时辰已到,下官要押送犯人赴刑场处决!”
寒铁刃没有作声,拿起酒壶为唐渊斟满一杯酒,再给自己斟满,手一扬,“嘭”将酒壶摔成粉碎,举杯道:“这是我与唐兄最后一次对饮,唐兄,请!”
唐渊举起酒杯:“寒兄,今日一别,再无相见之日,珍重!”
两人一饮而尽,狱官正要上前给唐渊锁回铁链,就在这时,寒光突闪,那名狱官咽喉已经被切断。他望着寒铁刃,眼珠突了出来,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就这样去了见阎罗王。
唐渊一愕:“寒兄,你……”
脚步急起,原来有十几名狱卒过来准备押送唐渊前往刑场。寒铁刃身形不动,手中铁刃突然飞出,寒光数闪,铁刃电光火石般绕着那十几名狱卒绕过一圈,再回到寒铁刃手中,那十几名狱卒无声无息倒下,咽喉无一例外被刃锋划穿。
“寒光绝杀?寒兄,你……”
寒铁刃霍然站起:“唐兄,快走!”
唐渊没有动,道:“当日寒兄寄竹留书,我已心领,我不能再连累寒兄!”
寒铁刃一手拉起唐渊:“唐兄,现在你唐门正遭袭击,危在旦夕,你再犹豫,唐门要被灭门!”
“啊!”唐渊大吃一惊。
“跟我来!”
寒铁刃飞步掠至另一处牢房,一掌劈开牢门,里面关着的正是唐夫人。寒铁刃没有骗唐渊,唐夫人很好,没有少一根头发。唐渊和夫人一时相拥而泣。
寒铁刃道:“外面已备好马,快走!”
外面果然有两匹快马等着,马背上还有两套大衣。唐渊夫妇飞身上马,披上大衣。
“我送唐兄一程!”
寒铁刃一拍马背,两匹马放蹄疾驰,寒铁刃一展身形,在后面飞掠跟着,一直赶到城门口。
城门紧闭,守成兵士上前拦阻。寒铁刃闪身上前,一亮腰间令牌:“皇上密令出城,有机密之事,快开城门!”
守城兵士当然认得皇上御赐的禁宫令牌,也不敢多问,连忙打开城门。城门刚打开一半,有三条人影飞掠而来,远远便高声大喊:“快关城门,马上之人是朝廷钦犯!”
守城兵士大吃一惊,急忙欲关回城门,寒铁刃身形一闪至马后,手中铁刃往两马背一刺,两匹马痛嘶一声,向前一冲,一下撞飞两名兵士,奔出城门。
其他兵士大惊,正要追出,寒光飞起,守城兵士一个个无声倒下,寒铁刃闪身立在城门口下,同时将铁刃接回手中。
三条人影掠至,正是泣血刀、冷艳刺和纯光剑。三人扫了地上的兵士尸体一眼,他们都是被断咽,咽喉处都有一道细得几乎不可见的划痕。刀刃划不出如此细的划痕,是锋芒,他们咽喉是被刀刃的锋芒划穿。
“寒光绝杀?嘿嘿嘿嘿,果然厉害!二十年来寒内侍从未施展此绝技,今日终于施展出来了,厉害!厉害!嘿嘿嘿嘿!”
开口的是泣血刀。纯光剑、冷艳刺没有作声。
寒铁刃盯住他们,一言不发。
泣血刀、纯光剑、冷艳刺慢慢逼前,丝毫不敢大意。寒铁刃直直立在城门下,一动不动,手中铁刃一下一下闪着苍苍白芒。
三人亦不敢再逼前,因为再向前,他们都没有把握接得住寒铁刃的寒光绝杀。
四人就在城门下对峙着,无声无息,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泣血刀手上的刀开始闪红,刀开始闪红的时候,就是他出手的时候。下一刻,刀锋直直斩向寒铁刃,没有任何花哨。寒铁刃没有动,仅见寒光一闪,同样没有任何的花哨,刃锋上的白芒已经刺中泣血刀的咽喉。
泣血刀身子急退,硬生生将劈出的刀收回,只觉咽喉一丝刺痛,已多了一道划痕,反应再迟片刻,咽喉就被划穿。
泣血刀面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双眼开始变红,刀身已经鲜红如血,刀红见血,当刀身变成血色的时候,这把刀就要饮血,而且一定得饮血,不饮血,就要自伤其身。
“咣——”
随着刀身一下锵鸣,刀锋再次斩向寒铁刃,血红的刀锋。
寒铁刃依然没有动,铁刃突袭一刺,刃尖已点至泣血刀咽喉。泣血刀头猛的向后一仰,再次硬生生收回劈出的刀锋,咽喉透入一丝刺痛。
泣血刀盯住寒铁刃,两眼血一样红,刀身更如滴血一般。“啊——”泣血刀大喝一声,刀锋再度斩出,滴血般的刀锋。
寒铁刃仍然没有动,寒光一闪,铁刃向刀锋一划,“当”,泣血刀被震开三尺。
三度出手都没有将寒铁刃逼开半步,泣血刀眼如滴血,暴喝一声,身形随着泣血刀锋猛向寒铁刃斩去,再无保留。
“咣!咣!咣!咣!”
随着连串惊心动魄的碰撞声,城门口火花四溅,泣血刀疯狂般斩出二十一刀,这是他成名绝技——泣血狂斩,江湖中能挡得住他二十一刀泣血狂斩的,不会有多少个。但寒铁刃不但挡住了他二十一刀泣血狂斩,还将他的刀压在铁刃之下。
冷艳刺刺尖锋芒一湛,点向寒铁刃心口,纯光剑犹豫片刻,剑尖亦湛出纯光,刺向寒铁刃。
寒铁刃立在城门口,在三打内侍的围攻中,一把寒光白刃爆发出惊人威力,寒光闪处,泣血刀、冷艳刺、纯光剑兵刃上的锋芒一下消失。
“寒光夺刃?”
三人暗吃一惊,手中兵刃再次湛出锋芒,刺入寒光之中,锋芒又一下消失,三人急又抽回兵刃,不敢与刃锋相接。
寒光夺刃同样是寒铁刃成名绝技,其可怕之处是,只要对手将兵刃刺入寒光之中,兵刃上的锋芒必被寒光所夺,而失去锋芒的兵刃是没有任何威力的,所以泣血刀、冷艳刺、纯光剑都不敢在寒光之中硬接刃锋。
寒铁刃以白刃寒光封住整个城门口,泣血刀、冷艳刺、纯光剑无法向前半步,但亦没有退,仍然围住寒铁刃,因为他们知道,施展寒光夺刃需要爆发全身真气,维持不了很长时间。
终于,当寒光开始减弱瞬间,泣血刀、冷艳刺、纯光剑发起致命反击,绝对的致命。
寒铁刃手中的铁刃突然飞出,使出了最后杀招——寒光绝杀!
但他使出寒光绝杀的时候,也是空门大开的时候,刀锋、尖刺、长剑同时插入他心口,穿身而过。铁刃绕着泣血刀、冷艳刺、纯光剑三人咽喉转了一圈,又飞回来。寒铁刃伸手执住这把伴随他多年的寒光白刃,直直立在城门口,再没有动。
泣血刀、冷艳刺、纯光剑觉得咽喉一阵刺热,伸手一摸,已多了一道血痕。寒铁刃最后的一招寒光绝杀还是划破了他们咽喉,但不知是手下留情,还是真气耗尽,在最后一刻到底没有将他们咽喉划穿。
“唰!”
泣血刀和冷艳刺将兵刃抽出,鲜血如注。纯光剑没有抽回长剑,只望着已经僵直的寒铁刃,心一阵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