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电梯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在钢铁轮轴的秦鸣中,我有一种向月球出发的错觉。毫无疑问我们正置身于上升的过程中,从一座楼的底层开始,逐渐体验它所占据的高度。它在城市里所占据的高度,也就是今夜我们爱情的髙度。在你的微笑面前,我无法分辨爱情所带来的晕眩,和乘坐登月火箭有什么区别。只要和你在一起,到哪儿去都可以。
这是午夜的电梯,曲终人散,不再有多余的乘客。只有我,和你。醒着,并且爱着,在这座因为睡眠而失去记忆的城市里。会有谁梦见我们吗,梦见建筑物里唯一活动的房间,相爱的人花朵一样灿烂一他将是有福的!我们的身影构成他梦中灯火通明的部分。尽管让他把我们怀疑成划过夜空的两只鸟吧。从哪里来,要去什么地方,以及如何纪念这个相识的夜晚,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我告诫着世界:别停下来,当一个人感到幸福的时候。不要把我们的幸福搁置在半空中。
你温情脉脉地凝视我,说是想起一部叫做《夜行货车》的老“电影。那就让我们到月亮上去吧,拒绝在沿途的站台上停靠。我很想知道,月球的背面是什么。在哐当作响的车厢里,我拥抱了你。
也许仅仅几分钟,却又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在生命停顿的那一瞬间,我意识到自己的衰老。整座城市都在我们脚下,只有我,和你,醒着,并且疯狂地爱着。毫无疑问这是世界的一隅,最狭小也是最重要的一隅,我们的爱情是今夜唯一的话题。会有谁梦见月亮上发布的消息?他将是有福的。
很久以后,我们还将在地面上默默无闻地生活,恢复了平静的面貌和平静的心,像两幢楼房一样无法靠拢、遥遥相望。那时候请摸摸我余温尚存的胸膛吧,里面有一架哐当作响的老式电梯(是很简陋很小巧的那种),不断地上升,不断地降落,不断地重复着电闪雷鸣的记忆……
我爱的人儿不是你们所能了解的。我爱的人儿长发披肩,眼睛清亮,赤足走过草原的身姿比风还柔软,即使偶尔混迹于人群,也不是你们所能发现的。哪儿有一大片杂乱的水鸟被惊飞,哪儿就是她抵临的地点。你骑马追逐到似曾相识的湖边,只闻到她留下的气息。也许那是另一位姑娘所留下的,却不是你们所能辨别的。当春天开始呼唤一朵花的名字的时侯,我爱的人儿睁开她的眼睛,以一种类似于疑问的抻情凝视着你。或者说,透过你面容模糊的影子寻找着我。她知道我会准时出现在她身边,携带来丰收或平安的消息。我的爱的人的期待,不是你们轻易就能获得的。
当我把这些告诉你们的时侯,我爱的人儿在周围来回走动着,像排着队列、接受检阅的花束。我抬起眼睛,她又消失于空气中,如同鱼游回水里。一圈又一圈的波浪推动着我,我离心爱人儿越来越远。你们永远不可能体会到这种晕眩,如果你们不知道怎样去爱。我爱的人儿已经横穿草原了,她正在进入城市,窗外的街道传来脚锡摇晃的响声。你们要做好准备,她才会从你的门前经过。大多数情况下她是不愿打扰这个世界的。我总是以睡眠的状态爱她,如同一只蝴蝶在树枝上收拢翅膀所写下的文字,我爱的人儿呀不是你们所能接近的,她赤足走过草原的身姿比风还柔软……
下雨了,街上的姑娘们该回到各自的房间。如同一次谈话中断,诗歌返回你们余温尚存的胸膛。在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屋顶,庇护你们被淋湿了的悬念,其中一座屋顶与我爱的人儿有关。她行走在屋顶下面,就像生活在我的思念里面。唯独她不是为了避雨,才被我梦见的。就像梦里面还有一场更大的雨,我看见她了。爱人的泪水打湿了我的衣领而雨水却无情地流淌在她面颊。我的视线越过城市、墙壁以及回忆,而终于看见她了。如同越过一场又一场的雨而梦见晴朗一晴朗的天空,姑娘们又出现在大街上。姑娘们中间,她最漂亮……
我爱的人儿不是你们所能赞美的,除非你拥有一颗比金子还要昂贵的心。在你们歌唱之前,她已被草原上的鸟群赞扬了一千遍;当我出现的时候,她的泪水不是因为赞美而流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