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姐识破了安琪的险恶用心,坚决不肯前去赴死。
安琪骑着轻便的女式小摩托车在村里转悠,四下为肖宁寻找小白鼠,一将功成万骨枯,安琪觉得名医就如同将军,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接到安琪的电话,肖宁当天下午赶回村子。
患者是一个73岁的老人,起因脸上长了一个肉瘤,肉瘤不疼不痒,但是越长越大,渐渐挡住老人的视线。
老人的儿子先带其去镇里的医院检查,医生没办法确诊,建议去市里检查。
在市医院做了激光手术,肉瘤被激光切除,老人回家休养。
不久脸上伤口化脓,村里的赤脚医生每天过来用双氧水和消炎棉签给老人清理伤口,同时服用消炎药。
脓水没办法彻底清除,伤口周围已经感染,原先只是眼角下面,现在半张脸全部溃烂,因为正值酷暑伤口发出腐尸的臭味。
老人的儿子去外地打工了,赤脚医生也不来了,只是提供消炎药,双氧水,棉签纱布之类,现在老人的老伴每天为老太婆清洗伤口。
这味道实在太难闻了,刚进院子就能闻到刺鼻的腐臭味。
除了味道不好闻,伤口疼,老人神志清醒,胃口也跟从前一样。
此刻还有心情开玩笑。
肖宁戴上口罩和手套,打开自己带来的小药箱,用棉签蘸双氧水仔细地清洗溃烂皮肤,然后用碘伏消毒,最后包扎。
安琪捏着鼻子站在一旁,这味道太冲了,不像屎臭味,屎臭味闻久了能习惯,这味道太恶心了。
“老太婆,你比茅坑还熏人。”老头子在一旁开老伴玩笑。
“熏死你!对不起啊,熏到你们了。”老人冲老伴一瞪眼,又不好意思地冲两个孩子笑着道歉。
包扎完,肖宁跟老人闲聊,问她的饭量以及二便情况。
老头子往菜园子里吐了一口痰,那痰是黑色的。
“您胃不太好?”肖宁随口问他。
老头子以前一直有胃疼的毛病,开了好多止疼药回来吃,最近一段时间可能是因为老伴脸上的味道太熏人了,他的食欲大不如从前。
肖宁让他们注意饮食,忌辛辣寒凉,“明天我再过来。”临走时他说。
安琪缓慢驾驶着摩托车,肖宁骑着自行车,两人并排往前骑。
“是不是擦几天药就能好了?”安琪问他。
“好不了。”肖宁摇摇头。
这种病症他在文献书上见过,一开始都以为是普通的皮肤病,实际是脑神经瘤,错过了早期的治疗,按照时间的推算,现在癌细胞已经扩散了。
不出一星期老人就会神志不清,大小便会失禁,剩下的时间应该不足一个月。
老人的老伴应该已是胃癌晚期,剩下的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月。
肖宁骑车去了村书记家,让书记给老人的儿子打电话,尽快回家陪父母走完最后的几个月。
肖宁打电话给自己的老师,听了他对老人的症状叙述,老师也觉得不是好病,如果有条件的话,尽快到大医院诊治。
去大医院诊治是不可能的,明明是治不好的病,硬要砸锅卖铁,最后害的只能是老人的儿子。
而且把不多的时间浪费在医院,还不如一家人团聚。
第二天肖宁再去的时候,老人的儿子儿媳已经回家了,在外地上大学的孙子也回了家。
老人两口子开心极了。
给老人清洗了伤口,肖宁没回镇子,直接去了爷爷奶奶家。
他难得回来一次,麻子奶奶当场下河给他捞螺蛳吃,麻子爷爷也将龙虾网扔进河里,说明天早上就能抓到龙虾。
肖宁光脚站在河边,帮着爷爷下网。
麻子爷爷不善言辞,紧张得结结巴巴,尤其肖宁还说着一口普通话,这里的方言,肖宁一句也不会说。
麻子奶奶一手抓绳子,一手拿铁丝篮子,她虎虎生风的甩着胳膊,将手里的篮子甩进了河中央。
麻子奶奶俯下来,沿着河底缓慢拉手中的绳子,到岸后往上一提,篮子里装满了淤泥和螺蛳,在水里轻轻摇晃着篮子,洗去淤泥,将剩下的螺蛳倒进身后的水桶里。
安琪穿着短裤短袖站在麻子奶奶身边,她手痒痒的想要试试,“一边去,想吃自己捞!”麻子奶奶冲她一瞪眼睛。
肖宁提出想要试试,麻子奶奶立即哈着腰,满脸挂着谄媚讨好的笑,手把手的教他。
安琪甩着胳膊往家跑,很快拿来篮子和绳子,虎虎生风的捞螺蛳。
“你家门口没河啊?”麻子奶奶想要驱赶她。
安琪撅着臀拉绳子,装作听不见她说话。
捞回的螺蛳不能马上吃,用井水养上两天,在上面滴上几滴香油,让它们把体内的淤泥吐干净。
螺蛳的吃法太多了,螺蛳肉炒韭菜,清水煮用酱油蘸着吃,螺蛳饼,螺蛳汤,花样繁多,各有各的味儿。
肖宁以前没吃过河里的螺蛳,夏雪嫌不卫生,里面有寄生虫,吃多了会生病。
麻子奶奶用清水煮,然后用针挑出螺蛳肉,蘸酱油吃特别美味。
安琪用老虎钳夹掉螺蛳臀,再用青红椒爆炒,又熬了一锅螺蛳汤,她装了满满一大碗爆炒螺蛳,又盛了半盆螺蛳汤送去麻子奶奶家。
螺蛳汤熬得发白,味道很鲜美,爆炒螺蛳甜咸香辣,非常好吃。
吃完晚饭,安琪赖在麻子奶奶家不走。
“你怎么还不回家?”麻子奶奶不放心地催促了好几次。
第五次再进来房间催的时候,安琪躲到床底下,肖宁说她回去了,麻子奶奶这才放心了,“她可贼精贼精的,不是省油的灯,宁宁你要小心点,别让她讹上你。”麻子奶奶谄媚的叮嘱道。
躺在床底下的安琪翻了个白眼,不屑地伸手扣鼻屎。
等到麻子奶奶下楼睡觉,肖宁反锁上房门。
安琪从床底下爬出来,跑去洗手间冲澡。
洗完澡她仰躺到凉席上,肖宁盘腿坐在榻上,用听诊器听她的心肺音。
“医生,我不舒服。”安琪扭扭腰,娇滴滴的说。
“哪里不舒服?”肖宁伸手摸她脖颈下的淋巴,又摸她的胸。
安琪轻哼一声。
“给你打一针?”他一本正经的问。
安琪红着脸点头,他立即给她打针。
刚开始有点疼,慢慢就舒服了。
清晨两人相拥而眠睡得呼呼的,麻子奶奶敲了房门,四奶奶去世了,她要过去帮忙穿寿衣。
老人去世后半个月,她的老伴也跟着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