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屏着呼吸,盯着李郎中把脉,如同在等着生死判决,但见他把了一会脉,忽地起身摸了摸朱老汉的胸腹,又用手指探了探鼻息,迟疑片刻,却是一声叹息,满脸的凝重,转过身来掉头便走.
天赐见状,已知不对劲,便忙一把将他拉住,急切地问道:"我们还等着您开药方呢,先生刚来,为何又急着要走?"
李郎中看了一眼天赐,缓缓说道:"老夫医术有限,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秀儿一听,更是痛哭出声,忽地一把跪倒在李郎中跟前,抱着他的双腿哭道:"大叔,求您救救我爹吧,这方圆数十里地,就数您的医术最高明,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旁边长顺搭道:"是啊,先生,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朱大哥!"
李郎中低头怜爱地看着秀儿,叹道:"好闺女,老夫又何尝不想救你爹啊,说起来你爹还曾救过老夫一命呢!只是。"
顿了一顿,接着又道:"只是你爹他,他体内的脏腑已被摔裂,虽有一丝鼻息,但已只出不进,说句不中听的话,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秀儿听他这番话,彻底绝望,忽地喊了一声:"爹!",登时晕死过去!
天赐边扶起秀儿,一边也止不住痛哭了起来.这两人,不是亲兄妹,却胜似亲兄妹,此情此景,着实可怜,屋内的许多汉子及妇人,都情不禁抽泣起来.
李郎中的眼内也闪出了泪花,他同情地看着身边的天赐和秀儿,忽地说道:"朱大哥虽已回天无力,但老夫倒有个办法能让他苏醒片刻,跟你们说上最后几句话,不知你们可否愿意?"
天赐哭道:"那,那就有劳先生了!"
李郎中打开药箱,拿出三颗黑色的药丸,摇头叹道:"这是老夫前些年研造出来的回魂丹,若在平常,仅需一粒便可令晕厥休克之人醒转,只是医术再高也只能医治不死之症,你爹目前的状况,用上三粒,也只能是叫他有片刻的复苏啊,哎!"
说罢,又转头向着长顺等人说道:"你们且速速去取一碗热酒来,将这些药丸捣碎融入酒中,再慢慢灌入朱老汉的口中!"
不一会儿,热酒来了,药丸也已捣碎入酒,李郎中轻轻扶起朱老汉,拿过酒碗,便徐徐将整碗的热酒喂入老汉的嘴里,随后又将他轻轻地靠在靠背上,尔后起身,快速地出手按在秀儿的人中穴上,只听得嗨地一声,秀儿经这李郎中一按,慢慢地缓过了气来,睁眼见是李郎中,便赶紧问:"我爹醒了么,先生,我爹有救了么?"
李郎中轻叹道:"你爹爹待会就能醒来,闺女,振作起来,不要让你爹醒来时看见你这副伤心的样子,就让他,好好地去吧,到时,你们兄妹再抓紧时间去跟他说上最后几句话吧!"
这李郎中说完这些,便提起药箱,在**前给朱老汉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便走,临走时又拉过长顺等人,轻声道:"咱们都出去吧!朱大哥所剩时间已不多,还是让他们父女三人多说上几句!"
长顺等人虽说也很想跟朱老汉说几句告别的话,但想想李郎中说的也有道理,便一个个擦着眼睛走出屋外,再轻轻地把门关上.
且说由于药丸的强劲效力,再加上热酒的催化,约莫不到一刻钟,朱老汉突然喉咙开始咕咕作响,天赐赶紧按李郎中刚才的吩咐,取来一个小盆,扶起朱老汉,但见他忽地张嘴哇地一声,大口大口地吐了近半盆的淤血,终于无力地睁开了双眼!
秀儿忙上前抱着老汉,哭道:"爹,你可终于醒了!"
朱老汉见到了眼前的秀儿与天赐,两眼忽地一亮,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自己撑着坐了起来,轻笑道:"傻孩子,你们哭什么,多大了呀!"
天赐和秀儿赶忙擦了擦双眼,秀儿道:"爹,您不要走啊,您不要走成么?求您了!"
朱老汉看着眼前的这两个孩子双眼都哭得红红的,不由轻叹一声,爱怜地摸了摸秀儿的头发,强笑道:"爹老啦,迟早都是要走的,生死由天不由人,只要日后你跟天赐两人相依相扶,好好地珍惜兄妹的缘分,老爹死也就安心了!"
说罢,又转眼盯着天赐,"儿啊,你秀儿妹年轻不懂事,今后还需要你多多关爱她,爹就这点要求,你能答应爹么?"
天赐哭道:"爹,儿的命也是您与秀儿妹妹救的,你儿是断断不会让妹妹受半点委屈的,您就放心吧!"
朱老汉点头道:"那便好,那便好!"
接着又道:"自古以来,善射者死于矢,善战者死于兵,善泳者溺于水,此话屡试不爽,你们两个一定要记住,一定要,记住!"
说罢,猛地咳了起来,又吐了几口血,秀儿赶紧过去给他抚胸口.
不一会儿,忽见朱老汉猛地瞪大两眼,急切地道:"快,快去打开衣柜,从柜底将那锦盒拿来!"
秀儿赶紧跑去,取出锦盒交与老汉,朱老汉颤抖地打开盒盖,从里面取出半块玉佩,递与秀儿,"闺女,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这东西的来历吗?爹现在就告诉你!"
"这是你出生后不久,你娘离去时给你的,她将一块玉佩掰成两半,给你一半,自己留一半,你娘,她,她是个风尘女子,跟你一般的美貌,跟爹的缘分也就两年,生你之后,她便耐不住山中的寂寞,下山去了!哎,这些事爹本不想告诉你的,只是,只是现在若不说,怕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我娘原来没死啊!"秀儿伤心之余,忽地又恨起她的娘来,既将她生下,却为何急着出走呢?可把老爹给害惨了!
朱老汉叹道:"这事也不能怪你娘,儿啊,似她这般美貌的风尘女子,能在山中陪你爹两年,还生下你给老爹留了后,爹已经很知足了!"
秀儿看着手中的半块玉佩,心里顿时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什么滋味都有!
这时,忽见朱老汉大叫一声:"孩子,爹去了,你们,你们要好好的!"
话音刚落,但见他双腿一蹬,猛地翻倒在床上!
这座半山腰上的小屋,曾经是多么的温馨,留下多少父女情深的往事,此刻,却突地传出了痛哭声!
屋外守候的众人,心知朱老汉已然离世,都不觉纷纷落泪,那几个经常与他一起狩猎的汉子,更是嚎然大哭起来!
朱老汉的豪爽,朱老汉的关爱,朱老汉的好,此刻纷纷涌上心头,日后,外出打猎,便少了一个好战友,没有了朱老汉在一起说说笑笑,他们实在不知道,今后,在狩猎之时,还能像从前那般开心,那般充满豪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