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原清了清嗓子:“但凶手还是犯了一个错误:为了防止时间一长乙醚失效,他必须尽早对唐琳娜下毒手,所以他根本来不及等浴缸放满水。发现尸体的时候,唐琳娜流出的血都沉在了浴缸的底下,这至少说明两个问题:第一,唐琳娜的血流出来时,恐怕浴缸里还没有水;第二,凶手后来放出来的应该不是热水,而是冷水,因为如果是热水的话,血很容易就会在水中化开,而冷水则会导致血液加速凝结。
“我们在唐琳娜的右手虎口和右臂外侧发现了两块被清理过的血迹,从形状已经无法判断那些血迹是如何沾上去的了。我试了试,觉得这两个部位似乎是拇指和手掌下端靠近拇指的边缘造成的,也就是说,凶手曾经用右手这样抓过唐琳娜的右手。”
李原抓过程波的右手,比划了一下。他用拇指按住虎口,四指向下:“看到了吗?就是这样。我想,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是,也许凶手并不是太清楚,即便是在人的手腕部位,血液的压力也不低。因此,当他割开唐琳娜主动脉的一刹那,血液顿时喷溅出来。弄得他和唐琳娜两个人的右手满手都是,他不得不立即对这些血液进行清理,因此才留下了这样的痕迹。
“说到这里,我要请各位老师帮个忙。考虑到杀死唐琳娜的凶手对化学方面的知识如此熟悉,我怀疑,凶手应该就在四位当中,所以我想请四位配合一下,做一个小小的检测,来判明谁是真正的凶手。”
这四位老师开始坐立不安,互相之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似乎都有些心神不宁。黄克俭也坐不住了:“李警官,您说那个人是我们四个里面的一个,这是不是有点太绝对了。您刚才说的用乙醚什么的,基本上是个学化学的都知道啊。”
李原说:“确实,通过使用乙醚锁定嫌疑人可能性不太大,但是我刚才说过,唐琳娜在办公室的电脑上与疑似嫌疑人之间从未用QQ交流过,您觉得是什么原因呢?这是否就说明,唐琳娜在办公室的时候与那个人之间交流根本没有必要使用电脑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人不是唐琳娜的同事又是什么人呢?”
黄克俭有点语塞,迟疑了一下才说:“那,李警官,您想怎么做呢?”
李原说:“既然凶手在行凶的时候,手上被唐琳娜的血迹溅到,那么我想这些血迹有可能会留在皮肤上,所以,我需要对各位的手和胳膊做一个血迹测试,而这个测试,我想先从——”他扫视了一圈,才接着往下说,“您,谷老师开始做,因为在我看来,您的嫌疑最大。”
谷志辉吃了一惊,好像根本没想到李原会这么说,他有点张口结舌:“你,你凭什么这么说?”
李原说:“这次不算的话,咱们俩一共见过四次面,第一次一见面你就开始搓手,第二次你的手揣在兜里,第三次你一看见我就把手背到身后去了,只有第四次,你的手还算稍微自然一点儿,但似乎也有点找不着地方放似的。所以我在怀疑,你的手上可能是沾上了唐琳娜的血,所以,你一见到我就不自觉地要隐藏起你的右手来,尤其是第一次搓手,可能是因为想到手上有血迹,所以拼命地想把它搓下去。而且,我有一次在问蒋星话的时候,你忽然插嘴进来,说蒋星喜欢攀岩,所以我怀疑,你是在诱导我们认定蒋星是偷氰化钾的人,警方如果有了这种印象之后,很有可能也就会把蒋星和唐琳娜的死联系起来。”
谷志辉张张嘴,李原笑笑:“当然,这纯属我的胡乱猜测,还希望您能主动配合我们一下,证明自己的清白。”
谷志辉的脸色瞬间变成了灰色:“唉,机关算尽,最终还是这个结果。”
程波拎着箱子站起来,走到谷志辉面前,把箱子往他的桌子上一放,然后说:“麻烦你把两只手都伸出来。”
谷志辉顺从地伸出手来,但他还有点疑惑:“李警官,你就凭我那四次手的动作就认定我是凶手了吗?”
李原站起来:“当然不止这些。我一看到唐琳娜的笔筒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里面全是铅笔,却没有削铅笔的刀,这让我联想到唐琳娜手里的那把小刀原来应该在这个笔筒里,所以我当时就感觉凶手应该就是这个办公室里的一个人。而你的位子又恰恰在唐琳娜的身后,你每天坐在这里注视她,似乎是最有可能对她产生某种感情的一个人。当然,最重要的是,你负责这个实验室的日常事务,所以你是一定知道唐琳娜登记的住址信息,从这一点来说,你偷窥和跟踪唐琳娜是有着便利条件的。而我们也不是完全跟着感觉走的。现在我们那两个小朋友正在调查那天晚上小区周边的监控录像,我们也可以锁定你之后再来跟你摊牌。只不过我不太愿意干那种大海捞针的事情,所以就先来这里找你了。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算是蒙对了。”
蒋星又一次坐在了审讯室里,廖有为缓缓地说:“蒋星,唐琳娜被杀的案子已经破了。”
蒋星“嗯”了一声,没说话。
廖有为说:“不过我们还有一点疑问,那瓶氰化钾好像少了不到一克。要发现这一点还真不容易呢,幸亏你们系的剧毒品管理还算严格。对了,说起来半个多月之前,有过一起案子,里面用到了氰化物。经过审讯,那起案子的嫌疑人已经交代了氰化物的来路。怎么样,剩下的事情你是自己说,还是让我给你说出来?”
蒋星满头大汗,哆哆嗦嗦地说:“我一直在犹豫,中间也曾经想过放弃,所以我想把氰化钾处理掉,结果发现网上有人买这种东西……。”
听着蒋星结结巴巴地叙述卖氰化物的过程,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另一边的李原对马剑说:“这么看来,这个案子和王素萱用的氰化物跟薛文杰是彻底没关系了。”
马剑皱着眉头:“现在看来是这样了。”
李原说:“你们是不是有点神经过敏了?”
马剑摇摇头:“这两次跟他没关系,不能就说明他是清白的。”
李原说:“现在一切归零,你们打算怎么办?”
马剑说:“迎进来,保护好,再送出去就行了。”
李原说:“人家要是有备而来,恐怕你们也不能遂心吧。”
马剑说:“尽人事,听天命吧。”
李原有点不太相信地看看他:“这可不像你们应该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