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离去后,梁美美第一个发现了安琪的失踪,打她手机处于关机状态。
对于安琪的失踪,肖家父子统一表现出无动于衷。肖航表面平静,内心一个声音在咆哮,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妈妈?!
贪得无厌,恬不知耻,水性杨花。
整天在杜子清面前搔首弄姿,打扮得花枝招展,像蛇一样扭来扭去,不知廉耻为何物。
“我去找找她。”面对肖家父子的沉默,梁美美主动说道。
“不要。”
“不需要。”
父子俩几乎同时出声,一个平静,一个激动。
肖航激动得满脸通红,“她不是我妈,我没有这样的妈,她不配。”他忿忿地说。
“我去做晚饭。”气氛有些尴尬,梁美美急忙回避,让他们父子俩独处。
肖航单薄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声音还是童声,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一张脸很是秀美,现在看出来,他这张脸还是像安琪多些。
肖宁专注地盯着他看,有些不习惯他突然就长这么高了,记忆里明明还没他的膝盖高,现在一下窜到他胸口。
“爸,美美姨就挺好,您昏迷期间,她一直照顾您,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要美美姨当妈妈,不管是谁当我妈妈,都比那个人强,所以爸爸不管您选择谁,我都无条件地支持您。”肖航呼呼喘着气,脆脆的声音说。
“过来。”肖宁抬起一只手。
肖航大步走上前,蹲到他腿边。
肖宁将手放到他脑袋顶上,微微收拢五指,他脑神经受损,导致手指的灵活度大不如前,以后可能没办法再上手术台了。
“谁都可以这么说,唯独你不行。”他缓缓说道。
“为什么!就因为她贡献出一个卵子吗?”肖航将头埋到爸爸膝盖上,气愤地大叫。
“你以后会后悔,会自责,会内疚,为什么以前不能对她好一点。”肖宁平静道。
“我不会!”肖航尖声反驳。
“肯定会,有一天等她不在这个世上,愧疚会时时刻刻侵蚀你的心,我就是如此,希望你引以为戒。”肖宁揉揉他的脑袋,笃定地说。
肖航张张嘴想要反驳,他对她的厌恶都建立在她活蹦乱跳的基础上,他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不在这个世上,他现在还没办法想那么深远,可他相信爸爸的话。
“我们能善待一个陌生人,为什么不能宽容一个给你生命的人?”肖宁轻声问。
“因为我是她儿子,我以后会孝顺她,就算您跟她离婚,我还是会孝顺她,爸爸,跟美美阿姨结婚吧,我想要你幸福。”肖航仰起头,急切地望着他。
“我会考虑你的建议,这是成年人之间的事,你不应该把精力和时间放在这些事上。”肖宁正色道。
肖航乖巧地点头,重新将头埋进他膝盖上,他醒了就好,有他在,他不再惧怕任何事。
梁美美熬了美味又营养的菜粥,肖宁用汤匙舀了粥,缓缓送进嘴里,他的动作明显迟缓,就算再怎么复健,也恢复不到以前的状态了。
梁美美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总是痴痴地盯着他看,他就像保鲜了八年,岁月没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他还是二十出头的模样。
肖航知趣地吃完,早早地撤离,去书房看书。
“谢谢。”肖宁突然出声道,一句谢谢分量太轻了,他还是要谢谢她。
“我听见你唱歌了。”他说。
“真的能听见?”梁美美欣喜又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能。”虽然不是总能听见,他就像在一个漆黑的迷宫中,时常晕头转向,偶尔会听到迷宫外面传来的声音,他想走出迷宫,怎么绕也绕不出去,直到安琪掐住他的喉咙。
强烈的愤怒让他醒过来,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安琪是什么样的人,从一开始就对她不抱有任何期望。
可是一年一年过下来,无数个白天和夜晚的相处,他以为她至少会有一点真心。
残酷的现实打破了他的幻想,昏睡中,他不止一次听到安琪用她特有的方式和手段对杜子清勾勾搭搭。
安琪这个人是半分真心也没有的,她就像个天真无邪的畜生。
吃完晚饭,梁美美打了热水,蹲到床边给肖宁洗脚。
梁美美和以前的她,完全是两个极端,以前是太矜持,现在又太贤惠,女人太贤惠就变保姆了。
对着保姆一样的梁美美,肖宁心存感激,十分想要敬重她,即便把她供到神台上,每天拜三拜,她也绝对是受之无愧的,可他不能对神坛上的人耍坏蛋,否则就是亵渎神灵。
肖宁仰躺到榻上,闭上眼睛,几分钟以后梁美美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肖宁睁开眼睛,他睡太久了,久到让他厌恶床。
从榻上爬起来,肖宁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学校提出让他留校教书,杜老中医也想收他做徒弟,他昏睡的八年,医院一直在给他发工资,他的资历已经从实习医师升级到主治医师,仿佛他八年的时间一直在医院上班。
所有的这一切优待都是因为撞他的人是杜子清。
明明是罪魁祸首,现在摇身一变变成了他的大恩人。
俨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满口仁义道德的拒绝了安琪的迷惑。
一团火在肖宁心中燃烧,他突然对这一切感到厌倦,医生不能救死扶伤,他们杀死的人远远超过他们治好的人。
太多的人因为医生的误诊误治最后丧命。
最大的赢家是制药公司,医生沦为他们赚钱的工具。
市场流通的药有多少它们的副作用远远超过它们的药效,医院里的医疗器械有多少会出现失误,惊人的数字没人知道,知道的也绝不会说,他们结成了一个利益共同体。
满腔的怒火让肖宁感到头昏目眩,他体力不支地躺到榻上,拜杜子清所赐,他变成一个废人了。
清晨肖宁早早地起床,让肖航陪他去公园散步,他心中堆积了太多的负能量,需要释放出去,他不能任由愤怒操控自己的情绪,做出损人损己的事。
公园里很凉爽,空气也很清新,肖航推着轮椅走在肖宁身边,“爸,要不要歇一会儿?”他不时地问。
肖宁停下来坐到轮椅上,“我有没有跟你说过爷爷奶奶的事?”肖宁问他。
“没有。”肖航摇摇头,坐到湖边的长椅上。
肖宁打算给他上一堂底线教育课,是人就该有底线,有些事你一辈子都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