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莺嘀咕了一句:“真要是能算计到这一步,凶手应该是个水务专家了。”
聂勇开着车,插了一句嘴:“你们不觉得这块铜,有点像什么吗?”
李原问:“像什么?”
聂勇犹豫了一下说:“我也说不好,好像是像个人。”
说着话,车已经开到了美术学院楼的门口,李原他们找到了当时报案的一位欧阳老师。欧阳老师一听他们是来问这个事的,两手一摊:“其实我也不清楚,我只是负责日常事务的,是我们学院的雕刻系的秦雨绵老师报告的。”
李原说:“当时你们学校的保卫处和管片派出所来了吗?”
欧阳老师说:“来了,查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
李原说:“那块铜当时是放在什么地方了吗?”
欧阳老师说:“放在秦老师的工作室里,不过她的工作室不在这个楼里,在那边那一排小平房。”说着他用手隔着窗户指了指。
李原看了看:“秦老师是做铜雕的吧。”
欧阳老师点点头:“对呀,她那摊儿声音又大,用电量又高,还老是搞什么熔铸之类的,没法放在楼里,只好放那儿去了。”
李原“嗯”了一声:“麻烦您带我们去跟秦老师谈谈吧。”
欧阳老师点点头:“行,我先打过去问问。”他拿起电话拨了个内线,“喂,小田啊,秦老师在吗?不在?那麻烦你等她回来了告诉她一声,警察同志来调查她那块铜料的事儿了,想问她几个问题。”
欧阳老师挂上电话,对李原说:“不好意思,我们秦老师工作时间从来不带手机。她那儿本来就很难听到手机的声音,而且她在工作时间也不愿意受人打扰。”
李原感慨地说:“这就是艺术家啊。”
欧阳老师吭哧了一下:“算是吧。”
李原盯着欧阳老师看了两分钟,看得他有点不太自然:“秦老师的人际关系怎么样?”
欧阳老师愣了一下:“怎么说呢……。”
李原说:“我随便猜猜,您可别往心里去啊。秦老师是不是很清高,不合群,大家都觉得跟她没法交流?”
欧阳老师也哑然失笑了:“确实确实,要说秦老师的艺术,说实在的,我也不是专业,看不出什么来,可人家是拿过大奖的,作品还在国外巡回展出过。人嘛,说实话,确实也挺漂亮,刚来的时候追求者也很多,说句不好意思的话,连我都动过心思呢。不过您可别误会啊,我压根也没敢对人家怎么样,而且我现在孩子都两岁了。不过呢,秦老师跟谁都没多余的话,能一个字说清楚的,绝对不说两个字,所以到现在还是独身。都说红颜命薄啊,我看多半也是自己作的。”
李原也笑起来:“秦老师家里人都不着急吗?”
欧阳老师说:“那咱可不知道了,秦老师家里的情况我们谁都不清楚,就知道她的履历表上写着未婚。”
李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秦老师来这儿工作了多长时间了?”
欧阳老师说:“差不多六年了,原来人家在加拿大。”
李原点点头:“海归?”
欧阳老师摇摇头:“不好说,人家在国外的时候就挺不错的了,不过没当老师而已。回国之后,其实也是两头挂,在那边也有职务。要说起来,外面都说我们这学院用了秦老师是占了大便宜呢。”
李原有点纳闷:“怎么说呢?”
欧阳老师说:“其实啊,我们这个学院是前年才挂牌的,以前一直叫美术系,也没有铜雕这个专业。秦老师到我们学校之后,我们这个系才开始大量跟国外进行交流,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系才能拿到不少资金支持。就这个楼,都快二十年了,去年才第一次重新装修。我们学院的进项,有百分之八十都是通过秦老师拿到的。所以外面好多人说,我们这儿是一夜暴富。”
李原说:“问句不该问的,其他老师有没有对秦老师羡慕嫉妒恨的呢?”
欧阳老师说:“不可能没有,可要说回来,这些老师的工资这两年能涨上去,还是靠着人家秦老师呢。就冲这个,有气也得憋着,有火也得闷着不是。”
桌上的电话响了,那边的小田告诉欧阳,秦雨绵回了办公室,现在正在等他们。
欧阳老师带着李原他们到了二楼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有一个三十多岁的漂亮女人,穿着工作服坐在大办公桌旁边的一张转椅上喝茶。
欧阳一进门就满脸堆笑地对这个女人说:“秦老师,这位是市公安局的李警官,李警官,这位是秦老师。”
秦雨绵放下杯子,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说:“欢迎欢迎。”说着话伸出手来和李原蜻蜓点水地握了握,“请坐。”
欧阳老师没有坐:“秦老师,你们先聊,我那儿还有点儿事儿。”
秦雨绵点点头:“请便。”
一个小姑娘给李原他们三个人送过来三杯白水,秦雨绵对她说:“小田,麻烦你去趟工作室,可以拍照片了。”
小田也出去了,李原说:“其实我们只是来了解一些情况而已,您没……。”
秦雨绵摇摇头:“我一直都会把作品创作的每一步结果都拍成照片,这是一种很好的学习资料。”
李原点点头:“原来如此,你喜欢给半成品拍照……。”
秦雨绵很不客气地说:“这不是半成品,这些作品都是有生命的,给这些作品的诞生过程拍照,实际上就跟现在给胎儿拍照作为留念是一样的。”
李原让她噎了一下,不觉咽了口唾沫:“不好意思,我不懂艺术。我们今天来,就是为了那块……怎么说呢?”他拿出了那块铜的照片,摆在了秦雨绵的面前,“请问这是您的……。”
秦雨绵看了看:“是我的作品。”
李原稍微轻松了一点:“啊,我明白了,也是未完成的吧。”
秦雨绵说:“是的,如果你们找到了,可以还给我了吗?”
李原摇摇头:“很抱歉,刚才您说会为您作品的诞生过程拍照,但我们收到的报案资料却没有照片,而一些相关的数据,像尺寸、重量都没有,所以无法认定这就是您丢失的…这个…作品。”李原说完这句话,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反戈一击的畅快。
秦雨绵的眉毛皱了皱:“好吧,那怎么才能证明这是我的作品呢?”
李原不知道她是不是生气了,心里居然开始有点打鼓:“您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件作品不见的呢?”
秦雨绵想了想:“十几天了吧,应该是上个月22号晚上丢的。”
李原说:“哦,您晚上还加班吗?”
秦雨绵又不高兴了:“对于我来说,没有加班这个概念,有了灵感,就要去做,没有灵感,就停在那里而已。”
李原心里又产生了轻微的挫折感:“您是什么时候发现它不见的呢?”
秦雨绵说:“第二天早上。”
李原点了点头:“您能带我去看看工作室的环境吗?”
秦雨绵说:“可以,请跟我来。”
秦雨绵的工作室很简陋,就是红土地上几间砖房,两个小间是仓库,一个大间是工作室。推开工作室的门进去,李原发现里面也没有装修,地上是水泥素地,没有任何铺装。小田正在里面拍照,李原看了看那件半成品,放在房间正中。他把那块铜的照片打开,比对了一下:“秦老师,您在重新创作这件作品吗?”
秦雨绵微微颔首:“是的,一件作品不能完成,会使我无法安心。”
李原好像有点赞许:“诚然,调查记录显示,您这里的门窗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秦雨绵说:“是的。”
李原又说:“周围由于没有安装监控系统,也无法调取录像。”
秦雨绵又说了句“是的”,李原问:“为什么不安装呢?您恕我庸俗,这么多铜材,可是会引起盗贼的兴趣的。”
秦雨绵说:“我不喜欢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尤其是在工作的时候。一想到头上有人盯着我看,我就无法进行下去。”
李原说:“可离这儿不远就是学校的后门啊,是不是太危险了?”
秦雨绵说:“危险不是我应该考虑的事情。”
李原说:“好吧,当时那件作品摆放在哪里了?”
秦雨绵说:“跟这件的位置完全一样。”
李原说:“您确定?”
秦雨绵说:“确定,我的每一件作品,都有它固定的位置。”
李原的手机响起来了,他慌忙出了工作室。琪琪在电话里大声抱怨:“你们跑哪儿去了,把我晾在这儿一整天。人家都下班了,就我一个人给你们看办公室。”
李原连忙说:“我有点儿事,马上就好。”
琪琪气呼呼地说:“早点回来接我。”
李原再回到工作室内,对秦雨绵说:“秦老师,您觉得是否还有什么特殊的情况能提供给我们吗?”
秦雨绵摇摇头:“应该是没有了。”
李原说:“好吧,谢谢您,我们先走了,如果有问题,可能还要来打扰您。”
秦雨绵说:“只要能把那件作品还给我,你们来几次都行。”
李原说:“我们一定会尽快解决的,哦,对了,请问您打算为这件作品起什么名字呢?”
秦雨绵愣了一下:“我还没想好。”
李原笑了笑:“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