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一路尖叫一路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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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她羞涩地低下了头,然后噘起嘴说:“我在舞台上演出的时候,觉得自己就像一朵绽放的花,整个生命的精华似乎都释放出来了。我当然想让东东哥看看,他的小妹现在有多美。我还想试一试你的眼力,看你还认不认得出我?”

“你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来找我呢?”

“我平常根本就不看《海城晚报》。前天去超市买食品,营业员用废报纸给我包东西。回家清理垃圾的时候,我鬼使神差看了一眼那份过期报纸,正好看到你的那篇文章。我漫不经心地读了起来,越读越震惊,天啊,这写的不就是我么?!放下报纸,我就给报社打电话,接连三次都拨错了号码,最后终于接通,找到了那位编辑,打听到了蓝蓝酒吧的地址。当我找到蓝蓝酒吧的时候,一看那几个字,我就知道一定是你了。一个老板模样的男人告诉我,你不在,但你会经常去酒吧。我也没多说什么,想了想,就给你留下了那张名片……”

“不看报,却去看那张废报纸……”我自言自语着,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笑了。

“是啊,刚才在黑暗中,你猜出来了是我吗?”白薇薇调皮地笑着。

“你还是喜欢白色啊!我还真猜出了你!我还闻到了从你的腋下散发出来的薰衣草的香气,淡淡的,就和十几年前闻过的气味一模一样……”

“我也一直觉得奇怪,我的身上怎么会散发出这样的香味,虽然很淡很淡,但是只要静静地用心去嗅,就会闻到。”她看着我说,“东东哥,你长高了,也变帅了!”

“你不也成了美丽性感的大姑娘了吗?”

她伸手捋了捋长长的头发,开心地笑了,“你知不知道,追求你家蓝蓝小妹的男孩子足足有一个加强排呢!”

“是吗?我还一直担心你这只丑小鸭找不到婆家呢!”我的脸上笑嘻嘻的,心中却浮起一丝淡淡的酸意。

“不过,小天鹅的眼光很高哟,一般的小青蛙可入不了她的眼。”

“还要加上一个条件,必须首先和我过过招,合格者才能进入竞争行列。”

我们热烈地说笑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在卧室里游丝般飘悠,熏得时间似乎都醉了,滴答着蜜意柔情。

当一缕曙光映在窗帘上的时候,白薇薇竟然斜靠在我的肩上睡着了。她的脸上含着甜甜的微笑,长长的睫毛上似乎也挑着快乐,时而微微一颤,让人怦然心动。我拿起一件上衣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身体一动不动地支撑着她。

我拿出一支烟,却没有点燃,只是夹在鼻子和嘴唇之间,闻着烟草的芳香。我静静地注视着怀里的这个女人,感觉就像在梦中。在刚刚过去的短短几个小时之中,我发现自己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个人让我既感到陌生,又感到熟悉。而这突然的变化,都是因为蓝蓝——白薇薇的出现。已经许多年了,我的心从来没有像这样充实过,也从来没有像这样轻松过。这种感觉与飘的感觉似乎相似,细细分辨,却又不尽相同。随着晨曦的喷薄,往事就像渐次而起的阳光,一点一点在我眼前亮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过了半个世纪。我和白薇薇手牵着手,在鲜花盛开的长江边奔跑,色彩斑斓的蝴蝶在我们的前面扇动着翅膀。也许是跑得太快了,我突然跌了一跤,脸上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了一下……一阵剧烈的疼痛使得我惊醒过来,睡眼朦胧中,我看见一个人站在屋子中间,一片巨大的黑影投射在我身上。

“谢东,IFY!”小妖恶狠狠地盯着我,又飞起一脚踢在我的腿上。我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

“你是谁?”白薇薇也惊醒了,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飞快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胸前的衣服揉得有点乱了,露出半边白皙的乳房来。

“谢东,IFY!谢东,IFY!谢东,IFY!谢东,IFY!谢东,IFY!谢东,IFY!”小妖一边咆哮着,一边抓起床上上的枕头往地上猛掼。大概是觉得还不够解气,她转身将书桌上的书本、文具一股脑儿扫到了地上。茶杯落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我盯着她,一语不发。

她朝画架踢了一脚,又狠狠地踩踏散乱在地板上的书本。她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在笼子里窜来窜去。看看实在没有什么顺手的东西可以摔打了,她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无限怨毒地剜了白薇薇一眼。

我仍然一声不吭地看着她。她跺了跺脚,转身像一支箭朝门外射去,转眼间就没了影子,只留下满地的狼籍和白薇薇满脸的疑惑。

白薇薇长长松了口气,说: “她是谁?”

我点燃一支烟,使劲吸了一口。

白薇薇小心地看着我的脸色,不作声了。

她蹲下去收拾狼籍的地面。

我站在窗口,一动不动。就像一尊蜡人,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吸完一只烟,我故作若无其事地说:“你要上班了吧?我送你下楼去。”

她深深看了我一眼,眼神了贮满询问。我的心颤了颤,差点失去那残存的一丝勇气。在这短短的十来个小时里,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天啊,我又一次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陌生。

我将白薇薇送下楼,伸手为她拦了一辆车。她扶着车门,举起手挥了挥,满眼恋恋不舍的神情。她突然探头对司机说了句什么,然后朝我走过来。她笑眯眯地看着我,微微摇了摇头,然后伸手为我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若无其事地说:“等我的电话。”

她最后看了我一眼,回头走了几步,上了出租车。我双手插在口袋里,抬头看了看灿烂的阳光。高远的蓝天上,一群鸽子一闪而过。

我想起了那张化验单,心情一下子变得黯然起来。小妖上次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应该预感到今天发生的一切。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谈。回到房间里,我干脆坐在电脑前玩《三角洲部队》。我的心又乱了,除了在游戏世界中厮杀,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够安慰和平静我。

正当我的贝雷帽与敌军正面遭遇的时候,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我一只手操纵着键盘疯狂扫射,一只手摸过手机,然后按下了接听键。

“你知道我现在在干什么吗?”那边传来小妖的声音,

我不吭声。

“我找了两只鸭子,让他们同时干了我!”

我仍然不吭声。

“你想知道我的感觉吗?他们真是厉害,让我高潮迭起!我真替你难过,你可差得太远了!”

我抿着嘴唇,操纵键盘的手却乱了。

“我将自己和他们玩的性游戏都用针孔摄相机录下来了,你最好过来欣赏欣赏,你会觉得很满足的。IFY!”

我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但我仍然咬着牙。那边半天没有声音,只有微弱的吱吱声。突然,她呜呜地哭了起来。然后,电话就断了。我眨了眨眼睛,眼前的屏幕上死尸遍野,我的贝雷帽也被敌人击中,正倒在雪地上痛苦地挣扎。旁边的光条显示着他的血正在飞快地流失,我却傻了一般,记不起来该如何操作键盘拯救这个危在旦夕的可怜家伙。

突然,一个不祥的念头像鲤鱼跳水一样跃入了我的脑海。我的心一咯噔,天啊,这个疯狂的女人,她会不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我再也顾不上那狗延残喘的大兵了,跳起来套上衣服,朝楼下飞奔而去。

当我赶到望海花园小妖家的别墅门前时,夕阳正在海面上燃烧。海上起风了,涛声雷鸣一般轰响。我摁了半天门铃,无人理睬。轻轻一碰铁门,它竟然自动开了。

我迈开大步噔噔上了二楼。客厅里的电视机开着,旁边放着一盒录相带。我探头朝四处看了看,屋子里没有人。浴室那边传来哗哗的水声。我走过去敲了敲门,喊道:“小妖,是你在里面吗?”

没有人回答,水声却更响了。

我将录相带放入影碟机中,那带子似乎刚刚用过,还有一点点温热。我回到沙发上坐下,掏出一支烟,可一连打了几次火也没有点燃。

最开始的画面有些晃动,过了几秒钟才变得清晰起来。屏幕上呈现的是一幢椰树掩映的小木屋,透过窗户,出现了一个躺在床上的男人,他似乎正在看一本书。然后一个女人进来了,脱下了衣服……我顿时明白了一切,这盒带子里录的是我初次和她相遇时的情景。于是,我按下了快进键。画面飞快地闪动,最后一部分画面全是歪的,拍下了我和她在床上的情形。她在上面动作的时候,抽空朝着镜头作了一个鬼脸。那张滑稽的脸一闪就没有了,屏幕上飘起了雪花。

我啪地一声关上了电视机。显然,在我到来之前,小妖刚刚看过了这盒录相带。我的思绪突然乱了,就像那飘飞的雪花,七零八落。

一阵细细的哭泣声隐隐约约传来,开始我还以为是树叶磨擦发出的声音,倾耳细听,却发现是从浴室里传来的。

我心里一紧,冲到浴室门口使劲拍了拍门。里面的水声仍然哗哗地响着,可以清晰听到夹杂着哭泣声。

推了推门,里面反锁着。我一边拍着门一边大叫:“小妖,开门,开门!”

里面的哭声越来越大。不祥的预感笼罩住了我的心,我的脑海里轰的一响,一个意念突然放大,吓了我一跳。

我退后几步,飞起一脚朝浴室门踢去。随着砰地一声巨响,门开了,我冲了进去。

透过朦胧的水汽,我看见了地面上淌着鲜红的血。小妖斜躺在浴缸里,一只手垂在地上,一道血线像蚯蚓一样顺着她白皙的手腕朝下蜿蜒。她闭着眼睛,仍然呜呜地哭着,对我的到来似乎一无所知。

我慌忙抓起一块毛巾捂在她的手腕上想给她包扎,她却挥起另一只手扇了我一耳光。

“IFY!你不要管我,你给我滚!”

她就像一条即将上砧板的鱼,在水中乱跳乱蹦。血继续流着,毛巾很快染红了。我的鼻尖上萦绕着浓浓的血腥气,这使我头晕目眩。

“你真的想死吗?”我大喝一声,抱着她的头使劲摇了摇。她长长地喘了两口气,渐渐平静下来,绝望的眼神虚弱地漂在我的脸上。

我胡乱给她套上浴衣,一把将她抱起,向楼下冲去。她起初还嘤嘤地哭着,过了一会儿,就变成了微弱的哼哼声。她的脸色蜡黄,目光渐渐地变硬,有些直了。

我的心被死亡拽得紧紧的,不停地催促出租车司机超车,超车。我终于看见了医院的大门,而小妖已经昏迷了过去。

我忘记了自己是怎样抱着她跌跌撞撞闯入急救室的,在那短短的几分钟,我的记忆成了一片空白。

随着鲜红的血液缓缓注入小妖的身体,她的脸色渐渐红润了。她的睫毛闪了闪,终于睁开了眼睛。

我暗暗松了口气,动情地搂着她的肩膀说:“这下没事了。”

她失神地看着远处,一声不吭。

我又摸了摸她的脸,说:“小妖,你,为一个不值得你爱的男人,像这样是不是太傻?”

她将头扭到了一边。

我轻轻地为她掖了掖床单,喃喃地说:“小妖,我是个坏男人,喜欢漂亮女人,心灵空虚,无所事事,醉生梦死,我不会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更不会和谁结婚的。”

小妖闭着眼睛,根本不理我。

我握着她冰凉的右手,心中充满了空虚和恐慌。

她的睫毛一闪,突然瞪大眼睛说:“谢东,IFY,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从没见过她的表情如此冷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噤。

主治医生告诉我,小妖流产了。她现在身体太弱,过两天还需做清宫手术。

小妖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我请了一位陪护和我轮流照看她。我不得不暂时妥协,竭力去取悦她。可她根本就不理我,整天坐在床上闭着眼睛听MP3。有时听得入迷,她就情不自禁地哼唱起来,惹得满病房男女的眼珠都朝这边滚。除了与我赌气,她对身边的一切置若罔闻。

白薇薇在第二天准时给我打来电话,她的声音如同清新的椰风,一下子吹散了纠缠在鼻尖上的几乎令我窒息的来苏药水味儿。我记起了对她的承诺,但又不得不向她说明我目前遇到的情况。她坚持要来看看小妖,我阻拦不住,只好告诉了她病房号。

白薇薇来的时候小妖正好睡着了,这使我暗暗松了口气。

她看着她,眼圈不由自主地红了,“怎么会这样呢?东东哥!”

我不由自主地垂下眼睑,脚尖在地上划着,说,“也许,我对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