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的日子里】
赖尘一走了,项江北依旧住在宿舍里,每天不吃不喝,手机都快被打爆了,可是尘一没有打给他,他好想给他打电话,问问尘一现在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吃饭,他的家里冷不冷,可是他没有勇气,他怕自己听到尘一的声音会崩溃。
赖尘一回到家给项江北和严亚瑟发了同样的短信:我到家了,新年快乐。
如此简短却成了项江北的宝,每天看它几百次,晚上抱着手机入睡。
赖尘一回到家里就开始走亲戚,三姨家,五姑家,七大姑八大姨,跟着妈妈后面去了一家又一家,赖尘一都快烦死了,手机也欠费了,这里属于山区,又不好充话费,赖尘一简直要疯掉了。
“马上过年了,你该回去了吧!”
白诗樱站在床前,项江北大字型躺在床上,如今的他叛逆了许多,这让白诗樱更加讨厌赖尘一,如果不是赖尘一的出现,她的宝贝儿子就不会变得这么冷漠。
“他都走了半个月了,项江北你闹够了没,我不管你俩以前怎么样,等他回来,你必须和他断绝一切关系”
白诗樱发火,项江北一下从床上弹起来。
“如果我不呢?”
项江北语气坚定,他可以不向赖尘一透露自己的心,但是放开他,他绝对不可能答应,即使不能在一起,哪怕每天守着也好。
爱情是自私的,贪婪的,哪有无私奉献的爱,哪有不爆发的爱慕,哪有宽宏大量的情怀。
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别人做不到的,可是到头来才发现其实所有人都一样。
“项江北你真以为我拿你们没办法是吗?赖尘一他喜欢你吗?你们相处了半年,他除了依赖你,吃你的,喝你的,他报答了你什么?我们辛辛苦苦挣钱是给自己老的小的花,他赖尘一算什么东西?我的钱凭什么给他花”
“钱钱钱钱钱……你心里除了钱还有什么,我五岁开始就自己一个人过,陪我最多的就是保姆,你连保姆的一半都比不了,对,我是花你的,你后悔了是吗?从今以后我不花你一分钱还不行吗?”
项江北抽出钱包里的金卡摔在白诗樱身上,白诗樱握紧了拳头,身体都在发抖,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用这种语气对待自己,眼眶红了,白诗樱觉得项江北就是个十足的白眼狼,白养了他这么多年。
“呵……你认为你没钱了赖尘一还会跟着你吗?”
项江北怔住,他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如果他是个穷光蛋,他拿什么养活赖尘一,拿什么宠他,他又能做什么。
“我自己会想办法,不用白总你操心了”
项江北脑海里过着一幕又一幕,如果真的没有钱,赖尘一还会陪在他身边吗?他还有资格去拥有赖尘一吗?
白诗樱转身离开卧室,在离开宿舍前,白诗樱站在门前,没有回头说:“不管怎样,这个年你必须去英国,你爷爷病了”
白诗樱开门离开,掉在地上的钱包里有一张全家福,项江北一家还有一个笑起来慈祥的爷爷。
驼色双排扣大衣搭配白色的高领毛衣,下面是黑色的裤子和铆钉鞋,项江北戴着墨镜,十足的男神范,路人还以为是哪个大明星,拿着手机拍照。
项江北跟随父母去了伦敦,项江北和爷爷已经有一年没见面了,爷爷身体一直都不好,一直在伦敦养病,奶奶早就去世了,如今项江北想来,总觉得爷爷很伟大,自己孤独了那么多年也没找。
伦敦过年也比较冷,到了那边项江北穿上了羽绒服,出了机场有司机在侯着他们,项江北一路也没和父母说上几句话,戴着耳机一直听歌。
到了爷爷住的地方项江北努力让自己笑起来,他不想爷爷担心。
爷爷住的是别墅,两层,有独立的小院,爷爷在里面种了很多蔬菜,花草和水果,平日里无聊时就一个人看着花草打发时间,要不就是给蔬菜去害虫。
“爷爷……”
一进门项江北就大声喊了出来,要是以前,爷爷总会笑着回应:哎!
可是这次没有他的回应,项江北看了一圈,楼下没有爷爷,项江北跑上二楼,打开房门,爷爷正躺在床上,身上还插着管子。项江北吓得抬不起脚,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次见到爷爷居然是这种样子,平日里通电话,视频聊天都好好的,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样。
爷爷今年八十多了,爷爷结婚比较晚,项江北的父亲三十多才有了他,也属于晚婚。
项龙的意志是清醒的,手指头动着,项江北一步步走过去,他从感情上真的无法接受。
永远是慈祥的双眼,项江北掉下眼泪,爷爷特别特别的疼他,就他一个孙子,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他说什么爷爷从来没有说不的时候,那个疼他那么深的爷爷如今躺在了床上,他却无能为力。
“爷爷……”
项江北跪在床边,握着项龙的手,白诗樱和项阳皓站在门边红了眼眶,老爷子这恐怕是不行了,要不然也不会催着他们赶来伦敦。
项江北给赖尘一播着一个又一个电话,可是电话始终显示停机,充了话费,电话依旧没人接,这次显示关机,项江北愤怒的把手机砸在地上。
“妈我手机你给我放哪去了?”
赖尘一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手机,亲戚终于走完了,他要抽时间把话费充上。
“我没拿你手机啊,你是不是放哪忘了?”
赖妈妈正在包饺子,赖尘一的弟弟妹妹也在帮忙。
“没拿啊?那它去哪了?”
赖尘一回屋继续找,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手机。外面下着大雪,赖尘一家住山里,比那些穷山里要好一些,起码房子,经济条件要好一些。
山路旁是斜坡,下去就是一个坑,里面的水正在解冻,赖尘一的手机就在水里,前两天回来,他和弟弟闹着玩,不注意的时候手机从口袋里掉了出去。
项江北蹲在地上痛哭,他有好多话想对赖尘一说,他想告诉赖尘一他现在好难受,爷爷身体不好,他想他了,可是电话一直都不通。
伦敦和中国的时差是8小时,现在伦敦是早上十点,中国是下午五点。
“爷爷你慢点”
项江北扶着项龙坐起来,项江北在他背后塞了好几个枕头。
“小北……咳咳……小北有没有谈女朋友啊”
“爷爷你怎么还那么八卦”
爷孙俩的谈话一个是认真的,一个当做玩笑。
“爷爷恐怕看不到小北的孩子出生了,爷爷……这辈子唯一遗憾的就是没看到小北娶上媳妇,也没抱上我的曾孙子”
项龙的声音很小,显得特别吃力,刚刚还笑着的项江北面色变得凝重,爷爷最后的心愿就是看他幸福,可是他……却喜欢男人。
“爷爷一定要看小北结婚,小北还打算让你给我看孩子呢!爷爷你…………”
鼻头特别酸,项江北声音哽咽,他说不下去了,他怕爷爷会离开他,他怎么办,好害怕。
项龙眼睛红了,他也想活着看小北幸福,可是老伴在叫他,他想老伴了,想去天堂陪她。
“爷爷……你不要走好不好……好不好”
趴在项龙身上,项江北哭的像个孩子,他无法承受失去亲人的代价,他怕。
“傻孩子,爷爷早晚也是要走的”
项龙摸着项江北的脑袋,人早晚都会死,只是时间顺序不同而已,每个人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在靠近死亡,不管你是害怕还是不怕,死亡早晚会吞噬每一个人。
走在伦敦的街头,看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项江北觉得好压抑。
天空下起了雪,项江北伸手去接雪花,脑海里是关于赖尘一的所有,他的笑,他的哭,他的生气,原来他的一切在自己脑海里那么清晰,可是自己对于他来说,可能真的只是一个朋友。
“喂!谁啊……”
严亚瑟正玩的高兴,手机响起,脾气差到极点的接通电话。
“喂,亚瑟是我尘一”
赖尘一手里握着公用电话
“赖尘一?新年快乐哈哈……什么时候回来啊”
严亚瑟看着美女在一旁跳舞,心里那叫一个爽啊,包房里四五个女人,还有的在唱歌。
“卧槽,你那边真吵,我手机可能丢了,你知道江北的手机号吗?”
“哈哈……你小子不要告诉我,你没记住项江北的手机号”
严亚瑟心底冷笑,嘲笑着项江北爱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居然连他的手机号都没记住,他项江北还不如他严亚瑟的地位重。
“你找江北有事吗?他去伦敦了”
“啊……?去伦敦了,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让他给我买个手机”
“赖尘一你真搞笑,你凭什么让江北给你买手机啊?他是你什么人啊?平时花他的还不够吗?一个破手机你都要他给你买,你给他什么了?”
严亚瑟破口大骂,那些女的立马变得安静,赖尘一心里也有些不舒服,项江北说什么事都可以找他的,他这不是没钱吗?
“不就是买一个手机吗,你发什么火啊,我又没说不还他”
赖尘一语气稍微有些强硬,他最讨厌别人看不起他了。
“还?你还的起吗?全世界就******你一个傻子,要是我是项江北,老子早******放手了,真他娘的累”
“你有病吧,我不就是问你要他手机号吗,你爱给不给,哪那么多屁话”
赖尘一吼了起来,小卖部老板吓了一跳。
“谁他娘的有病谁知道,要手机号码是吗?可以,但是赖尘一你开学有多远给我滚多远,永远不要出现在江北面前”
“得了吧!严亚瑟你他娘的该吃药了,别没事冲老子发脾气老子又不欠你的,****玩意”
“卧槽你妈…………喂……”
严亚瑟看着手机,一把摔到沙发上,气死他了,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项江北那个蠢货,看着他默默守在赖尘一身边他就替项江北觉得不值,这天底下女人,男人多了去了,他赖尘一有哪点值得他项江北死心塌地。
赖尘一走在山路上,越想越气,无缘无故被严亚瑟臭骂了一顿,气死他了。
“啊……”
把坑当做大海,赖尘一吼了出来,幸好这里没人,心里把严亚瑟诅咒了一万八千遍。
“爸,你就帮我劝劝小北吧,尘一那孩子真不适合小北”
白诗樱把赖尘一和项江北的事情告诉了项龙,也是因为这样,白诗樱内疚了一辈子。
项龙脸色凝重,睁着眼睛看着白诗樱,那双眼里有着愤怒。
“把……咳咳……把小北给我叫来”
项龙又咳嗽了起来
“喂……”
项江北刚好从伦敦眼(摩天轮)上下来,语气不好,他和白诗樱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你爷爷找你,你在哪里?”
白诗樱坐在大厅的沙发上
“我在外面,等下回去”
“你赶快给我回来,天气那么冷你出去喝西北风啊”
“喝西北风也比看见你舒服,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项江北……”
白诗樱怒吼一声,那边已经断线了。白诗樱生气的把手机拍在茶几上,这儿子越来越过分了。
“爸,小北出去了,一会就回来,你累了吧,躺下休息一会”
白诗樱走过来,项龙眼睛一直盯着房门口,手碰到项龙的身体,白诗樱觉得有些不对,身体虽然还有温度,可是她觉得那身体失去了生命,任由她摆布,老头子一动不动。
“爸……”
“爸……你怎么了,你别吓我,爸……”
白诗樱的声音里透着恐惧
医护人员赶到时老爷子依旧睁着眼睛,双手搭在肚子上,白诗樱吓得坐立不安。
项阳皓从外面赶回来,老爷子已经被宣告死亡了,项阳皓跪在床边失声痛哭。
“节哀顺变,项先生的心脏经不起刺激”
外国医生说着不标准的普通话
“你……你什么意思?”
项阳皓抬头看着医生,经不起刺激什么意思?老爷子听见了,还是看到了什么才死亡的吗?
“项先生心脏一直都不好,你们也知道,可是这次死亡的确是因为心脏受了刺激,过度抽搐导致的,如果不受刺激,项先生起码还可以活三个月”
外国医生一五一十的说着,白诗樱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项阳皓看向白诗樱,白诗樱哆嗦着。
“你对我爸做了什么?”
项阳皓大吼着,这个家从他们来了以后就让保姆回家过年了,这个家除了他就只有白诗樱和项江北了。
“我……”
白诗樱掉下眼泪,她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如果她知道,打死她都不会说出来的。
“出去,都给我出去”
项阳皓吼着,医生和护士离开房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老爷子会被气死”
白诗樱抓着项阳皓的胳膊,她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啊…………爸……”
项阳皓失声痛哭,没有失去父亲的人永远不知道那种痛有多痛,即使是白诗樱,她也无法感同身受,不是自己的父亲总是隔着一层纱,感情再好,也没有亲生子女痛的很。
“我原本只是想让老爷子帮我劝劝江北,让他不要再和赖尘一在一起了,可是……老爷子就这么……”
白诗樱心里无比的内疚,直到她离开人世这份内疚都没有放下,她怪自己害死了老爷子,如果她不说,老爷子就不会被气死。
项阳皓眼睛红的可怕,自己儿子的错却让父亲来承受,他这个做儿子,做父亲的人太失败了。
项江北又去了很多伦敦有名的景点,他不想回家,不想让脑袋安静下来,他怕自己会疯掉,他想赖尘一,很想很想。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赖尘一低着头走进家门,项阳皓和白诗樱还在项龙的房间里,项江北看看一楼没人,上到二楼。
看着爸妈伤心的样子,项江北心里隐隐觉得害怕,床上还躺着爷爷,项江北走过去,爷爷就那么瞪着眼睛看着他,项江北吓了一跳。
项龙的脸色很白,就像太平间里的人,项江北把手指放到他的鼻子下方,接着害怕的收回了手。
“爷爷……”
“爷爷……”
项江北摇着项龙的身体,眼泪啪啪的往下掉,砸在项龙的脸上。
“爷爷我回来了,你起来啊,别吓小北好不好”
“你不是说想看小北娶媳妇生孩子吗?小北说了,要把孩子给你带的,爷爷你起来啊,起来啊……”
声音越来越哽咽,项江北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出去再回来爷爷就没了。
“都是因为你,你要不喜欢男人,你爷爷就不会死”
白诗樱再次痛哭出来,这都是造了什么孽,上天要这样惩罚他们。
项江北身体僵硬,爷爷知道他是同性恋了?爷爷是因为他才死的吗?
“滚……你以后不是我儿子”
项阳皓扯住项江北就往门口推,这个不孝子不要也罢。
“爸……”
项江北掉着眼泪,父亲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他,以前对他都是百依百顺的。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白诗樱吓了一跳,打在儿身痛在娘心,白诗樱捂着胸口,不管怎么说,项江北还是她儿子。
“你不是喜欢赖尘一吗?你去找他啊!因为你你爷爷才活活被气死,项江北你满意了吧,因为你这个家都乱了,散了,你满意了吧!”
项阳皓吼着,心里更是疼痛万分,对父亲的,对儿子的。在他心里父亲比儿子更加重要,他生了自己,养了自己,最后还因为自己的教子无方含恨离世。
“对不起,对不起爸……”
项江北跪在地上,可是对不起有用吗?项龙可以活过来吗?
送走项龙的那天,伦敦下起了雨,不知是老天爷在可怜老爷子,还是老爷子在天上哭,项江北和项阳皓跪在墓碑前哭了许久,许久。
“尘一,没有你的日子里我失去了爷爷,因为我那让人恶心的爱情”
伦敦的街头,项江北走在人群中,背影是那么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