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四年睡在我上铺的一直是大我两岁的静。我和静性格截然不同,用班里男生的话说一个是固态一个是液态,我们自己也承认:“我们是女生,不同的女生。”但毋庸置疑我们都把对方当成最好的朋友。
静的生活总是一板一眼,起床吃饭背着书包去教室都很有规律,而我更多的是看当时自己的情绪。不愿起床时,早饭就放在课间吃。晚上有时为了看一部自己喜欢的小说而通宵达旦,第二天甚至沉睡一个上午。而静从不这样,再吸引人的东西也不会让她十一点半后进入梦乡。她常对我说,其实放在明天上午看不一样吗,还省得换来熊猫眼。可我觉得不一样,好东西自然先睹为快啊。
静容貌身材都一般,所以也谈了个一般的男朋友昭。四年间两人如胶似漆,但毕业后却分配到了相隔三百公里的两个城市。而我因为自身条件还出色,身边流动的都是学院里可圈可点的男生,但直到毕业一个也没留。我觉得外面的世界会更大。
毕业后为了和男友团聚,静用了两年时间边教书边复习,终于考研到了昭的城市,继续着在我看来不温不火的恋爱。而我分到一个着名企业,不久因不喜欢那种办公室生活跳槽去了一家电视台,经常出现在荧屏上,开始被这个城市里钻石级帅哥昊狂追。两年后我和静在电话里互相祝福,我们都成为幸福的新娘。
幸福的生活各自不同,在昊给的丰衣足食中我已经慢慢中毒,不管台里接到多少观众不情愿的电话,我还是选择了做相对自由的幕后编辑,更多的时间我留在自己那个温馨的小家里。
昊的生意我没兴趣插手,昊也不愿意我进入那个领域。他说不想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累,是男人就要独自撑起一片天。而在另一个城市里,静和昭也把自己的事业做得有声有色。昭在一家设计院开始独立负责项目开发,静读的就是这个专业,她的导师正是这个领域里响当当的人物。在静的帮助和支持下,几个项目下来昭已经被他们单位领导刮目相看,静也储存了很多的实践经验。
又过了几年我的儿子如期而至,在昊的要求下,我索性把工作辞掉当起了全职太太。实话说这是我理想的生活状态,陪儿子的闲暇,我把自己全部交给一直挚爱的文字。半年后,我的名字已经在报纸杂志上漫天飞,稿酬远远超过当年的薪水,我觉得自己真正是在享受生活。
而这时我突然看到了静的名字,是在省报头版,就要博士毕业的静成功应聘了一个小县级市的副市长!我发邮件给她后才知道她已经正式上任了,分管文教卫生;只是刚刚两岁的儿子不得不扔给婆婆,和昭又开始了两地分居的生活。天,这么紧张的学习生活竟然没耽误她生孩子,更别说谋划自己的前程了。也是啊,静做什么事总是有她的计划和目标,估计没有任何外力能打破。
按当年毕业时的约定,十年聚会时我们又来到母校。我俩的身份在女生中显得有些特殊,静是副市长,而我是全职太太,好听点儿还是个自由撰稿人,反正在同学眼里都有些另类。
我仍然像平时一样把自己收拾得精致得体,而静仍是那副爽朗而随意的样子,头发甚至还是两三年前流行的发型,身材也有些发福,这在我是绝对受不了的。她大呼小叫夸张地拥抱了我,我没忘了给她耳语:“我们是女生,不同的女生。”
当年的女生转眼已经成了绝对的女人,我俩一直是聚会的焦点。饭桌上觥筹交错间,当年素有新华社评论员美誉的团支部书记端起一杯酒,同时敬我俩说:“你们两个女人都可以称为那种成品女人,因为你们都追求到了自己喜欢的生活。而在男人眼里你们又各有不同。静,我希望和她谈政治谈国事;芊,我希望和她谈生活谈感情。”
这杯酒在男生的起哄中他自罚了。是的,我们是女人,不同的女人而已。静独自站成了一棵独挡风雨的红棉,而我也没一味做橡树下攀缘的青藤。
今天,静仍然是那个风风火火游刃有余的副市长,我还是在家看心情或懒或勤地写字。在邮件里我们两个好朋友经常互相真诚而肉麻地恭维一番,我说我佩服她,她说她羡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