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封站在我的面前一言不发，他背着烛光的脸阴沉不定，眼中的星光灭迹，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他的这种沉默反而更加激怒了自己心中的愤恨。
“万俟封，你这心怀鬼胎居心叵测的魔鬼，你不就是想篡谋夺位吗？你暗中下毒杀死了与你为敌的吏部尚书，让你的同党曹坤接替了他的位置。你结交宋言，就是为了笼络那些平民出身的朝臣，巩固自己在朝廷的地位，你党同伐异，以便将来一呼百应，为你一步一步走向九五至尊做好铺垫。你以为你的这些阴谋诡计别人就看不清吗？”
隋祉绪曾说过，温润如他也是心性刚烈不羁，只是世人未见而已。而自己何尝不是如此，一向以好脾气自居的自己，若被激起也是不顾别人的生死痛苦。我解恨地看着万俟封的拳头紧握，咯咯直响。万俟封，休怪我口舌毒辣，是你先残忍地将我推到悬崖底下，还期望我能仁慈地对待你吗？
“万俟封，你无非就是想洗刷曾经的耻辱，要将那个你恨的人踩在脚底下。”
我看着蜡烛滴下的蜡油，就像是隋祉绪的眼泪，他此时一定失望到心碎，此时此刻，那见不着的洞房里贴的红红喜字，是他心中流淌的鲜血，想到这，我不由冷笑，给万俟封沉痛的一击：“连我这个乡村野丫头都一清二楚你过往的种种，你以为你杀了那个人做到万人之上，你曾经的耻辱就会烟消云散吗？”
“谭香，你想死吗？”
万俟封终于控制不住，他说这句话时，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他再难忍自己对他语言的一再挑衅和侮辱，此时，他的脸充满了杀气，全身散发出阎罗的死亡气息，就在他伸手掐住自己的颈项之时，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他暗沉的黑眸变成了嗜血的红色。
我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却并无惧意。万俟封手中的力道渐渐加重，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却依然直视着那双令人害怕的嗜血红眼。
若一个人期待的幸福失之交臂，那种从天堂到地狱，从生到死，绝望的心痛早已超越了死亡的可怕，我嘴角一扬，死又何惧？
就在自己窒息得快闭上眼，万俟封忽然放手，我无力地瘫倒在地，恢复了正常的呼吸，干涩的喉咙忍不住咳嗽几声。
我用手支起身子坐在地上喘息，却依然不忘眼神冷冽地抬头望着万俟封，他的眼又恢复了往常的黑眸。见自己依旧充满恨意地看着他，他的眉眼纠结，声音嘶哑地说：“谭香，你真的这么恨我？”
恨吗？在自己歇斯底里的发泄后，我忽然发现自己连恨都不会了，是不是自己的心已然死去？我低垂眼帘，一滴泪无声无息地顺着脸颊流到嘴里，湿湿的，咸咸的。
万俟封蹲了下来，他温柔地给我擦拭泪珠。假仁假义的慈悲，我拍掉万俟封的手，咬着牙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他又要伸手来扶我，我不由躲开他的手，见我无情地拒绝，他站起来，挫败地转过身去，无奈地发出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