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务科长被打蒙了,捂着脸溜了出去。李长生一指小倩:“我供你吃,供你花,供你住,你竟干出这等事来!马上给我消失,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说完,掏出一叠钱扔给小倩,“滚!”
小倩理了理头发,将钱和几本书装进包里,朝李长生笑了笑,头也不回地走了。那情形不像是李长生甩了她,倒像是她甩了李长生,这让李长生扫兴之极。他原来还想这个女孩会哭,会跑来求他原谅,会和他继续死缠烂打,但他就是没想到这个女孩会这么轻轻松松,从容不迫。他感到自己的良苦用心被亵渎了。
回到万达集团办公室,有人敲门。李长生说:“进来吧!”财务科长进来了,一边的腮帮子鼓鼓的,肿了。李长生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脸,说:“辛苦你了!”财务科长说:“不辛苦。她…直问我,该怎么甩掉你。”这时有人进来跟李长生说,李云红没有能醒过来。李长生没有说话,目光呆滞。
这天上午,刚刚从几个县考察完农业结构调整情况的市委书记程怀章找李云朋,询问隧道丄程的筹备情况,李云朋向他作了制定新方案以及工程指标筹备工作汇报。程怀章兴致盎然,他要李云朋带他亲自去工地看一看。程怀章走访了工地指挥部,与全体人员握了手,说,谇多鼓励的话,又由李云朋陪着登上了考察船。程怀章手扶栏杆,眺望大海,说:“这可是个好地方啊!比我坐在办公室和汽车里可强多了赶明儿咱俩换两天怎么样?”
李云朋笑了笑,不知怎么说。
程怀章说:“嫌我小气吧?才换两天?是不是啊?”他爽朗地笑了。
就在这时,李云朋的手机响了,他接通电话,眼泪刷地奔涌了出来。
程怀章一怔:“怎么啦?”李云朋说:“我妹妹,她死了。”“啊?”程怀章一愣,“……云红?”
李云朋点点头,“是车祸引起的,在医院躺了二十多大了,我想总有一天她会醒过来的,没想到……”
程怀章表情严峻地看着远处的大海,忽然说:“去啊,我们去医院!”
李云朋坐在程怀章的车上,热泪一直往外涌。程怀章问司机:“小马,上次我买的那本书呢,你放哪儿了?”
司机打开了方向盘旁的一个盒子,将一个文件袋交给了程怀章程怀章将文件袋抱在怀里,两眼看着前方,一句话也不说。
来到龙化县医院,李小双和杨岚已经到了,他们满脸的泪水,哭泣不已。院长告诉李云朋,他们尽了最人的努力。李云朋点点头,他走到床前,掀起了盖在妹妹头上的洁内被单,看着妹妹苍甴而安详的面容,“哇”的一声哭出声来,院长和几位医生忙过来扶住他。
程怀章把那本书从文件袋甩掏出来,书还散发着油墨的清香。他把书轻轻放在了李云红的枕边,然后轻轻拉动被单盖住了她的面庞,有一颗泪滴在洁白的被单上。李云红的骨灰被埋在海平公墓。她的照片嵌在了墓碑上,笑得那样灿烂。李老奎早已哭成了泪人。在得知女儿死亡的噩耗之前,他一直以为女儿在珠海谈生意。李云朋以为肖己能把一个活生生的妹妹交还给父亲的,但他没有能够做到。他告诉父亲是自己没有让小双把妹妹遭遇车祸的消息告诉他,怕他受不了。
李老奎哭着说:“老天爷,你不开眼呀,怎么不让我去替我闺女呀?”
杨岚和李小双搀着李老奎,边流泪边劝慰着他。站在他们身后的有司欣颖、朱梅、朱庆忠和蓝海洋贸易公司的职员。
李云朋第一个走上去,把一束洁白的鲜花放在碑前,人们依次走上前去,把手中的鲜花献给他们喜爱的那个开朗活泼的姑娘。
李云朋让李小双和杨岚送父亲凹家,让大家散去,他想自己留下来呆一会儿。李小双在搀扶父亲向汽车走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什么,他跟朱梅说了一声,朱梅过去扶住了老人,而李小双则又朝着姐姐的墓地走了过来。
李长生、王龙堂和王银娜来了。王龙堂颤巍巍地丢掉拐杖,俯下身去一下子抱住墓碑,大哭一声:“闺女呀一一”王银娜边哭边去扶王龙堂。李长生在碑前默默地站着,他泪眼婆娑地走过去握住李云朋的手:“李市长,节哀啊!”李云朋点点头。
李小双从后边扑了过来,猛地抓住李长生的脖领子,李长生的身子踉跄了一下,他想凹过头看看是谁,但已无法扭动。
李小双吼着:“李长生,你个混蛋,你说,我姐姐是不是你害死的?”
李云朋严厉地说:“小双,把手放开!放开!”
李小双松了亍,哭着跑开了。
王龙堂依然俯在李云红的墓碑前哭,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个云朋抚了抚李长生的衣领,对惊魂未定的李长生说:“我这兄弟是个混小子,没吓着你吧?”
李长生尴尬地笑笑:“没事,小双的心情我理解,放在谁身上也受不了。云红毕竟出了事,因为我还欠云红一笔钱,小双怀疑我是有理由的,这钱明天我一准还了李长生已经恢复了平静,他恳切地表白说:“李市长,我以党性担保,我以人格担保,云红的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跟我有牵连,天打五雷轰!”
李云朋说:“你就别说了,让我妹妹安静一会儿吧!”李云朋过去搀扶起王龙堂,王龙堂的泪水和鼻涕已搀和在了一块。李云朋让王银娜用纸巾给他擦了。李云朋说:“大叔,千力别哭坏了身子,还是回家歇着吧!”
那天晚上,杨岚在家里痛哭了一场。李云朋没有劝她,他想杨岚是太悲伤了,平日里她和云红很谈得来,姑嫂俩亲亲密密的,杨岚把憋在心里的悲伤倾洒出来会痛快些。李石朋只是不时地把纸巾送到杨岚手中,供她擦泪。杨岚止了哭,说:“云红走了,我在海平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了,我心甩的苦处向谁去诉啊?”活一说完,泪水又奔涌而下。李云朋扯了块纸巾,给她擦着脸卜的泪水,说:“不是有我呢吗?”杨岚抬起泪眼,忽地一下抱住李云朋。李云朋也紧紧抱住她,轻轻拍着杨岚的肩膀。杨岚说:“你还爱我吗?”李云朋说:“我爱你。”两个人静静地抱了好一会儿。李云朋说:“累了一天,早点睡吧!”李石朋去卫生间给杨岚放好了洗澡水,又0送杨岚进了冼澡间,然后他坐在沙发上打开了一张报纸。卫生间里哗哗的淋浴声令他心烦意乱,他看不进报纸,用余光不时瞟着卫生间的门。淋浴声停止了,杨岚围着浴巾走了出来,她说:“云朋,你也冼洗吧!”杨岚上了楼。听着楼梯上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李云朋轻轻叹口气,把报纸一丢,进了一楼的卧房呼呼睡了。勇气是在几天后的晚上鼓足的。李云朋说:“杨岚,你住的那超有没有耗子?”杨岚一愣:“没有啊。”李云朋说:“那你害不害怕呀?”杨岚说:“我怕什么,楼下不是有个大活人呢吗?”李云朋说:“是这样,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和好啦?”杨岚扑哧一笑:“兜了这么大圈子,你是想……”李云朋猛地抱起她,说:“想……想你。”
这天夜里杨岚就没再上楼。李云朋有些日子没有办那件事了,似乎已经忘记了操作规程,笨手笨脚的,浸了一身汗。当他舒畅地躺下来呼呼喘气时,并没有想到接下来他面临的严峻问题。杨岚说:“云朋,你我夫妻十儿年了,我要你一句真话可以吗?”李云朋没有防备,说:“当然可以,难道我还跟你说假话吗?”杨岚严肃起来:“那好,告诉我,你搞婚外情的那个女人是谁?”李云朋有点蒙。快乐总是那么短暂,烦恼总是那么漫长。该来的总要来,在你躲避不及的一刹那,你就昏头转向了,说吧。
“请你原谅。”李云朋说,“她是王银娜。”他想知道杨岚的反应,但杨岚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李云朋继续说:“都怪我喝了点酒,我对不起你。”杨岚低沉地说:“你还爱她?”李云朋说:“我……不爱。”杨岚说:“她是别人的女人,你知道吗?”李云朋说:“知道。”杨岚猛地一下坐了起来,她朝李云朋扑过去,李云朋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别打我的脸!”杨岚在李云朋的胸脯上用拳头使劲地棰着,她咬牙切齿地骂道:“臭男人!和不爱的女人上床,给人家戴绿帽子!我恨死你了!”杨岚被气得四肢无力,捶在李云朋身上的拳头软绵绵的。李云朋一下抱住杨岚说:“我错了,我再次向你道歉!”杨岚挣脱开李云朋,下床穿上衣服就跑出了屋,楼梯上很快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
李云朋拉过被子,将头捂住,他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