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二愣,你还在城墙根晒太阳啊,今日有很多活,你不去试试看?”
“王大爷,啥活能有我在这里晒太阳好?你看你们累的跟狗一样,也不过是勉强吃饱而已,图什么呢?”
王大爷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两只小小的眼睛带着些许浑浊,他的手有小蒲扇那么大,每一根指头都粗的好像弯不过来,皮肤黝黑且皱皱巴巴,像风吹日晒的老树皮。
听到同村的程二愣不愿去,王大爷还是忍不住说道:“西门需要劳力,官府在不停的招人,今天运煤的队伍又扩大了,挖煤的队伍已经报名满了不收了,狗日的,听说他们每天有五斤粮食,跟采石场的汉人劳力一个待遇。”
“啥,才五斤粮食就被人像狗一样撵来撵去的,这有啥意思,前些年,关外哪里的劳力不比这高?我不去,反正有粥棚,我饿不死就行,我宁愿晒太阳也不愿被人撵来撵去”
说完,程二愣擤了擤鼻子,随手将一串鼻涕甩到城墙上,又在城砖上蹭了蹭,然后才将手重新拢到衣袖中。
王大爷显然是个好心的,他又劝道:“二愣,城北铁匠铺,窑工昨天说要扩大人手,你要不去试试看,学个手艺可以过一辈子的,我已经老了,脑子不够用了,手脚也不行了,你还年轻,可以去试试看。”
“王大爷,你赶紧去忙吧,你挡住我晒太阳了,有粥棚就行了,其它我不在乎。”
看着油盐不进的程二愣,王大爷一脸无奈,心道粥棚的规模越来越小,再过些日子说不定要取消。再说那粥清的可以当镜子了,喝一碗这粥哪有吃干饭舒畅。王大爷也不说破,摇摇头继续向工地走去。
杨涟捏着京城的急件连连苦笑,这是哪个龟孙子出的主意,竟然要将沈嘉师妹纳为皇上的侧妃,这是想让后宫打成一片吗?
温晴这个性格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连沈嘉都退避三舍,更何况其他人。这丫头性格乖戾,不似中原女子那般温婉娴淑,以后能找到婆家都算她烧高香了。可气的是有人竟然还想把她介绍给皇帝,这是脑子不够用呢,还是故意找死呢?
杨涟叹了口气,将手中急件递给熊廷弼,然后端起茶杯低头不语。
熊廷弼刚扫了一眼,立马吹胡子瞪眼吼道:“胡闹,这简直是胡闹,此事万万不可,这女子一拳打得老夫至今心有余悸,若是被纳入后宫,这后宫岂不是要鸡飞狗跳,此事万万不可。”
见熊廷弼坚决反对,杨涟这才问道:“那如何回复京城?”
“直说呗,老夫面子倒是无所谓,只要将老夫挨揍之事说出去,朝中礼部官员那关,肯定是过不去的,相信皇上也只能绝了这个心思。”
“好,那就听飞白兄的。”
“沈嘉今日去哪了?要不我们把这个事情跟他知会一声?”
“听说城外的农田已经播种完毕,现在他在重新清理劳力,准备扩大规模采石,挖掘粘土和烧制‘水泥’,至于纳妃的事情,还是算了,这小子根本不知礼法,他师妹就更别提了,我们藏在心里就行。”
却说昨日沈嘉回家后,细细和温晴商量一番,决定派曲小甲带着自己的贴身军刺去沈阳见吴诗涵。只要吴诗涵见到这个,再加上书信,相信她会明白其中的涵义。
为了安全,沈嘉找贺世贤借了两百骑兵,护送曲小甲过去。这次需要曲小甲将家中的防爆服,以及那口箱子从沈阳带过来。这口箱子里面的东西实在是太敏感,因此沈嘉嘱咐曲小甲千万不可以让别人打开。用的还是老办法,就说是沈嘉老师的骨灰和遗物。
一大清早曲小甲就出发去了沈阳,同时还给陈辅克带了一封书信。沈嘉考虑到抚顺暂时没有文官,而陈辅克即将去职,为何不干脆转任到抚顺呢。
自从上次羁押事件之后,沈嘉已经彻底的看透了这个时代的文武之制,说白了既便武官职位再高,只要文官透露出稍许不满,武官也只能像狗一样摇尾乞怜,未来的毛文龙就是个活生生的教训。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与坐困僵局,还不如主动出击邀请陈辅克过来参与抚顺之事。陈辅克纵有万般不是,但他却从不掣肘军务,这是沈嘉真正看中的地方。如果换一个夸夸其谈的上官过来,不懂瞎指挥,对抚顺这个危地而言,只能是坏上加坏。
至于能不能将陈辅克弄到抚顺来,这并不是沈嘉关心的,陈辅克为官多年,想必总有些门路的。
今天上午沈嘉决定继续出城去找一下周边的黄铁矿,尤其是交通便利,有提取价值的黄铁矿。
听说沈嘉要出门,温晴第一个窜出来嘟囔着要去,沈嘉哪敢同意。虽然最近城外局势要比前些日子好很多,但找矿的地点绝大部分都是荒山野岭,猛兽蛇虫时常出没左右,前世的武警黄金部队外出甚至都有配枪。既便温晴有厉害的粉拳,但沈嘉依然将她归为大小姐一类的人,这种娇滴滴的大小姐,还是留在家里跳绳算了。
无论温晴说什么,沈嘉就是摇头,温晴气咻咻的坐下来大骂沈嘉见色忘义。
“为什么小乙姐姐能去,我就不能去?”
沈嘉一脸无奈道:“你当我想让小乙去啊,是她自己坚持要去的,她说她可以当向导,又是个猎户,在野外说不定能够帮上忙。”
温情道:“那我也行啊,让小乙姐姐顺便保护下我不就行了?再说你有二百军卒,怕什么,你就这么胆小如鼠?”
“他们?他们说不定到时候跑的比我还快,我拉上他们顶多是壮壮声势,搬搬石头而已,你想搬石头么大姐?”
温晴一脸不屑,哼了一声道:“你总有借口不让我出门,再这么下去,我这辈子就要闷死在屋子里面了。”
“如果你是个男的多好,那可以自由自在出门闲逛,说不定青楼也可以去,风花雪月,把妞泡妹,别有风趣啊,哈哈!”
温晴听了一半,似乎想起了什么,呆了半天一言不发。
沈嘉见温晴也是可怜,连忙安慰道:“师姐,你怎么了?”
温晴这才回过神来,口不择言道:“没什么,我只是想一个人呆会,你先出去忙吧。”
沈嘉觉得有些怪异,温晴态度前后变化太快,让他一时难以捉摸,于是沈嘉试着道:“要不我让人去请熊孩子过来陪陪你,或者明天我陪你去高尔山的观音庙走走,天天闷在家里确实不好。”
“明天再说吧,到时候你别推托就行。”
出了温晴的屋子,沈嘉又来到曲小乙的西厢房。沈嘉在家随意惯了,进门又是悄无声息,本来还想吓唬一下曲小乙,却没想到曲小乙正在换衣服。
“啊,沈嘉,你赶紧转身!”
曲小乙上身脱的只剩下贴身小衣,玲珑曲线衬托着小蛮腰,再加上高耸的胸部,一下就被沈嘉牢牢的印在心底。沈嘉心道你还不如二十一世纪大街上的小姑娘穿的暴露呢,最起码那些小姑娘还会露出半个事业线给人看看,而曲小乙只露了个轮廓而已。
不满归不满,沈嘉还是听从曲小乙的意见背过身去,这个时代的女子脸皮薄,自己玩的太过分容易遭人唾弃。
听着曲小乙悉悉索索在穿衣,沈嘉不耐烦的催问着。
“好了好了,你再等会,马上就好。”
沈嘉觉得差不多了,猛然转头,却见曲小乙又换上了她那套猎户装,她俏丽的脸庞一团红晕,正在系左襟的扣子。
“我帮你来系扣子,这个我喜欢。”
说罢,沈嘉快步走到曲小乙身旁。
曲小乙咯咯笑着不肯,可沈嘉捉住她嫩滑的手指,曲小乙脸红的像个熟透的苹果,只好任凭沈嘉摆布。
这些布扣子显然是跟沈嘉有深仇大恨,上次沈嘉就为此栽了跟头,这次沈嘉又是重覆蹈辙。一连扣了几分钟,布扣子始终就是不愿进去,沈嘉闹的面红耳赤,尴尬万分。
曲小乙也发现了沈嘉的窘迫,说道:“你就是个有福的,我这小女子哪能让你一个爷们伺候,还是我来吧。”
说罢,曲小乙红着脸将手搭在沈嘉的手背上。
曲小乙的手背嫩滑无比,但她的手心因为常年狩猎,却是布满老茧。此时曲小乙的双手摩挲在沈嘉的手背,沈嘉如同过电一般全身酥麻。沈嘉反手抓起曲小乙的手心,问道:“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竟然这么多老茧。”
”还好啊,我跟哥哥在一起,冬夏打猎,春天种地,秋天收获,村里人平时都有照顾,若不是碰上你,我想我这一辈子就这样过了。“
”这么说你不愿意跟着我了?“
曲小乙红着脸,等了一会儿突然鼓起勇气问道:“我就问一句啊,你到底喜欢我多一点还是喜欢沈阳的吴姑娘多一点?”
沈嘉赶紧别过头,将曲小乙的手心贴在自己脸上道:“你们在我心中如同手心手背,我都喜欢。”
“那谁是手心,谁是手背?”
啊,沈嘉一脸便秘的样子的,慌不择路赶紧向外跑,一边跑还一边喊:“我在大门外等你啊,快点,别让保镖们久等,他们才是大爷。”
不久一众人骑马去了浑河南岸,此处除了煤矿之外,还有大量的黄铁矿。黄铁矿含硫量太高,在古代很难用来炼铁,反倒是提取硫磺的较多。
出城十里左右,在一处山前发现了一块浅黄铜色,带着明亮金属光泽的走石。沈嘉下马,在保镖的帮助下亲自爬到半山腰,敲掉裸露在外的红褐色氧化部分,发现当中包裹的果然是浅黄色的黄铁矿。
沈嘉为了更进一步确认,然后用锤子反复敲打,试图将这块石头砸碎。也许是最近活动量少,也许是木锤力道不够,砸了两次竟然没有结果。
沈嘉斜眼看向甘亮,甘亮会意,拎起锤子猛的一击,石子飞的遍地都是,一些甚至砸在沈嘉脸上。
“厉害啊甘哥,你这手段不用在采石场那真是浪费了,要不我替你推荐一下?”
甘亮抽着脸转身不答。
魏良裕在一旁早就收拢好了碎石,沈嘉这才根据记忆中的黄铁矿特性仔细比较碎石。黄铁矿比较脆,受敲打时容易破碎,破碎面参差不齐,裸露在外的红褐色的氧化层说明这十有八九是铁。
与最容易混淆的黄铜矿相比,黄铜矿氧化后很容易呈现绿色,而且抚顺的铜矿主要分布在南杂木镇以东的红透山,那已经是鞑子的领地了,因此综合上述客观因素,沈嘉判断这就是黄铁矿。
因为条件不足,沈嘉很难准确判断矿石的含硫量,因此他决定在附近的山体周围再走走,根据远近分布情况采样标记,带回试验后分批检验含硫量高低。
沈嘉留下五人在此采集样品,其余人继续向山里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