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苏依心里也猜到了七八,以周纪垣倔强的脾气,不服输的气性,以及打死也不低头的倨傲,他和周兢的那场战争,必然以他把周兢的丑闻当着乔氤的面揭开告终。
他当时怒极攻心,指着周兢,一通大骂,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没成想最后,竟是乔氤给了他一巴掌,乔氤把户口本扔到了他脸上,愤然开口:“你要的东西,拿走。”
周兢脸色很难看,埋头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乔氤泪流满面,她说:“妈妈隐忍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居然是自己的儿子揭开了我的伤疤,让我如此难堪。”
周纪垣难以置信:“妈你都知道?”
乔氤一脸凄然:“你爸娶我是出于什么目的,你爸和林岚的旧情,以及这些年他帮她,照拂她,甚至在她那儿过夜,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可如果没人捅破,我可以继续糊涂下去!你今天,竟然就这样把它说了出来,你让我还有什么脸面继续维持这段婚姻,让我连自轻自贱的理由都没有了。”
那天,周纪垣离开后,乔氤紧接着,也离开了周家,
周纪垣把户口本放到苏依面前,苦笑一声:“我搞砸了。”
苏依叹口气:“周纪垣,你究竟是有多爱我?”
“我不知道。”周纪垣揽过苏依,笑道:“应该比你想象的要爱许多。”
第二天是初一,周纪垣起得很早,一个人悄悄溜进厨房,煮起了饺子。
厨房咕嘟咕嘟的水开声惊醒了苏依,苏依揉着惺忪的睡眼,倚在厨房门口,看着忙忙碌碌的周纪垣,突然笑了。
周纪垣回头,拭了拭额上的汗水:“马上就好。”
饺子好了,周纪垣在苏依的碟子里搁了点醋,盛邀苏依品鉴,苏依咬了一口,汁水溢了出来,周纪垣拿起纸巾,轻轻为她拭掉,戏谑道:“吃的跟个花猫似的。”
苏依也笑:“新年快乐。”
周纪垣无奈的摇头:“新年快乐。”
苏依埋头吃着饺子,将眼里逐渐泛滥的湿意忍了回去,热腾腾的饺子泛着一层水汽,恰好遮住了她泛红的鼻子。
正如她没有过过一个像样的生日一样,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困顿的生活将父母仅存的一点善意也消磨殆尽,周围全是冷漠,入目都是心酸,她得到的很少,所以从不奢望,等将一切已然视为平常时,周纪垣又把她拉入了另一个世界。
周纪垣一直在为结婚的事情忙碌,虽说两人证还没领,但一个非卿不娶,一个非君不嫁,倒真应了周纪垣昔日的一句话:郎情妾意。
周纪垣偷偷买了两张去海南的机票,连招呼都没打一声,便在某个静谧的晚上,悄没声息的把苏依劫到了机场,于是乎,一场本应该浪漫的婚前旅行,在苏依不明所以的胆战心惊中开始。
苏依又困又乏,一下飞机便提议去酒店休息,周纪垣死活不同意,非要拽着她去看看海鸥,赏赏焦沙,听听涛声是否依旧。
苏依无可奈何:“你一定要拿命旅行吗?”
周纪垣反驳:“生命是一场苦旅。”
苏依甘拜下风,然后便被周纪垣强拉硬拽拖到了三亚的椰林沙滩上。
苏依蹲在沙滩上挖地洞,周纪垣在一旁搞破坏,苏依挖一段,周纪垣埋一段,苏依再挖,他再埋,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听说这里有天涯海角?”周纪垣道。
“不知道。”
“你就不能用点心吗?你们女孩子最应关心的不该是美食美景外加美男吗?成天挖地洞的,那是耗子”
“对,我是属耗子。”
周纪垣呵呵笑:“成,你厉害,我说不过你,那咱连干脆凑一对鼠公鼠婆,做一对耗子夫妻怎么样?”
苏依看着自己好容易挖好的沟壑纵横顷刻间又被周纪垣埋得如履平地,皮笑肉不笑道:“周纪垣,你要是再捣乱我就把你埋在这儿!”
周纪垣哀怨的倒在沙滩上:“苏依,正常女孩儿不应该是这种表现啊,你应该说,呀,能和你在一起,就算是做老鼠我也心甘情愿,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你说是不。”
苏依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不理睬他,专注的挖着洞。突然,沙堆里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禁不住惊叹一声。
周纪垣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腾”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整整衣角,一脸严肃,满目深情的注视着苏依,说时迟,那时快,单膝已然跪在了地上。
苏依吓了一跳,后退一步:“周纪垣,你拜我做什么?”
周纪垣紧张的直冒虚汗,手心里的沙子黏糊糊的粘在那里,甩也甩不掉,那颗本就乱糟糟,七上八下的心瞬间变得更加不知所以。
周纪垣猛吸一口气,道:“苏依,你挖到宝了。”
苏依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又看看周纪垣:“你确信?”
周纪垣狂点头,努力使自己恢复平静,幽幽开口:“嫁给我吧,苏依。”
苏依促狭的笑笑,摊开手掌:“虽然听人说过,再名贵的宝玉,也只是块石头,再珍贵的珍珠,不过是粒沙子,但是,拿石头求婚的,你还真是第一个,也算是,旷古绝今了。”
周纪垣定睛望去,差点没气岔过去,苏依手上躺着的,可不就是,黑乎乎,丑兮兮的,石头一块。
周纪垣几乎吐血,怒视着苏依:“你,你,你,挖到块石头你穷叫什么?我还以为你找到……。”
看着一脸沮丧的周纪垣,苏依轻笑:“这满眼都是金黄的沙子,偶尔看到块石头,惊奇一下,也不为过吧。”
周纪垣颓丧的坐在地上,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来到苏依刚刚挖洞的地方,认真的刨了起来。
苏依戏谑道:“周纪垣,你别这样,这里是公共场所。”
周纪垣瞪了她一眼,苏依强压住喷薄而出的大笑,又说道:“刨坑撒尿这种事,不在人类的职责范围之内,你一定要,开天辟地吗?”
周纪垣这次是真怒了,瞪了她一眼,不再理她,恨不得挖沙三尺,也要自证清白!他刚才明明偷偷埋这儿了,怎么一眨眼儿的工夫就没了呢?
苏依蹲在一旁,抿嘴偷笑。摊开手掌,笑道:“敢问公子可是在寻它?”
一枚戒指,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几乎灼到他的眼睛,就那样静静的,躺在苏依的手心。
“哈,果然,……在你那儿,呵呵……!”
苏依故作疑惑:“不是给我的?”
周纪垣一把抢了过来:“是给我媳妇的。”
“奥。”苏依恍然大悟,转身要走。
周纪垣抢先一步拽住她,拿起苏依的手,作势就要戴上去。
“别别,给你媳妇的,君子不夺人所好。”苏依摆手推辞。
周纪垣强摁住她的手,哼道:“你哪是什么君子,你是气死人不偿命的木头,奥对了,我是甘愿被你气死的冤大头,咱俩,谁也别嫌弃谁,凑合着过一辈子得了。”
苏依笑笑,不再言语,椰林沙滩,一路欢歌。
晚上回到住处,苏依翻来覆去的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若有所思。
周纪垣问:“想什么呢?”
“我在想,钻石的成分是碳,比石头,还是要名贵一些的。”
周纪垣听罢,恨不得当场自裁!剜了苏依一眼,恨恨开口:“你要是舍不得你那块黑石头,回头我找人给你做幅手镯,罩在腕上可好?”
苏依摇头:“还是算了,怪沉的,我看这戒指,还不错。”
“只是戒指好?”
“不然呢?”
“和着这戒指是自己飞你手上来的?送戒指的人就不好?”
“周纪垣,老王卖瓜,自卖自夸,果然是你的独门不传绝技。”
周纪垣气得几欲吐血:“苏依,你不要太过分,收了戒指不给人家答复的,你也是开天辟地第一人了!”
“呵,可我爱财不好色,这可怎么办?”
周纪垣直翻白眼:“没门!盗亦有道,劫财不劫色,那是不厚道!”然后,出其不意的揽住苏依,打横抱起,坏笑道:“你放心,这色,不让你白劫,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是?我是全自动的!”
苏依怒斥:“周纪垣,你真无耻!”
周纪垣笑容愈深,洁白的牙齿泛着微光,说道:“我有齿,不多不少,刚好够用,不信你看,你看。”
苏依领教过他的无赖,知道再战必败,缴械投降之际,周纪垣的唇齿已经欺了过来,一阵缠绵过后,周纪垣又问:“怎么样,我有齿吧?”
苏依扭头,不作答复,眼看着周纪垣又挑衅的努了努嘴,终是认输:“有齿!”
华丽丽的人生转折
周纪垣第二天毫无疑问的选择赖床,苏依轻手轻脚的穿鞋出门买早点,谁知半路上突然被人捂住了嘴脸。
港剧里这样的桥段数不胜数,若是女一,肯定是落魄的旧情人走投无路狗急跳墙,换成女二,多半是昔日旧同伙反目成仇打击报复,最可怜的当属女配摊上这悲催的一幕,结局多半被打成了筛子,连个临终遗言都没得给。
只是她没猜中这开头,亦没想到这结局。
她不是女一女二女三,那个人,不是旧情人也不是旧同伙,他是沈傲。
沈傲拽着苏依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开门见山:“展廷出事了。”
苏依还没从刚刚的惊魂中回过味儿来,茫然的问道:“什么?”
“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细说,总之现在能救他的就只有你和周纪垣了,你让周纪垣送他去机场,只有周纪垣的车才不会引起怀疑,周兢,林岚和韩耀堂正在紧锣密鼓的找他,还有,他现在正在被通缉!”
苏依想,自己当初隐隐约约感到害怕和担忧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展廷那个所谓的计划,尽管她依然不清楚究竟是个怎样的谋划,可既然能把木子和苏瀚两条人命搭进去,想来,已经严重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只是她当初以为展廷矛头指向的,只是韩书记,现在看来,远非如此,周兢和林岚,竟然也是他的敌人。
见苏依半天没动静,沈傲又道:“我不知道你在犹豫什么,或许是周纪垣这些日子以来的温情打动了你,但是,如果不是想着带你一起走,展廷也不会沦落至此,他说,他还欠你一个十年之约。”
苏依呆愣了片刻,有些难以置信,这个她以为彼此都应经忘记的承诺,居然还被人记着,只是时至今日,却已然没有什么意义了,她问道:“沈傲,你和展廷究竟预谋了什么?”
“这些,你亲自去问展廷吧,总之我有我的苦衷,展廷有展廷的无可奈何,以前我劝你多为自己着想,现在同样是那句话,周纪垣已经不适合你了,你们要想在一起,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了!”沈傲说完,在苏依不知所云的诧异中,将一个纸条塞进了她手里:“这是地址,他现在就在这儿,去的时候注意一下周围,别被人跟踪,倘若被林岚发现他的行踪,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沈傲说完,将鸭舌帽拉低许多,转身离开。看着他渐行渐远,没有丝毫留恋的背影,苏依突然,想到了木子,她无比悲凉的问道:“木子死了你知道吗?”
沈傲突然顿住,后背有些僵直,并没有回头,只是道:“我唯一愧对的人,就只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