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五章孤月凝霜
再说冷月等人掠入紫竹林,魏嫡问:“师父,我们去哪?”
“去禁地!”
很快穿过紫竹林,走入小山谷,直至尽头,尽头一共有九个洞口,皆被冰霜封住。冷月道:“你去将冰霜全部击碎。”
魏嫡怔了怔,不敢有慢,急“乓乓乓乓”将封住洞口的冰霜全部击碎。冷月抱起逍遥子,径从“雾月寒碧”之洞口掠入,魏嫡亦扶楚枫跟入。
他们刚掠入洞口,冷木一尊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小山谷,径至尽头,看到九个洞口,亦看到散落在洞口下的冰霜碎片。他顿住,因为他不肯定冷月等人掠入了哪一个洞口。但片刻过后,他直接走入了“雾月寒碧”,因为他看到洞口下有几片冰霜碎片沾着鞋印,虽然几乎不可察觉,但逃不过他的目光。
再说冷月掠入“雾月寒碧”,曲曲转转走了一段,来到了一个石室之中,竟是十分精致。一张秀床,挂着一帘纱绫帐,床边有一烛台,放着一盏青铜灯,旁边有一檀香台,放着一个玉香炉,旁边一花梨托架,放着一个洗漱用的面盘,一方紫檀梳妆台,台角处放着一个青瓷瓶,养着一株仙芝草,台上放着一面铜镜,还有一个梳妆盒,一个胭脂砚,还有梳子、篦子、头钗、眉笔、绣针等,还有一个绣着半弯寒月的香囊。
楚枫和魏嫡很惊诧,这间石室分明是一间闺房,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雾月寒碧”的深处竟是一间闺房。
冷月将逍遥子放在床上,急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三枚丹药喂其吞下,又倒出三枚,以口嚼碎,涂于伤口。
楚枫急问:“逍遥大哥不会有事吧?”
冷月道:“他伤得很重,我现在为他疗伤,你们守在石室外,切勿进来!”
楚枫略略放心,既然冷月这样说,必定有方法救逍遥子,乃与魏嫡走出石室。
冷月让逍遥子盘坐在床上,她盘坐在对面,双掌压住逍遥子前胸,徐徐运气,冷月全身上下慢慢结起一层寒霜,连眼睛亦被寒霜封住。紧接着,逍遥子全身上下亦慢慢凝结起一层薄薄的清霜,半响,这层清霜渐渐消融,渗入逍遥子体内。但冷月身上仍然结着寒霜,且厚了一分。又过半响,逍遥子全身上下又凝起一层清霜,然后这层清霜又慢慢消融,渗入逍遥子体内。
就这样,逍遥子全身上下一次一次凝起清霜,又一次一次消融,每消融一次,逍遥子的气息稍强一分,但冷月全身结起的寒霜却一层层加厚……
再说小山谷尽头,九个洞口处,忽一条人影从其中一个洞口慢慢走出,是冷木一尊。他是从“雾月寒碧”走入的,却从东边的洞口走了出来。他想了想,再次走入“雾月寒碧”,半炷香过后,又回到小谷中,今次却是从“雾月寒碧”西边的洞口走出来。他再次走入,又半炷香过后,却从最东边的小洞口走了出来。
冷木一尊皱了皱眉头,里面的洞道四通八达,彷如迷宫,无论他怎样走,转着转着总是又转回到小山谷中。他沉思片刻,然后折了一段树枝,开始在地上一划一划画起来……
“楚大哥,你怎样?”石洞外,魏嫡轻问楚枫。楚枫笑笑,道:“我没事。”魏嫡见他嘴角还渗着血丝,自不放心,玉指一探其腕脉,知道他伤及脏腑,而且不轻。乃道:“你坐下。”
楚枫依言盘膝坐下,魏嫡盘坐在对面,与楚枫掌心相贴,徐徐运气,约半炷香时间,魏嫡全身慢慢散出一层淡淡水雾,将她和楚枫包裹住,清灵的水气从楚枫全身肌肤渗入其体内,滋润着他受损的脏腑。又过了半炷香,楚枫渐觉神清气爽,浑身如沐春风,乃睁开眼,只见魏嫡秀目微合,晶莹的脸庞有如白雪冰雕,楚枫一时呆住。原来他不知不觉想起当日在西湖林中,魏嫡走火入魔,自己以先天导引为她疗伤之情景。
魏嫡徐徐收掌,睁开秀目,见楚枫定定望着自己,乃问:“你好些没有?”
楚枫始回过神,因见魏嫡额角渗出几点汗珠,知道她为帮自己疗伤耗费不少真气,乃道:“嫡子,辛苦你了。”
魏嫡站起,用衣袖轻轻擦去额角汗珠,道:“你没事就好。”
楚枫站起,道:“不知逍遥大哥情况如何?”
两人守在石室外,不知里面情况,亦不敢贸然走入。不知过了多久,里面忽“唉”的一声,是逍遥子的声音。楚枫急转身冲入,只见逍遥子仍闭着眼。楚枫连忙把脉,脉息虽弱,已然稳定,稍乃安心。身后忽响起魏嫡一声惊呼:“师父——”原来她看到冷月全身被冰霜层层封住,大惊失色。
楚枫奇问:“你师父怎么了?”
魏嫡颤着口道:“师父……师父施展了孤月凝霜……”
“孤月凝霜?”楚枫听着耳熟,想起来了,是冷月闭关的那个洞名。正要再问,逍遥子忽又“唉”的长长吐了口气,然后慢慢睁开眼。
“逍遥大哥?”楚枫一喜。
逍遥子张开眼,勉强笑道:“小子,你救了我?”
楚枫道:“是冷月救了你,但不知为何她自己被冰霜封住了。”
因为楚枫遮挡,逍遥子并没有看到冷月,楚枫乃移了移身,逍遥子目光看去,身子猛地一震,竟然“哺”的一口鲜血吐出。
楚枫大惊,急一手按住他后背护住他心脉,惊问:“逍遥大哥,怎么了?”
逍遥子神色惨变,喃喃道:“你……你竟然施展了孤月凝霜……为什么……为什么……”
楚枫愈急:“逍遥大哥,到底怎么了?冷月她……”
“她施展了孤月凝霜,自凝冰霜,却无法收功回元……”
“无法收功回元?会怎样?”
“她整个人会完全化为冰霜……”
魏嫡再也忍不住,悲呼一声,整个跪倒在地,眼泪断线珍珠般一串串坠下。
楚枫大惊,右掌一竖,道:“我破开冰霜。”
逍遥子一下抓住楚枫右掌:“不能!这层冰霜是她以自身真元所化,你破开冰霜,等于灭她真元……”
“啊!那……那就没有办法?”
逍遥子摇着头,面色惨白。
“一定有办法!逍遥大哥,你快想想!”
“没有办法,除非能输入真气助她收功回元……”
“我来输气!”
楚枫正要伸掌,逍遥子摇头道:“没用,这层冰霜是她真元所化,我们的真气根本无法传入她体内,就算师父在此,亦无济于事。”
此刻,封住冷月的冰霜还在一层层凝起,而冷月的身子亦渐渐模糊,似为冰霜所化。魏嫡整个人僵跪在冰霜前,仿似没了魂魄。
“逍遥大哥,真就没有办法?”
逍遥子惨然一笑,痴痴望着冷月,喃喃道:“既然如此,你何必救我!你何必救我!”
楚枫突然觉得逍遥子有异,一探他腕脉,大惊失色,原来他在散功,他要跟冷月共赴黄泉。
楚枫情急之下,猛然想起什么,急呼:“逍遥大哥,我可用凌虚渡劫指输入真气。”
逍遥子一震:“你晓得凌虚渡劫指?”
“我晓得!天魔女教我的!”
逍遥子绝望的眼神立时重燃希望:“快!她只需一丝真气就能收功回元!”
楚枫急凝神静气,凌空一指,一丝指气隔空透入冰霜。半响,没有反应,楚枫正要再伸指,冰霜倏地停住凝结,逍遥子、魏嫡的心几乎跳了出来。冰霜开始一层层消融,最后完全消失,冷月缓缓睁开眼。
“师父——”魏嫡扑向身前,喜极而泣。
“嫡子,为师没事。”冷月望向逍遥子,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楚枫察言观色,连忙拉起魏嫡,附耳道:“我们出去。”于是两人走出石室。
冷月见逍遥子心口有血丝渗出,原来刚才他骤见冷月冰封,激动之下以致伤口开裂。冷月又取出瓷瓶,倒了两枚弹丸,嚼碎涂上。
逍遥子道:“想不到你会施展孤月凝霜救我。”
冷月涂药不语。
逍遥子又道:“你明知无法收功回元,为何还要施展孤月凝霜?”
冷月不答,扶他躺下。
逍遥子又道:“你应该清楚,如果你身化冰霜,我亦不会独留于世。”
冷月依旧不声不吭。
逍遥子自语道:“这石室一点的没变,那晚我和你就是在这里……”
“住口!”冷月突然喝止,转身就走。
“师妹,我还有话说!”
“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我现在不说,我怕没机会再说。”
冷月一惊,转身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逍遥子道:“你的孤月凝霜虽然保住我的心脉,但我心口已被击穿,只剩一口气……”
“什么!”冷月急伸手探入逍遥子心口,心跳稍弱,但亦算稳定。
逍遥子笑道:“师妹,你到底是紧张我……”
冷月一拂衣袖,怒道:“你跟二十年前一个模样!”正要拂袖而去,逍遥子却扯住她衣袖,道:“师妹,你是不是真要我只剩一口气,才肯听我解释。”
“你不用解释!”
“师妹,我知道你一直为当年之事耿耿于怀,你就不肯听我解释一下么?”
“我不听!”
“师妹,当年我从布达拉宫救你出来,抱着你跑了四日四夜,终于回到雾灵山谷,本来想请师父解你身上的密咒,谁知师父已经离山,我才抱你回此石室,你那时已经……”
“住口!”
“师妹,当时你将我推在床上,我才……”
“住口!”冷月心口剧烈起伏,身子都在发颤。
逍遥子一咬牙:“我知道你一直心结难解。我们未经明媒正娶而肌肤相亲,你一直觉得我们是无媒苟合,不过……”
冷月切齿道:“你明明可以解我密咒,你却与我……”
“师妹,你知道我功力不足,强解密咒会致你功力尽失,甚至……”
“我宁愿功力尽失,亦不要苟合而生!”
“师妹,此又何苦?我们自小青梅竹马,自小便同床共枕,我们早已心属对方,只差名分而已……”
“我曾说过,只有我们在师父面前拜过堂,行过礼,才可以……”
“就因为你曾经说过这话,你就觉得我们名不正,言不顺?难道未经三茶六礼,我们就成了无媒苟合?你就如此在意那些规礼缛节?”
“人无规礼廉耻,与畜生何异!”
逍遥子整个呆住,喃喃道:“想不到你竟然会这样看我们,我等了你二十年,一直等你解开心结那一日,想不到你的心还是……唉——”逍遥子长叹一声,怆然泪下。
冷月背转身,在她背身一刻,眼角亦悄然渗出两滴珠泪。
两人再没有说话,或许在默默回忆着过去蹉跎了二十年的岁月年华。
再说楚枫,他拉着魏嫡走出石室,走了一段,倏地停住。
“怎么了?”魏嫡问。
楚枫道:“嫡子,我们折回去听听你师父和逍遥大哥在说什么?”
魏嫡皱眉道:“此属无礼之举!”
楚枫道:“你不觉得你师父和逍遥大哥有些……暧昧么?”
魏嫡神色一正:“不许乱说!”
楚枫道:“真的。我曾听逍遥大哥说跟你师父有肌……”
“不准乱说!若师父听到,必杀了你!”
“你不觉得他们不寻常么?”
魏嫡不作声,以她冰雪聪明,怎会看不出,但作为弟子,她怎样也得维护师父的形象。
楚枫道:“我们只偷听一点点?”
“不行!”
楚枫唯有道:“那我们出去查探一下。”正要举步,魏嫡问:“你晓得出去?”楚枫一怔,才想起自己并不晓得出去,事实就算他想折回石室也忘记方向了,唯有问:“嫡子,我们该怎样走?”
魏嫡嗔道:“你就会乱闯,却不认路。这洞道是按奇门遁甲中的三奇六仪之数相连相通的。”
“三奇六仪?”
“三奇就是乙、丙、丁。”
“甲呢?”
“甲是天干之首,隐遁于六仪之下,故称遁甲。”
“六仪是什么?”
“六仪就是戊、己、庚、辛、壬、癸。”
楚枫笑道:“嫡子,想不到你还晓得奇门遁甲?”
魏嫡摇头道:“只是小时候师父教过我这个,我一直不知何用,原来是走此洞道的。”
楚枫笑道:“你师父将此处列为禁地,不许你进入,却又教你行走洞道之法,真古怪。”
魏嫡白了他一眼,道:“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