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雪儿邂逅,是在朋友办的沙龙里。邂逅的情节很烂,无非就是一个长相可人的女孩子,很优雅地坐在那里听别人说话,而我恰好和她的目光相碰。于是,我走过去做了自我介绍,也同时知道了她的名字。
就在别人为一个问题疯狂辩论的时候,我示意雪儿出去透透气。雪儿没有拒绝,跟在我身后来到院里。那天正是满月,那个圆盘子像一盏高高悬挂的灯,让我可以清楚地看见雪儿的表情。谈话中,雪儿只字不提自己的职业,说没找到好工作,不想说出来。我也就没有多问。
谁知,回到家我才发觉,一面之缘,我竟爱上了雪儿。我努力寻找爱上她的理由,竟发现没有一条是清晰的,于是,我就用爱没有理由,作了总结。
第二天,我向朋友要雪儿的电话,朋友愣了片刻,还是告诉了我,却说:“你最好别找他,她不适合你。”再往下,任我怎么问,朋友就是不说。
下午下班时,我拨了那个手机号,电话通了,雪儿礼貌地问我找谁,我说:“我是李子,对,昨晚我们聊过。今天有空吗?我想再和你聊聊。”那边愣了好一会,才说:“好吧,。”我高兴地一蹦三尺高。
以后,我有空就约雪儿出来,但她从不让我送,说她母亲很封建,看见了不好。我也没有勉强。
这天,我买了酒菜来到朋友家,想间接了解一下雪儿的情况。朋友说:“我和雪儿是这个城市唯一的异性知己,你和她谈恋爱我不反对,但我不会透露他的任何信息。作为朋友,你也别逼我,我在雪儿面前发过誓的,终身为她守口如瓶。当然,除非她自己愿意告诉你。”
朋友越是不说,我越是闷得慌,就想撬开他的嘴。谁知,这家伙的嘴比鸭子嘴还硬,除了喝酒吃肉,一字不提雪儿的事。我说:“我算瞎眼了,交了这么一个狗屁朋友。”朋友好像没听到,用肉将两个腮帮子塞得满满地。
没办法,我只好谈一场迷迷糊糊地恋爱。雪儿除了不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东西,别的无拘无束。我想,也罢,只要功夫深,不信钢梁磨不成针!
农历七夕晚上,我约雪儿出来,这次我们没有去喝茶,而是沿着湖边边走边聊。我说:“雪儿,我爱你!”雪儿却没有我想象中的激动,她苦笑着说:“当你知道了我的真相,你不会这么说了。”我说:“我不信!我已想了很久。你知道,我很信缘份,二十五年了,我从未遇见像你这么让我动心的女孩。答应我吧,我是真心的。”雪儿转过脸去,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见她的肩头在一下一下地耸动。我的鼻子一酸,将他紧紧拥在怀里。好久,雪儿才说:“你能等我十年吗?”我问为什么,雪儿只是哭,一言不发了。
回到家,我辗转难眠,雪儿的话在房间里飘来飘去。刚才,我没有回答雪儿的问话,只是觉得她的问题有点蹊跷。为什么要我等十年?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我又一次来到朋友家,摊着双手痛苦地说:“你真忍心一颗善良的心遭受煎熬?”朋友没有说话,转身进了厨房,手持一把明晃晃地菜刀站在面前。“你杀了我吧!”朋友把刀递到我的手里,我掂了掂手中的刀,叹着气摇摇头,推门走出了朋友家,任凭朋友在后面一声接一声地叫,就是不回头。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前边的人行道上。是雪儿。我紧走几步想叫住她,又站住了,我忽然有了新的想法:跟踪!
雪儿走得很快,像是有什么急事。拐过几个路口后,雪儿的身影一闪,进了一座豪华别墅。
我就是一惊,忽然想到那个恶心的词:二奶!我躲进对面的一家茶馆,边喝茶边注视着对面的建筑。我想起一个新闻,说很多女孩子嫁给生命垂危的富翁,几年后就可以得到一笔不菲的遗产,莫非雪儿也属此列?不然,为什么要我等她十年?
我越想越生气,好像遭受了莫大的侮辱。我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现在有空吗?我想请你出来一下。”我尽量不让她听出我的愤怒。
“现在不行,我还没有下班,一个小时以后吧。”
听着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我真想摔了手机。我想,我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了。我疯了似地在湖边奔跑,直到两个警察拦住了我,才颓然坐在湖边。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手机响了,但我看了一眼,立即就关了机,我再也不想听到那个声音。但当我萎靡不振地回到住处时,却发现雪儿正站在门口等我。雪儿说:“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你会像以前那些男人一样离开我的。我已习惯了。”
“那些男人?”我嘟囔着这句话,忽然咆哮起来,“不要把我和他们混为一谈!”
雪儿怔怔地看了我一眼,流着泪走了。
我掏出手机,告诉朋友我失恋了。我说:“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真相了吧?”朋友说:“更没必要了,你现在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威胁道:“你信不信,你会因此失去最好的朋友!好,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告诉我,雪儿为什么会走进一幢别墅?你以前可说过,雪儿是农村的。”沉默了一会儿,朋友说:“好吧,我只说一句,你明天去水城大学,可能会知道答案。别的我不能再说了,即使你真的和我绝交,我也不能说了。雪儿也是我的朋友。”
第二天,我早早来到水城大学,一会儿,果真看见雪儿走了过来。我躲在一棵树后,看着他走进了一间大屋子。我问看门的老头,认不认识刚才过去的那个女孩子。老头说:“认识,艺术系的模特。对,是脱光了衣服的那种。唉!”我的头“嗡”地一下大了许多。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朋友打来的。朋友说:“我想让你自己选择的,算了吧,过会我再跟雪儿道歉,谁让我们是朋友呢。”
朋友说,别看雪儿长得这么漂亮,他的家可是村里最糟糕的。一家五口,除了父亲是一个明白人,母亲和两个弟妹都是痴呆。父亲原想无论如何也要挣钱供雪儿上大学,谁知天不遂人愿,父亲突然患上了白血病。这使本来就贫穷的家更是雪上加霜,没有办法,雪儿只好托朋友在城里给找个活。朋友是雪儿的初中同学,同学有困难了哪能不帮,于是,就帮雪儿找了个保姆的活。正巧,男东家是大学艺术系的教授,看到雪儿长得凹凸有致,就劝说她去当人体模特。当雪儿知道人体模特就是脱光衣服让人画时,说啥也不干,教授说:“你家的情况我也了解了,就你现在的薪水,根本解决不了家里的困难。你父亲的病需要骨髓移植,这要花几十万。当人体模特虽然不好听,但薪水高。我可以请示系领导,给你按最高的薪水标准。”想到家里的情况,雪儿咬咬牙决定试试。就这样,雪儿一边当模特,一边在教授家当保姆。
说实话,如果有人开始就给我介绍人体模特处对象,我可能接受不了,但相处这么长时间,尤其是听了朋友的介绍,我觉得,雪儿没有做什么丢人的事,在那样的家庭里,她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更完美的选择?所以,当我看见雪儿走出那间大屋时,我应了上去。我说:“对不起!”然后众目睽睽之下,将雪儿紧紧拥在怀里。
雪儿哭了,她说:“我本想挣够父亲治病的钱,再考虑婚姻的事。你知道,如果我父亲做了手术,这一笔高昂的手术费,足可以让我还十年的债!我之所以让你等十年,就是不想让你跟我一起受罪。”我说:“傻丫头,我一共才几个十年,我等不了了。答应我吧,这十年我们不要孩子,用挣的钱给老人看病,让老人看到,你是他们的骄傲!”
大学校园里,我们紧紧拥吻的姿势,竟让那些平时高傲的大学生们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