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杀人父,人杀其父”这句话大概能解释万历皇帝尸体的下场。当然,这只是一种没有任何根据的推断。如果一个人做了坏事就能得到报应的话,那世界上也不会有这么多恶人了。
万历皇帝在位时做了几件大恶事,就是,挖别人的坟。
太监陈奉就是他的手,他用皇权的脑袋指挥着或是默许着这只手去干那些被老百姓称为“丧尽天良”的事情。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万历派宦官陈奉去湖广一带负责采矿征税。在湖北荆州,陈奉及其手下无恶不作,私闯民宅,欺压掠劫。甚至做出把怀孕妇女肚子剖开、将小孩摁在水里溺死的事情,总之天地间的事能被他想到的,他就都把这些事情做了出来。
为害人间的同时,陈奉又把魔爪伸向了阴间。他是个没有读过几天书的太监,不信鬼神;他同时也是个恶魔,遇人杀人,遇鬼杀鬼。在湖北,他把境内的诸墓一一发掘,盗得财宝无数。可笑的是,开始时,陈奉并没有盗墓的念头。而他有这个念头却是在处理一件盗墓案时萌发的。
有一次,下属呈给他一份材料,说是乡民徐鼐等人盗挖了李林甫原配杨氏的坟墓。李林甫是唐玄宗李隆基在位时的宰相,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奸臣与贪臣。密告称盗贼从杨氏墓盗得大量陪葬品,得黄金万两。
陈奉立即派人把徐鼐等捉来,先是一顿板子,接着就是要他们将黄金补齐。闻报后的万历皇帝心里暗喜,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黄金。遂下旨将这笔黄金全部上缴国库充公。
陈奉办理完这个案子后,得知了皇上龙颜大悦,他敏锐地嗅到皇帝高兴的原因。于是,他开始对他权利范围内荆州境内的大大小小、有名没名的坟墓全部开挖。
民人掘墓“得黄金巨万”的信息竟然能够诱使办理此案的官吏亲自挖掘坟墓,从而发起了更大规模的发掘,这样的事情,在历史上,是罕见的,也是让人哭笑不得的。
在帝制时代,杀老百姓未必能引起公愤,因为老百姓在帝王眼里是最无意义与价值的一种动物。可是如果对死人动脑筋,就要考虑一下后果了。死人虽然不能讲话,但在“慎终追远”的帝制时代,自有活人会为死人说话。
先是百姓们对陈奉大怒但不敢言,巡按御史玉立贤上奏万历,请皇帝下旨停止陈奉的盗掘行为,但万历皇帝不理睬。有官员出面反对这种事,百姓就壮了胆。万历二十八年十二月,武昌百姓冲击陈奉的办公室,陈奉脑袋后面挨了几砖头逃出了武昌。但不久,他又带领一批军队回来了。因为有了军队,陈奉更加肆无忌惮。大有挖地十尺,挖尽死人财宝的气势。
南京吏部主事吴中明又向万历上奏,揭露陈奉“威吓诈骗官民,犯上违制自称千岁”等罪行。当时的大学士沈一贯也代表群臣请求将陈奉撤回,以免在湖北闹得无法收拾。但万历皇帝全都置之不理,这种靠山的态度决定了陈奉的挖墓野心,最终,他野心勃勃地将目光投向了显陵。
显陵位于今湖北省钟祥市境内,里面的主人是朱翊钧的曾祖父朱祐杬和曾祖母蒋氏。朱祐杬本为“兴献王”,嘉靖皇帝朱厚熜的老子。风流皇帝、武宗朱厚照在正德十七年(1521年)病死后,无子嗣,便传位给堂兄弟朱厚熜,是为明世宗,年号嘉靖。嘉靖皇帝在老父亲死后就为老子修筑了显陵。显陵的营建断断续续长达47年,规模宏大,陪葬丰厚。可以说,这是一座王陵。
如果没有朱翊钧的意思,陈奉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动它。可动这座王陵不像动其他墓一样,即使万历皇帝默许了,朱家其他子孙也未必肯允许。陈奉先是在显陵附近的枣阳矿山日夜动工,接着,派出人手通过矿工挖掘出的洞,转到另一面进行盗掘。
当地知县王之翰知道陈奉的德行,派出人侦察后发现陈奉果然用心不良。他立即进言阻拦,结果,陈奉先他一步让万历皇帝逮捕了他。官有怨民有恨,都想弄死陈奉,由此还引发了多起“民变”。万历皇帝却没有“严肃处理”陈奉,仅是召回了事。据说,陈奉两年之后离开湖广,将搜刮来的金银财宝用船只运出时,舟船首尾相连,长达数里。
仔细一想,万历皇帝也很有意思,连自己的祖坟都敢挖,这不但是大逆不道,还是丧尽天良,猪狗不如。
也许,正是因为他有这样丧尽天理的行径,所以在三百多年后,自己的陵墓也被掘。“报应”之说可不信哉?
试想,明朝十三陵,为什么被挖的是定陵?当年的吴晗、夏鼐决意发掘定陵时是否想到过万历这个“罪过”,还是歪打正着,“不小心”挖到了定陵?
挖掘定陵:玄机重重
在十三陵中,定陵的规模仅次于长陵,在其三百多年的历史中,曾遭受过三次大火,地面建筑遭到严重破坏。明末李自成率大军逼近京城,从柳沟入德胜门,攻下十三陵。由于崇祯皇帝曾经挖过李自成祖宗的坟墓,李自成就以牙还牙,让士兵焚烧十三陵大殿,捣毁定陵、庆陵、德陵城墙与城门,整个十三陵“砖石遍地,大火三日不绝”。
过不久,清人入关,由于崇祯皇帝对其祖先——金人的陵墓进行过挖掘活动,所以,他们也对明陵进行了大规模的破坏,并放火焚烧了定陵和德陵。庆幸的是,定陵明楼异常坚固,大火对它并不能起作用。而且,没有人知道它的入口,所以,它短时间内还算安全。
新中国成立后,中国政府先是批准挖掘长陵。但经过许多无用功后,又人就把挖掘定陵的提案交到了中国政府手上。于是,定陵成为中国有史以来第一个由历史学家正式提出挖掘的古代皇陵。
但是,挖掘工作并不顺利。1956年5月,试掘工作正式开始。但是没有人能找到它的入口。大概是老天一心想要让万历皇帝付出他应该付出的代价,当考古队在定陵宝城挖掘时,一处城砖脱落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他们在此下手,探沟刚刚挖到1米多深,就在宝城内侧的墙壁上发现了一块砌在墙里的石条,擦去石条上的泥土,3个刻在石条上的字显露出来:“隧道门”。
挖掘队伍欣喜不已,经过十几天的挖掘,在城墙的下方发现了一个券门,同时在探沟的两侧发现了两道砖墙,两墙之间形成一个隧道,伸向宝城的深处,挖掘队判断这就是通向地宫的隧道。为减轻挖掘工作量,考古队没有继续第一条探沟的挖掘,而是在第一条探沟的延长线上挖开了第二条探沟。
可是一个多月过去后,第二条探沟一直没有新的发现,在第一条探沟中曾经出现的隧道砖墙也奇怪地消失了。
四个月后,挖掘工作出现新了转机。有一天,在第二条探沟的深处,一个参与挖掘的民工意外地发现了一块带有刻字的小石碑,上面刻着:“此石至金刚墙前皮十六丈、深三丈五尺”。明朝人把地宫的墓墙称为“金刚墙”,这块石碑明确提示了地宫的具体位置。考古队在通向宝顶中心的方向开挖了第三条探沟。到第二年5月,考古队穿透厚厚的土层,找到了坟墓的外墙——金刚墙。在金刚墙上,考古人员发现了一个神秘的梯形开口。许多人都认为,这应该就是万历皇帝入葬时的入口。
一般情况下,金刚墙是皇帝陵墓地宫的防护墙,墙后便是地下玄宫,可以说找到了金刚墙,就是找到了地宫。可以断定,进入圭形门券,里面就是埋葬帝后的地下玄宫了。这一天是1957年5月19日。
但是,越是接近目标,发掘人员的心情就越紧张。在他们印象中和一些传说里,皇帝的陵寝都有机关和毒气。他们虽然不是报着盗墓的心态而来,但机关和毒气并不知道。
正当这些人惶惶不安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一个老头,神秘地对他们讲:“我家藏有祖传陵谱,说的就是这定陵。你们知道吗?这定陵地宫里有一条小河,上面有一只小船,要想见到万历皇帝的棺椁,必须乘舟而过。有一万丈深沟,沟底铺满铁刺,上面铺一条翻板,要想渡船过河、踏板越沟,必须是生辰八字相符者才能成功,不然小命不保……”
唯物主义者不相信这些希奇古怪的东西,但是,他们对历史还是有敬畏之心的。西方的金字塔以及其他的大墓,有的确实埋有盗墓者的尸体,但这些盗墓者的死因是由于墓中内在的力量冲击,还是外在力量所加害,谁也不知道。特别是盗墓繁荣昌盛的中国,坟墓里有多余的死尸现象极为平常。有的墓一打开,里边就有三四具盗墓者的尸体。但从多数尸体的形状、神态和墓葬的环境可以断定,大都是外来力量的侵袭所致。
对于首次科学的发掘,玄宫里到底有什么,谁都不想猜测。据说,古人为了防止尸体腐烂变质,会放些保护性的药剂,这些药剂和地宫的腐料气体相混和,变成一种致人性命的毒气是很合情合理的。另外,据一些史料记载,唐以后的诸家皇陵大都有暗箭、弓弩,这种冷兵器虽然在现代兵器面前不堪一击,可暗箭难防。况且,从来没有人盗墓后会说里面有什么暗器。
传言和野史吓不倒伟大的科学工作者,胆怯与惊恐是要被优秀科学工作者唾弃的。因为不信鬼神,中国人才敢挖掘皇陵,因为报着考古的光明正大的目的,所以,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挖别人祖坟。
为稳定发掘现场情绪,郭沫若、吴晗、邓拓、郑振铎先后来到发掘现场并告诫科学工作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做好妥善准备,以保证人身与文物的绝对安全。”
学医出身的郭沫若还有具体说法:“古墓有尸毒,你们必须注意。”为具体防范进入地宫后可能会出现的各种危险情况,发掘委员会为工作队配备了防毒面具、马灯、矿井安全帽、胶皮手套、福尔马林等。
在拆除金刚墙时,发掘人员戴上了防毒面具,将里面的砖抽出来后,并没有暗箭射出,只有一股难闻的气味从洞口“哧哧”的窜出,一直持续了好久。
就这样,在谨小慎微的拆除,万历皇帝和他的地先宫殿展现在了科学工作者的面前。等待万历皇帝的将是什么呢?
万历皇帝的骨架
人们发现万历皇帝和他两位皇后的棺椁时,棺椁已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腐烂。在精心的准备后,考古人员打开了万历的棺椁。这是中国第一个也是迄今为止惟一一个被考古学家打开的皇帝棺椁。打开棺材以后,人们看见它凸凹不平,上面盖着一层金被,金被也部分糟朽塌陷了。考古人员开始对棺椁内的文物进行逐层清理,一直清理到第11层,才找到了万历的尸体,尸体已全部腐烂,只留下了一个干枯的骨架。
据后来统计表明,地宫中出土的文物达3000多件,其中除少量祭祀用的礼器,绝大多数都是万历皇帝和他的两个皇后生前的生活用品。随葬品里有被称为冕的皇冠,还有一些为皇帝专用的铠甲、腰刀和弓箭。在棺椁中发现了用150根细如丝发的金线制作而成的金冠,还发现了4顶皇后戴的龙凤冠,用黄金、翡翠、珍珠和宝石编织而成,其中一顶镶嵌着3500颗珍珠和各色宝石195块。大量的丝织品让人们眼花缭乱。这是一笔非常大的财富,但是,那个时候的中国,根本没有能力保护这些财富,许多丝织品被拿到地上来转瞬间就失去了色泽,转而成为灰烬。
随着万历皇帝陪葬物的悲惨结局的出现,万历皇帝的尸骨也开始了他的厄运,确切地说,是他报应来了。首先是,他的形象被北京博物馆人员修补成了地主形象。万历头戴瓜皮金丝小帽,横眉怒目,鹰钩鼻子下挂着一张血盆大口,摆出一副要吃人的架势。左腿长,右腿短,身体极不平衡地站立着,手握皮鞭,侧身站立。他的两个皇后则涂脂抹粉,头戴鲜花首饰,妖冶而凶残,一副典型的地主婆形象。
形象被毁后,他的报应依旧继续。过不久,“文革”开始了。红卫兵小将冲进定陵,把万历皇帝和皇后的尸骨抬出广场,组织了声势浩大的批斗大会。随后将三具骸骨焚烧。除尸骨被焚烧外,一箱帝后的画像、照片等资料也被烧成灰烬。万历皇帝在大火熊熊中又死亡了一次。已经过去三百年,他为他三百年前所做的一切付出了昂贵的代价。
但是,恶魔即使被乘除或是被钉死,他的恶毒的灵魂也不肯放过平定他的人。1990年秋,当专家学者到定陵重新寻找当年定陵被挖掘的历史资料时,听到了一个恐怖而又令人不解的消息:1959年,万历和两个皇后的楠木棺椁被扔进宝城外面的山沟后,当天下午就被附近的农民一抢而光。大家见到这块表面虽剥蚀、整体却完好的棺木,如获至宝。有一对年迈的夫妇,特地用这珍贵的楠木请人打做棺材,以备后事。第一具棺木制成后,老太太蹬腿归天;第二具刚刚完工,老头子也一命呜呼,前后不到半个月。
是传说还是真实,已无须较真。定陵和他的主人遭受到了如此凄惨的命运,理应向人间讨回点公道。
它与它主人大概是幸运的,毕竟,它是中国有史以来第一个由历史学家正式提出挖掘的古代皇陵。这份荣誉就值得任何人为它大书特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