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花婶,城墙附近已经送过了,你这些午饭要送哪里去?”
翠花正和几个伙计推着车子,车子上堆满了盛满米饭的大瓮,他们正要往东门赶去,忽然听到有人喊她,连忙回头看去,却发现来旺家媳妇正从左边路口过来。
“来旺媳妇啊,你不知道,沈公子今天又让我们给城中一处叫什么卫生管理处的送饭,这顿午饭可把我累惨了,你回去赶紧再招些人,否则这晚饭就我们几个人恐怕做不及。”
“好的翠花婶,我这就回去找人。”
见到来旺媳妇快步离去,翠花这才略微放松了下来。
不久,到了卫生管理处,翠花婶看到一些人手提箩筐正赶回来。箩筐中的生石灰已然用尽,但刺鼻的气味依然能够远远闻到。
“李叔,你说我们今天提着生石灰,见到粪池,墙根墙角就撒,这是为啥?”问话的是个年青人,二十岁不到,一脸疑惑。
李叔显然是经历过一些事情,听到有人问他,李叔浑浊的眼光突然变得清澈起来,他冲着青年说道:“叫你撒你就撒,问那么多话干嘛?”
青年被训斥了一下,有些不满,头转向一边,恰好看到送饭的人进到大院,于是站起来就要跑过去帮忙。
“先别想着吃饭,去把手洗干净,撒过生石灰,你难道想把生石灰也吃到肚子里面去?”
青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向一旁的水缸走去。
因为沈嘉的谨慎,抚顺城内的防疫工作突然变的紧张起来。很多闲人都被组织起来掩埋污水和便溺,垃圾也被集中归拢,用牛车运往城外正在播种的地里。既然明代官府并没有公开公共突发事件的习惯和权利,那沈嘉干脆也就保持沉默。以这个时代的人对瘟疫的敏感和无助而言,一旦公布,造成的恐慌恐怕要严重很多。
到目前为止,一切看起来还不错,感染的十几个人相互之间接触最多。因为在军营内,对外的接触则比较少。这似乎只是一起偶发性的感染,并不像大规模的泛滥,这让沈嘉略微宽心。跟患者有过接触的人陆续也排查的差不多了,一切事情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中。
沈嘉原本以为这个年代的人们对于瘟疫的防治并没有太多办法,但现实却给他认认真真上了一课。自从昨日他将实际情况说给几个校尉和小吏之后,城内的防疫工作便有条不紊的进行起来。
沈嘉本来还想去看看自己能否帮忙,却被防疫主官拦了出来,并吼道:“防疫重地,外人不可轻入。”
沈嘉不得不在一旁观察这个时代的防疫手段,发现明朝人对隔离防治做的竟然和现代极为相似。明人也是有系统,有组织的规划进行,他们甚至还发放了一些面罩。也许是从万历年间来明廷各地瘟疫时有爆发,明廷官员已经养成了应对这种事件的经验。加上感染的都是军士,在主官的威胁下,只能乖乖的任凭处置。
沈嘉包里面只随身带了两盒链霉素以及其它一些抗生素以备不测,此时全部给了防治主官,吩咐他们尽快给那十几个人服用。药品数量对十几个人来说根本不够,沈嘉有些后悔自己没有从沈阳多带些药品过来。不过考虑到明代人对抗生素没有太大的药抗,沈嘉觉得这点量保住一命勉强也行。
从昨天算起,到今日并没有出现新的感染者,这让沈嘉大为放心。只要不是大规模的感染,沈嘉就打算仍然留在抚顺。
另外一件高兴的事情就是,一份水泥样品凝固的不错,目前用锤子已经很难砸动了。等到明天,沈嘉就打算测试样品,如果测试通过,他打算将城西倒塌的城墙拆掉直接修建棱堡。
贺世贤还在为安排俘虏而发愁,沈嘉听到后乐得不可开交,沈嘉现在缺的就是人力。于是贺世贤发愁的俘虏,都变成了采石头的劳力,在一队明军的监视下,这个俘虏恐怕要劳作一辈子了。反正这些人在后金主子那里也只是个奴才而已,到哪里都是给主子干活,只要有饭吃,大部分俘虏们并不介意干活有多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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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自从沈阳大捷之后,朱由校一直生活在朝臣的阿谀奉承中,就在刚才,这一波夸赞达到了一个高潮。原因就是抚顺光复了,来自沈阳镇守太监邹泰上奏,千真万确。
群臣被这个泼天大功弄的一时失声,呆滞了片刻之后,各种赞扬,褒贬,痛苦以及喜悦纷至沓来。
自从万历四十六年抚顺失守,以及紧接着的萨尔浒之战后,让明廷在关外的军事战争中一直处于被动防御状态。明廷虽然无时无刻不想着恢复故土,但是形势比人强,大部分人只能祈祷守住沈阳就不错了。然而在这一波明军的反击过程中,不但沈阳大捷,竟然打草搂兔子还拿下了抚顺,这怎能不让群臣吃惊,有经历当年辽东之变的人,甚至忍不住在朝堂上放声大哭。
朱由校很高兴,没想到自己即位不到半年,就有如此大胜,甚至连自己爷爷丢失的国土都重新拿回来了,看来自己需要去太庙祭拜一下祖先。
底下东林党人也在欢庆,但同时满脸疑惑,为何这捷报之上,又没有辽东经略袁应泰的署名,而是镇守太监邹泰送来的。难不成袁大来被架空了不成。
想到此处,给事中魏大中道:“皇上,故土光复,理应大庆,只是小臣担心前方将士缺衣少食,立足不稳,恐被鞑子偷袭,因此眼下之计,应该尽快向抚顺调拨粮食,武器,棉花,毛皮等军用物资,做好长期防守准备。”
刘一燝站在一旁,心道魏大中果然是忧国忧民之辈,目光如炬,见识果然深远,于是刘一燝也站出来道:“臣刘一燝附议。”
突然,一旁的赵南星气鼓鼓的站出来,道:“皇上,户部的钱粮已经所剩不多,这才开春,后面还有很多花钱的地方,臣以为可由内库先行垫资,到了年末,再从国库的结余补给内库如何?”
朱由校对内库和国库的钱财并无清晰的概念,于是转头看向魏忠贤。魏忠贤也是个半斤八两水平,哪里懂得。不久前魏忠贤刚刚出任司礼秉笔太监,还在熟悉业务,很多事情甚至都是雇佣的门客帮忙打理。
此时魏忠贤见朱由校询问他,他也是一脑浆糊,心道干脆不得罪这个赵老头了,于是魏忠贤朝朱由校点点头。
站在一旁的楚党领袖,太常寺少卿吴亮嗣张嘴想要反对,但看到一帮东林党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于是只好默默闭嘴。
朱由校见群臣没有反对意见,加上他记得上次清点内库时,内库中从万历年间以来的结余似乎还有很多,想到此处朱由校便朗声道:“那就依赵爱卿之言办理吧。”
魏大中等东林党人脸上纷纷一喜,皆想这些东西运往辽东,还不是袁大来分配划拨,到时候袁大来大权在手,也不需要看其他人脸色了。
众人互相赞吹捧了一小会,又大加歌颂了皇帝的英明,然后魏大中道:“皇上,袁大来经略辽东,的确是个干才,这几次大捷,都是发生在袁大来的任期内,微臣建议,要不还是去掉袁大来的代理经略,转为正式吧。”
朱由校听魏大中这么一说,似乎才想起来辽东的最高军政官员是辽东经略,于是问道:“为何独不见袁经略奏折?”
“袁经略事务繁忙,需要为战前战后筹划准备,他的奏折尚在路上吧。”
吴亮嗣在一旁听了半天,心道你挖内库银子买粮食,买棉花赚点小钱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在辽东人事任命上插一脚。辽东有变,将会危及京城,这会动摇国本的。
想到此处,再也忍不住的吴亮嗣站出来问道:“事务繁忙,难道腾不出时间写封奏折吗?这是为臣之道,不需要让人教吧?”
魏大中突然被吴亮嗣这么一挤兑,不由得怒道:“吴明仲,你什么意思,辽东军情一日三变,作为经略事务繁忙,有点延迟,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随着问方和答方声调提了八度,顿时,一帮东林党人蜂拥而上,与朝堂内其他不同意见的人理论起来。
眼看殿内又要吵成一团,朱由校顿时厌烦无比,于是站起来朝着下面大声道:“既然如此,那就正式任命袁应泰为辽东经略吧,有什么好争的,让内阁拟票。”
群臣见皇帝快刀斩乱麻做了决定,于是又退回到原处继续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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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阳,陈辅克府邸,熊雪茹正一脸好奇的问一个年轻女子:“怡妹子,你说这海外异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年轻的女子叫陈怡,是知府陈辅克的女儿,听到熊雪茹问她,陈怡狡黠一笑道:“这小子就是个坏蛋,而且还是个色狼,掳掠良家女子,逼迫女子不认自己亲哥哥,家属上门理论还被他一顿暴打。”
熊雪茹是官宦人家出身,那有听过这种不法之事,顿时俏脸怒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不法之徒,陈伯伯不管嘛?”
听到熊雪茹提到她爹,陈怡想也不想的说道:“我爹现在很看好这小子,有一次我偷听刘师爷说,让我爹最好能去抚顺,和这小子在一起,可以有所作为。”
“你老是这小子这小子的,他真名叫什么?”
“姓沈单字一个嘉,元嘉草草的嘉。”
熊雪茹哦了一声,心道一个滑头小子,故弄玄虚而已,于是便道:“为何刘师爷要让陈伯伯去抚顺?”
“这我就不知道了,刘师爷只说了半句,沈阳险恶之地,其它我也不懂。”
熊雪茹看着一脸俏皮的陈怡,用手指头指了指她道:“你竟然能偷听陈伯伯谈话,真够调皮的,我爹从不让我听这些,我在家里呆的实在是腻死了,所以才偷跑出来。”
“那熊姐姐,你这次要呆多久,我在关外甚是无聊,不如你留在这里陪我玩一段时间如何?”
“再说吧,也许我爹爹很快就要回京,能出来一趟已经不容易了。”
熊雪茹站起来,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一缕午后的阳光照耀在他白皙的脸上,灼热无比。
陈怡从背后扑过来,一把抱住熊雪茹道:“熊姐姐,你长高了,身子也丰润了,我现在快要抱不住你了。”
“你这丫头,不就是说我胖嘛,看我不呵你痒痒。”
说罢,屋内顿时响起女子的嬉闹声,两人在床上滚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