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轰鸣着降落在跑道上,三年之后,17岁的安琪终于回到祖国的怀抱,过了海关边检,安琪四面八方的张望,在人群中搜寻梁美美的身影,电话里约定了,梁美美会来接机。
同一时间,梁美美也在四面八方的扭着脑袋,查到航班降落的信息后,梁美美的眼睛和鼻子就一阵一阵的发酸,分别三年的时间,她每天都在牵挂着安琪。
“美美。”高高瘦瘦的肖宁利用身高优势,视线一览无遗地越过众人的头顶,在人群中发现疑似安琪的人,他抬手指向左前方。
梁美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一个留着短发,穿着T恤和牛仔裤的女人进入她的视线中,露在外面的手臂细得像芦材棒,灰白的脸,瘦得发尖的下巴,她佝偻着背,细细的脖子撑着一个脑袋,像是随时会不堪重负掉下来。
她瘦成了皮包骨,法令纹特别明显,梁美美不能将她跟记忆中的安琪对上号,她看上去至少要比实际年龄大了五岁,是那双活灵活现的大眼睛,梁美美肯定她就是安琪。
安琪的眼睛特别有神采,会说话。
眼泪模糊了梁美美的视线,她快步朝安琪走过去,肖宁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边。
安琪满场找着黄毛,或许还有一张包子脸,电话里梁美美说了,高考结束后,她跟肖宁一起来到省城打暑期工,边打工边等着安琪的回归。
肖宁考上了最好的医科大学,梁美美也考进了国内的一流学府。
等到暑假结束,他们即将一起奔赴北方。
两所大学一直就有合作关系,肖宁在大一大二的时候,即将在梁美美的学校学习基础课目,然后再回到本部深造专业知识。
到时他们两个又变成同学了。
“安琪。”梁美美流着泪张开双臂扑过来。
安琪刚才就看到这两个人了,压根没认出他们是谁。
女孩披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脸蛋秀丽而小巧,穿一件小碎花衬衫,下面是棉质长裙。
女孩身旁站着的男孩,又瘦又高,容长清瘦的脸颊,眉毛又浓又黑,五官轮廓俊逸而深邃。
一眼扫过去,这两个人都非常的养眼,但绝不是安琪记忆中的黄毛和包子脸。
安琪本来是非常想念梁美美的,看见她这副模样,这身打扮,她心里的想念就大大地打了折扣。
尤其是这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特别的扎眼。
黄毛是梁美美的标志啊,她的毛都不黄了,这让安琪很不爽。
“安琪。”个子娇小的梁美美一头扑进安琪的怀里,哭哭啼啼。
“hi,安琪,欢迎回来。”梁美美身后的肖宁微笑着跟她打招呼。
“迪尔迪尔,瓦特由黑尔?”安琪摸一下梁美美的头发,秀出她流利的英文,她说亲爱的,你的头发怎么了。
梁美美擦着眼泪,一脸茫然地望着安琪,没听明白她说什么。
“米特保尔,特尔蜜,瓦特贺黑尔?”安琪看着肖宁问,她让包子告诉她,梁美美的头发怎么了。
肖宁也没听明白她说什么。
看来这两位准大学生的英文水平还不如她呢,安琪得意的抬了抬下巴。
“你把黄毛染黑了?”安琪故意大声的问,就是想要让梁美美当众出丑。
“没有,吃了一学期的黑芝麻,就变黑了。”梁美美摸着自己的头发,温柔的笑道,黑芝麻还是肖宁从家里带给她的。
“肖包子,让你展示一下当绅士的机会。”安琪摘下背后的牛仔包,扔给肖宁,大声的说。
虽然他现在长得不像包子了,她偏偏就要叫他包子!
“走吧。”肖宁将包背到胸前,他去买机场巴士票。
他穿了一件白色短袖衬衫,下面穿一条浅蓝色牛仔裤,两条长腿笔直的,迈着大步带头走在前头。
“肖包子,怎么变这么丑了?”安琪皱眉问。
“在你眼里,他什么时候好看过啊。”梁美美挽着安琪的胳膊,温柔的眼神望着肖宁的背影,轻笑道。
安琪无所谓的耸耸肩膀。
“怎么这样瘦啊?”梁美美捏一下她的细胳膊,又有些哽咽了。
“外国饭吃不习惯啊,又是黄油,又是牛排的,我一吃就吐。”安琪谎话张口就来,好面子是中国人的特性,牙齿打落了也要和血吞。
尤其是梁美美这个丑八怪都变成美女了,安琪更加不能让她小瞧了自己。
“我请你吃大餐。”梁美美吸吸鼻子,嗡嗡的声音说。
她跟肖宁都在一家五星级的酒店打工,肖宁是西餐厅服务员,她是前台接待员,酒店管吃管住,虽然是暑期工,薪水跟正式员工一样多。
“吃饭的事先缓一缓,赶紧带我去酒店,酒店是五星级涉外酒店吧?”安琪不放心的问。
“嗯,主要接待欧美团。”梁美美点头。
“这就好,我精通三门语言,中文,英语,法语,一定要找个涉外的工作,在毛里求斯,大家都让我帮忙翻译,跟老黑沟通起来,我一点问题都没有。”安琪雄赳赳气昂昂的说,她现在回来报效祖国了,像她这样的人才可是不多见的。
“安琪,你真厉害!”梁美美欣慰地笑道。
“僵尸特瘦瘦。”安琪谦虚地摇头,也就一般般啦。
梁美美欲言又止,安琪不时就会冒出几句她听不懂的话,她说的应该不是英语,也不像中文,难道是法语?
“笨猪,歪特盎司。”安琪叫走在前面的肖宁等等她们,她法语英语混着说,没办法,讲了三年的外国话,习惯了,根本停不下来。
三人直奔酒店,人事部还没下班,安琪走进去跟管人事的人聊天。
肖宁和梁美美在外面等她。
十分钟以后,安琪扶着墙颤巍巍的走出来,人事部的人居然让她去做打扫厕所的工作,她是海龟啊,从毛里求斯回来的海龟,再不济也要分到前台做接待员。
“妈呀蝈特,布希特,法可油,气死我了,欺负人格啊,妈呀蝈特——”安琪气得脸色铁青,嘴里嘀嘀咕咕。
“听不懂我讲什么?老黑都听得懂,她听不懂是她没本事!”安琪气得直哆嗦。
梁美美拽着她,将她拖离酒店的行政办公区。
“我苦练了三年啊,怎么就听不懂了,你能听懂吗?”安琪气得脑仁疼。
梁美美想要安慰她,又没有张口说瞎话的本事,只能选择沉默。
“外国也有方言,可能你学的是当地方言。”肖宁沉吟着开口道。
那几个老黑一定也是从穷山沟来的,她学的一定是她们村的方言,只有本村人能听懂,出了这个村,谁也听不懂——安琪张大嘴巴,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