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家没有想到,等了两年,等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不是说姚家已经倒了吗?为什么最终成为H市一把手的却是姚正平?原一把手呢?蝴蝶的翅膀已经让一些事情发生偏差了吗?
有些偏差早就在宁致远的意料之中,但朝堂上的事情,他怎么都不相信,苏瑾竟然有能力撼动和改变。
可她真的做到了。
宁父在家勃然大怒:“致远,你收到的情报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会是李志成担任新一把手吗?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姚正平?”他在家里急促地走来走去,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怒:“这次背叛苏家,已经把苏老头得罪狠了,就是老爷子出面也没有让苏家向我们家供货,加上我们这次站错队,压错宝……”
他先是愤怒,到最后,已经像打了蔫的茄子,整个人蔫了下去,不论是商人也好,政客也好,最怕的莫过于站错队这种事,一旦站错,全军覆没。
宁致远并没有这样的紧张,当他在准备做这一切的时候,就已经想过这样做的后果,他有未来近十年的记忆,知道未来十年大势走向,这些都是他的财富,他唯一不甘的,就是苏瑾。
“你和苏家那小丫头怎么样了?还能订婚吗?”他语气淡淡地问儿子,声音里透着疲惫。
这种情况下,苏氏怎么可能还会和宁家联姻?
宁致远将衬衫的袖口褶皱抚平,缓缓道:“未来……”他将未来的发展大势淡淡地叙述了一遍,“这些是未来商业发展的必然趋势,只要宁氏领先一步,有现在的资金作为资本,未来未尝没有崛起的可能。”
宁父听着,却没有他那么大的希望,神情依然颓然。
宁致远自身心事重重,也没有太多精力去管父亲的情绪,轻轻退了下去。
原本以为他有了后世记忆,可以将纪家打压下去,迫使纪家不得不让小儿子纪格非离开苏瑾,然后让苏雪和纪格非订婚,依照苏瑾那性格来说,纪格非一订婚,她必然会心灰意冷,离开纪格非,再利用宁氏对苏氏的帮助,使得苏家不得不依靠宁家,使得苏瑾和宁家订婚。
这一切原本安排的巧妙无比,一环套一环,却没有想到,苏瑾早有准备,她早早和黄家搭上了关系,还使得海外著名高校交友网络的创始人向苏氏投资了几十个亿的资金,而纪家也让他们家的老大和另外一个副省长联姻,使得宁致远的计划全部落空。
而苏雪的那一步暗棋,也没有起到任何效果,苏瑾完全没有在意这件事,反而直接对纪格非说开了,结果导致纪格非直接住到了苏家。
宁致远拳头捏紧,脑中有种嗡鸣感,内心烦躁的厉害。
苏瑾的行为表明着,她已经完全在意上了纪格非。
过去在他最落魄的那段时间,就是纪格非在她身边,他一直都知道,可是他那时候已经没有资格站在她身边,可是现在,一切都还未发生,他还有补救的机会不是吗?
他痛苦地抱起头,在得知她也回来了之后,他虽然告诉自己一切都还未发送,可是他心里知道,这些事情已经刻在了他们的灵魂里面,至今他想起儿子冰冷的尸体时,心依然抽紧的疼痛,那一刻世界都仿佛塌掉,尤其看到苏瑾那仇恨冰冷的眼神时,他的心紧紧的缩在了一起,痛不欲生。
原本他的家庭平静温馨,虽然平淡,却幸福温暖,在商场这个圈子里,到处都是诱惑,很多事情都已经司空见惯,让他的神经麻木到,仿佛那一切都是正常的,很多潜规则也都正大光明地走到了太阳底下,虽然他不曾参与,却没觉得那些有什么不对,只是顾忌着苏瑾的脾气,同时他对那些也确实没有什么兴趣。
婚姻一直持续到第七年,或许真的是七年之痒到了。
苏瑾在家里惯来是强势的,大事上,大多数时候有事都是他退步的比较多,她对生活中的一些小事从来都安排的仅仅有条,也从来不在意小事。
在遇到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又美貌听话的苏雪之后,他在苏雪身上感受到了被崇拜和被需要的感觉,这在苏瑾身上是从来没有过的。
苏瑾和他从来都是平等的,两个人平等的对话,平等的做事,相处起来很舒服,没有压力,如顶天立地和他并肩而立的橡树。
苏雪不一样,她是柔弱的菟丝花。
她会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你,仿佛他是世界上最高大最英俊的男人,她的世界里仿佛只有他。
她会对他小意温柔,她会对他殷勤备至,她服侍他就如同女奴对待国王,这种完全不一样的新奇感受,让他不由自主的沉浸到她的温柔陷阱之中。
但他也没有完全糊涂,他始终知道这个家对他有多么重要,他清楚自己有多在乎那个家,在他心里,苏雪连苏瑾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说的不好听一点,他完全没有将苏雪当成和他一样对等的人,就像养了一只讨自己喜欢的宠物。
让一个宠物影响自己的家庭?宁致远还没有糊涂到那种程度。
只是身在那个圈子里,又有父亲从小的耳濡目染,他是打从内心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男人在外面,谁还不逢场作戏一下,自古就有小妾之说,就是现代,不说那些在外面包养小三小四小五的男人,就是国外,还有很多国家三妻四妾合法呢。
可是他没有想到,就这一念之差,将他彻底打入了地狱,不仅让他失去了他们的儿子,还彻底失去了那个家。
他永远都忘不了苏瑾在儿子尸体前,看他的目光中,那浓郁的冰冷和仇恨。
不光苏瑾崩溃,他也崩溃。
之后的事……
他痛苦地用双手捂住脸,泪水顺着他的指缝流到他的胳膊上,又从他的胳膊上溅落到地上。
他无数次被噩梦缠身,又无数次在梦里不愿意醒来。
梦中的他家庭依然幸福温馨,阿瑾目光温暖如光,儿子聪明纯孝,在梦中,乐康永远停在了六岁,笑声依旧。
可他做着做着,梦就像被泼了墨汁一般,到最后总是会被无数恶魔缠住喉咙,梦里厉鬼环绕,难以呼吸。
他用掌心用力地在脸上上下抹了抹,将胳膊搭在额头上,仰起头看着阳光,阳光明媚,恍如一个没有醒过来的梦。
这个梦前半段美好如初,后半段是否会像他一直做得梦一样,厉鬼环绕,在黑暗中挣扎不见天日?
他想到他曾经看过的一个电影,叫《盗梦空间》,说的是人做连环梦的事,一个梦套着一个梦,当你以为你是在现实的时候,梦突然醒了,你才知道原来那一切都是梦,然后你以为这是现实,其实这还是梦。
他现在就有点分不清,这里究竟是现实,还是他臆想出来的世界。
或许他只是对曾经的那段过错太过悔恨,才给自己编织了这样一个梦境,即便是梦,他也不愿意醒来。
为什么这么执着?或许是想弥补,或许是想赎罪。
“儿子,阿瑾,对不起……”他坐在地上,眼前仿佛又浮现儿子的音容笑貌,用清脆欢快的嗓音喊着:“爸,快点,你说要带我去海洋公园的!”
纪格非都住到苏家去了,那苏纪两家也该来谈谈两个小辈订婚的事了吧?
苏家从来不提,倒是作为男方的纪家着急了,一家子坐在一起谈论着是不是说明时候去苏家提亲。
纪家大嫂还不知道纪家已经分家的事,想到纪格非娶了苏瑾之后,就有个那么强大富有的妻族做靠山,脸唰一下就拉下来,难看的很。
她阴阳怪气地冷哼一声,用H市方言里特有的不屑语气说:“有堂堂郑家的女儿不娶,娶一个商人女,脑子秀逗了吧?”
纪父脸色沉了一下,“长辈在说话的时候,小辈就这么说话的?”
纪家大嫂哼了哼,“什么长辈小辈?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家事,爸,要我说,二弟既然已经住到了人家家里,不如让他做上门女婿好了唻?反正家里有大禹在,也不会断了传承,也没有什么关系。”
“什么上门女婿!”纪父一听勃然大怒,“我们纪家的儿子,什么时候需要轮到给人当上门女婿了!”
虽然他心中有嫁儿子的感受,可不表示他真的要把儿子给人家当上门女婿,上门女婿那是什么人?以后儿子还不是要任人家欺负?再说他们纪家的儿子,还需要给人当上门女婿吗?
纪家大嫂听了撇撇嘴,“那纪家还不是靠的我们家。”
她这句话一出,纪家几个人脸全部黑了。
纪父纪母一直为大儿子这段婚姻觉得对不住大儿子,现在吕俏又这样说,纪父纪母一时间只觉得心里又痛又怒又难堪,纪母眼泪就直接出来了,就连一向对吕俏忍让有加的纪格禹都怒了。
吕家真的什么都不要就给纪家当靠山吗?政界和商界,从来都是相互合作的关系!
吕家给纪家当靠山,纪家用金钱给吕家铺路,相互利用,只是吕家作为政客,在位置上处于主动和强势的一方而已。
纪格禹毕竟是个有血气的汉子,再多的忍让也是有限制的,一怒之下,眼睛微微一眯,“吕俏你闹什么?”
纪格禹是个很少发怒的人,发怒也不会大声吼叫,而是轻声慢语,可这种山雨欲来的感觉,更让人心惊胆战。
但这在从小娇生惯养家庭条件又极为优越的吕俏身上是不管用的。
她只是心里微微一杵,想到纪格禹竟然对她发火,心里的怒气腾一下就升了上来:“纪格禹,我这样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你居然朝我发脾气?是男人就对外面人发脾气去,你不护着我也就罢了,还任别人欺负我?我嫁到你们家来就是给你们家人欺负的吗?”
“谁是别人?什么叫我们家人欺负你?”纪格禹声音越发的平静无起伏,可那眼里的怒气如同风暴一般积蓄起来。
纪母连忙打圆场道:“行了行了,都是一家人,吵什么?”
纪格禹声音特别平淡地对吕俏道:“有什么事我们回房间再说。”
“我为什么要回房间说?我要在这里说!有什么听不得的?”吕俏脾气一上来,整个人就爆了,她冷笑一声,“难道我说错了?你们纪家不是靠着我们家?怎么?还没有过河就想拆桥是不是?行啊纪格禹,有胆子你就离婚!你敢吗?你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