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在回城的道路上飞驰,驾辕的车夫看来功夫相当了得,马车又稳又快。车内萧若兰趴在萧若芷的腿上安静地待着了,萧若兰今天多少有些不顺心,上车后边和姐姐诉起了委屈。
“姐姐,你看那楚王有多嚣张,眼睛里根本就是没有咱们姐妹,说话爱答不理的,我还没有见过这样的人。”萧若兰气嘟嘟地撅着嘴,萧若芷微微一笑,伸手抚摸着自己妹妹的脸颊,“妹妹,不要这的样子。楚王并没有不出尊重咱们呀,只是没有像别人那样照顾罢了。”
“不就是个王爷吗,咱们见过的王爷还少么,那个会像他这样目高于顶,自负清高。”萧若兰还是有些愤愤不平。
“那不是自负清高,只是有些与众不同。”
“姐姐,你才和他见过几面呀,话都没有说过几句,就这样帮着他欺负自己的亲妹妹。”萧若兰对于姐姐这种‘吃里扒外’的行为很不理解,萧若兰觉得姐姐今天和以往有些不同,原来姐姐一直对这些青年才俊只是表面上敷衍应酬而已,骨子里却是视若罔闻,熟视无睹的。今天却为楚王辩解起来,虽然只有几句,但的确有些反常。
说理说不过姐姐,萧若兰只得坐起身来,掀起车帘观看车外的景色,萧若芷看妹妹真的有些不悦了,轻轻地将妹妹搂到怀中。“妹妹,不要闹脾气了,先听姐姐说,今天是什么场合,来的都是达官显贵之后,我们更应小心从事。”萧若兰没有在说话,一会就在姐姐的怀中睡着了。
萧若芷看着妹妹熟睡的样子,思绪回到了筵席上的情景,虽然李承乾和李宽对话的声音不大,自己还是听见了。外人只看见自己华美光鲜的一面,身在世家的自己,有多少无奈和彷徨,只有自己最清楚。李宽说的那些话,好像是他已经完全看懂了自己,每个字都说到了自己的心中。那一瞬间自己竟然有了寻觅到知音的感觉。
萧若芷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跟着祖父也是见过不少人。或沽名钓誉或真有才学的年轻人也都有见识过,真有学问的,有的依孔孟之道平和中正,谦和有礼,或也有剑走偏锋的狂生,行事张扬,风流不羁,但倒也真有才华。但李宽会是那种人呢?萧若芷好奇地猜想着。
萧若芷觉得马车渐渐地放缓了速度,最终停到了路边。过不多时,车夫在外面恭敬地说道:“启禀大小姐,二小姐,府中的马车可能有些问题了,老奴请二位小姐暂且移驾,容老奴查看查看。”萧若芷只得叫醒妹妹后一起下了车。
车夫在马车周围仔细地检查着,又到马车下面看了好一会,跑到萧若芷面前说道:“大小姐,车轴裂痕比较大所以……”萧若兰面色铁青,“你什么意思?”
“不,不是,二小姐,老奴说车轴的裂痕比较大,不能再往前走了,要不很危险。”车夫颤颤巍巍地说着,他不敢若怒萧若兰,车夫清楚知道萧若兰发威时,会有多可怕。
“你是什么意思,给我跪下。”萧若兰一天的不痛快,终于找到一个爆发点,她要发泄出来。车夫老实地跪了下来,可怜巴巴看着萧若芷,希望萧若芷能说句话。
“老七,你看能将就一下吗?”萧若芷看着叫老七的车夫,“回大小姐的话,若是强行往府中走,只怕会出大问题,您和二小姐都是千金之躯。若有半点差池,老奴我就是万死也不能恕其罪呀”老七为难地说着。
“那你就将我们扔在着荒郊也低吗?”萧若兰边说边将老七手中的鞭子夺了过来,照着老七就是一顿鞭子,把老七打的抱着脑袋就地翻滚,开口求饶。萧若芷忙将鞭子夺下,没好气地看了萧若兰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刷小姐的威风。
萧若芷其实心里也很着急,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今天自己就带了一辆车出来,所有的家丁和仆从都是骑马来的。自己和妹妹都穿着裙装也不方便骑马。如果修不好,那自己该怎么半?
萧若芷正在暗自着急的时候,忽听见远处有马褂銮铃的声音响起,且声音越来越近。一会儿就看见两辆马车,不急不慢地过来了。萧若芷正在思量是否上去求助,让人家把自己姐妹带进城去,却见马车以缓缓停在自己门前。
车帘一挑李宽从车中走了出来,李宽下车后来到萧若芷面前,“车坏了?能修好吗?”萧若芷连忙施礼,李宽还了一礼。萧若芷摇摇头说道:“楚王殿下,恐怕很难修好”,李宽没有再理会萧氏姐妹,径自走到萧氏姐妹的车前,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后又走了回来,对萧若芷说:“萧小姐,我看了是车轴出了问题,这里不可能修好,不如这样吧,我先把你们姐妹送回去,你们留下几个人看着车马,到明天你们再找人修理车辆。你看如何?”
萧若芷想了想只得如此,便谢谢李宽的好意,和自己的妹妹来到李宽的车前,一看李宽的车内部空间不是很大,要是自己姐妹同时上去没有问题,现在还有个李宽呢。三个人坐在一起十分不雅。毕竟李宽是楚王,也不能让李宽上仆从的车。
这时萧若兰已经不管不顾地上了李宽的车,萧若芷只好跟着上了车。见姐妹二人上车了,现在犯难的变成素娥,原本素娥是和李宽同车来的,现在见萧氏姐妹上了自家的车,不知道上好还是不上好。
李宽已经向护卫要了匹马,看见素娥还未上车,便问道:“素娥,你怎么还不上车,再不走就要关城门了”素娥犹豫了一下,就坐在了车辕上。李宽又看了看满脸是血的车夫老七,和小太监徐涛说:“给他留下足够的水和吃食”说完便催马而行。
刚刚进城萧若兰便开始嚷嚷肚子饿了,李宽只得先找酒楼。李宽平日里不出宫,不知道哪里酒楼比较好,众人一路打听来到一间叫烟阙楼的,刚一进楼店小二就急忙跑了过来,躬身施礼后道:“公子你来了,这是和少夫人重阳登高回来的吧……”李宽和萧若芷都是一愣,萧若芷脸上一红没有说话,萧若兰刚要发作被姐姐暗暗地拉了一下。
李宽要了二楼临窗的雅间,众人上楼后分宾主落座,李宽一抬头,却又瞧见素娥正站在对面,
忍不住柔声对她说道:“素娥,本王无须侍候,你也累了,小二,请你另置一桌酒席,让她…萧小姐的几名侍女也进餐休息吧?”
楚王坐上席,还不曾说什么场面话,先牵挂着安排他的宫女休息用餐?这宫女真是普通的宫女吗?
萧若芷渊听着李宽的吩咐,仔细打量素娥两眼,萧若芷心中一动,不禁暗想:“这位姑娘风度气质实在不像个宫女。楚王对她如此怜爱,莫非他们……?”那时的大户人家的少爷一般十一二岁就已经有了自己的通房丫头,这个萧若芷是知道的。
李宽平日里待人宽厚,素娥他们早已经习惯了。午间在终南山李承乾的别院时,李宽便在筵席开始之前,让管家给素娥他们单开了一桌。素娥听见李宽吩咐行李后便退身离去。
李宽让店小二推荐了几个拿手菜,因为萧氏姐妹都不饮酒,李宽就没有要。一会的功夫儿菜就上齐了。李宽他们便开始用膳。
这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拿着胡琴,后面跟着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黄衫少女上了楼,两人给四周的食客行了一礼,那老者便开始拉起了胡琴,颇有几分凄惨的味道,一曲完毕,那老者又团团施了一礼,拿出一个小铜盘,带着小孙女到各桌上讨赏钱。耳边听得有人在说这对祖孙二人。
“听说是从北边回来的,几个儿子都在蝗灾中饿死了,就剩下这小孙女,想要带她到长安寻未婚的夫君,偏偏又找不到,只好在这里卖唱,挣几个钱花费呢?”
“真是可怜啊!又有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啊!”
李宽挥手把小太监徐涛叫了过来,让徐涛准备了几贯钱送给了那对祖孙。那对祖孙看到如此多的钱财,忙过来给李宽磕头谢恩。李宽让祖孙二人起来,询问了些他们寻亲的情况,伸手招来小二:“拿纸笔来!”小二应声答应,很快拿了纸笔上来。
“识得字么?”李宽看着那个少女,温言问道。少女脸一红:“爷爷叫奴家识的几个字!”李宽提起笔,冥想了许久后一挥而就,写完轻轻吹干了墨迹,他轻轻一笑递了过去:“我不擅长音律,若你们将其谱写成曲,在长安传唱,若你未婚夫听得,也就能相见了!”
萧若芷看见李宽真心帮助祖孙二人,心里很受感动,“殿下,妾身可否一试。”李宽一见大喜,忙说“罪过罪过,你这个大才女就在眼前,却未曾想起,实乃罪过。”萧若芷微笑不语,伸手接了过来展开一看。
只见一首《长相思》题罢的词,往下看去,眼中已是异彩连连,仔细品味着,小手不自觉地在桌子比划着,一会便哼唱出来:“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酒楼上鸦雀无声,一曲唱罢,众人如梦方醒,高声叫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