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的案情分析会,参加的人很少,只有夏厅长、马剑、李原三个人。夏厅长开门见山:“李原,上午法医从华俊鹏的体内检测到了一种叫******二乙酰胺的毒品,也就是所谓的LSD,说明死者生前吸过毒。”
李原说:“那是不是说明,我就没事了?”
夏厅长摇摇头:“那倒不是,死者体内的LSD水平并不高,不足以使死者当时处于一种完全的无意识状态,所以对于你的情况,还要做深入的调查。当然了,我想你现在可以稍微松一口气,不用有太大压力。”
李原说:“我没有压力。同时,考虑到这种情况,我想我应该追查毒品来源。”
马剑从旁边插话:“这也不用你去做,因为这个案子和我们现在正在调查的一件案子有重合,有专人负责追查毒品来源。”
李原说:“那么我现在为什么要来开这个会呢?”
夏厅长说:“不要着急,我们想告诉你的是,华俊鹏的女友邹婷婷现在虽然还没有醒过来,但从医院反馈回来的结果看,邹婷婷曾长期受到过虐待,我们希望你能跟进一下这个事情。”
李原往沙发背上一靠:“行,好歹是个事儿。”
夏厅长说:“目前我们的技侦正在进一步对尸体和现场物证进行分析,如果你需要相关结果,可以通过马剑,也可以通过我,没必要跑回市局调资料。他们那儿有的,省厅全都有。”
李原说:“这算是对我的警告吗?”
夏厅长摇摇头:“如果需要警告,那一定是正式下达的,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
李原说:“那好吧,谢谢厅长留情。”
夏厅长说:“李原,我希望你能明白,出了这件事,不光是你,省厅和市局都担负了巨大的压力,所以我们不希望再出什么纰漏。”
李原听夏厅长这句话,倒沉默了。
从夏厅长那儿出来,李原带着许莺和聂勇去了邹婷婷住的省第三人民医院。邹婷婷的病房门外有一个警察站岗,李原他们亮明身份,警察告诉他们邹婷婷的主治医师叫莫菊,办公室就在对面。
李原找到莫大夫:“莫大夫,据说邹婷婷曾经受到过虐待,您能详细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莫大夫说:“邹婷婷浑身上下都有瘀青,既有新伤,也有旧伤,显示其近期曾经受到过数次殴打。”
李原说:“不好意思,我问一句题外话,邹婷婷有吸毒史吗?”
莫大夫摇摇头:“那倒没有。”
李原说:“邹婷婷这么长时间昏迷,除了受到惊吓以外,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莫大夫说:“那就不好说了,邹婷婷刚送来的时候,心跳和脉搏微弱,血糖水平和血压都极低,确实惊吓能引起这样的现象,但除了惊吓外,还有别的很多因素都能引起这种情况。”
李原点点头:“莫大夫,昨天和今天有人来探视过邹婷婷吗?”
莫大夫翻看了一下探视记录:“病人这种情况,我们都是谢绝探视的,应该是没人探视过,只有邹婷婷的母亲一直在医院照料她。”
李原说:“那么被谢绝的都有些什么人,您知道吗?”
莫大夫说:“那就不清楚了,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一般要么就被我们的值班护士,要么就被门口的警察挡回去了。你要真想知道,只能调监控录像了。”
李原笑笑:“那样也好。”
在医院的警卫室里,李原他们看到了邹婷婷被送进来当天病房门口的监控录像。早上七点多,有一个中年男人就来了,到了病房门口,却被警察挡回去了。李原看了看这个人的正面:“是他?”
许莺和聂勇也认出来了:“这不是今天早上陪华俊骢来的那个人吗?”
李原点点头,让保安帮忙打了一张照片出来,然后来找在门口执勤的警察:“昨天白天是你吗?”
那警察点点头:“是我。”
李原问:“昨天有人探视吗?”
警察说:“病人的母亲每天都来,除此之外,只有一个人来过。”
李原把那张照片拿出来:“是这个人吗,他来过几次?”
警察辨认了一下:“就是他,昨天来过两次,今天没来过。”
李原问:“他说没说来干什么?”
警察想了想:“没说。”
李原问:“你不让他进,他就走了?”
警察说:“那倒也不是,第一次来的时候,他没马上就走,而是等了一会儿。”
李原问:“他在哪儿等的?”
警察用手一指对面的一排椅子:“就坐在那些椅子上。”
李原问:“第几个?”
警察说:“这边数第一个。”
李原往椅子上一坐,冲着警察说:“他是这么坐的吗?”
警察点点头:“差不多。”
李原坐了一会儿,来了个中年妇女,推开门进了病房。李原微微一愣,问警察:“那是谁?”
警察说:“是病人的母亲,叫高萍。”
李原沉吟了一下:“能麻烦你把病人的母亲再叫出来吗?”
警察说了声“行”,打开门冲里面说:“高阿姨,您能到外面来一下吗?”
高萍走出来,看了看警察,又看了看李原:“您是……李警官?”
李原点点头:“是啊,高大夫,您没穿白大褂,我差点认不出您来了。”
高萍叹口气:“找我有事吗?”
李原说:“说起来,有点为难……。”
高萍说:“是问婷婷跟华俊鹏的事情吗?”
李原点点头,高萍说:“好多事儿,我们当父母的也说不清楚……。”
李原说:“我记得当初您就是华俊鹏的主管大夫吧。”
高萍说:“是啊,但是我们一次也没让婷婷去过所里,所以我们也说不清楚他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李原说:“婷婷这半年多,除了不回家,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高萍想了想:“太奇怪倒也没有……。”
李原点点头,想了想:“对了,高大夫,我记得当初华俊鹏是因为服食******才被送进去的。你们在对他检查的时候,发现他还在吸别的什么毒吗?”
高萍摇摇头:“进所的时候我们对他进行过全面体检,尤其是毒品筛查,根本没发现他吸食过别的东西。”
李原沉吟了一下:“这个人你认识吗?”他又把那张照片给高萍看。
高萍仔细看了看:“不认识。”
李原把照片收起来:“好,谢谢您了,高老师,您要是发现了什么就给我打电话。”
高萍点点头,说声“好的”,便又回了病房。
李原回过头来又问那个警察:“昨天那个人坐在这儿的时候,也有人进去吗?”
警察想了想:“应该是有个护士进去给病人换过药。”
李原又问:“那他下午来的时候在这个位置上坐过吗?”
警察说:“下午来的时候,我不让他进,他就直接回去了,倒并没有停留。”
李原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带着聂勇和许莺离开了病房。
在车上,许莺问:“老李,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李原点点头:“确实,蹊跷的地方太多。”
许莺说:“哪些地方呢?”
李原说:“先说华俊鹏吧,当初我把他送进去,是因为他服用******。刚才高大夫的话,你们也都听见了,他除了******没吸食过别的毒品。但是今天省厅的法医在他的体内却检出了LSD,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一般来说,每个人对毒品的依赖性都是比较单一的。******是一种兴奋剂,而LSD则是一种致幻剂。两者对人起作用的机理根本不同,华俊鹏已经习惯了兴奋剂所形成的刺激,会不会对致幻剂感兴趣,这是很难说的一件事。”
聂勇说:“也就是说,这个LSD并不是华俊鹏主动选择的?”
李原摇摇头:“现在要下这样的结论为时尚早。另外还有一个疑点,LSD是六十年代美国的流行毒品之一,但现在已经逐渐萎缩。说白了,它是个过时的东西,在中国市场上也基本上看不到。这个东西是怎么流到华俊鹏手里的,也是很古怪的一件事。”
许莺问:“邹婷婷和华俊鹏之间的关系是不是也很可疑?”
李原说:“确实可疑,虽然我觉得探察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对解开事实没有太大用处,但我觉得邹婷婷应该确实知道些什么,否则那个人不会昨天来两次。”
聂勇说:“那人应该是认识邹婷婷吧。”
李原说:“我觉得不应该是一般意义上的认识。那个人的行为不像是来探视病人。我坐在那个椅子上看了一下,门开的时候,从那里能一眼看到里面,但由于病房里有一个屏风,把邹婷婷完全挡住了,实际上并不能看到病人的情况。我想那个人恐怕只是来确认一下邹婷婷的健康状况,因为如果他是亲友的话,完全可以跟高老师见个面,打个招呼。至少这样一来,人情算是到了。但看这个人的表现,当他发现不能看到邹婷婷本人的情况时,就立刻离开了。正是因为上午没能窥探道什么有用的情况,所以他下午又来了一遍。当然这次也被挡在门外,他显然意识到,在这里根本不可能窥探到病房内的情况,所以直接回去了。这个人的所作所为目的性极强,而且没有其它多余的举动。因此我觉得,邹婷婷可能知道一些华俊鹏的死背后的一些事情。”
许莺说:“要是这样的话,邹婷婷会不会有危险。”
李原笑笑:“这倒未必,医院毕竟戒备森严,门口警察,头上监控的,稍微有点小动作都会被人知道得一清二楚。”
许莺说:“万一要是有人冒充医生护士什么的,白口罩一蒙,谁也看不出脸来,不照样能混过去吗?”
李原说:“我看你是二五眼电视剧看多了,像邹婷婷这种特殊病人,大夫和护士都是圈死的,除了有限的这几个人之外,别人不可能进她的病房。门口那警察也不是随随便便派的,精着呢。不过,”他顿了一下,“你这么说也有一定道理,毕竟要防范最坏的可能。”
他说是这么一说,却没有任何动作。许莺忍不住说:“老李,要不你给省厅打个电话,让他们加强一下安保。”
李原摇摇头:“没那个必要,有时候动作太大了,反而会起反作用。现在,要保护邹婷婷,只要一动不动就行了。我感觉,我们的对手应该正等着我们出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