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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楠普拉省(Nampula)(2)

19世纪末期,葡萄牙殖民当局将殖民首都所在地由莫桑比克岛迁至马普托,马普托市迎来了大兴土木的建设阶段,加之修建铁路的需要,葡萄牙人从印度招募来大量的劳工,工程结束后,他们便留下来,就地谋生,很快,又有更多的亲友、同乡投奔至此,印度人开始在南部莫桑比克繁衍生息。

在莫桑比克独立前期,当时的社会共有4种人,依次为葡萄牙人、华人、印度人和黑人,社会等级是这样划分的:葡萄牙人是统治阶级,属于自然白人;当时的华人已走过创业初期的艰辛历程,依靠多年坚韧不拔的奋斗,在马普托市占有一定的经济与社会地位,成为当时的富贵阶层,并与葡殖民政府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也属于白人;印度人虽人数众多,但多是为白人与华人打工,也有少数人经商,仅是开店、摆摊做小本生意,规模不大,他们属于“被压迫阶级”,归属于黑人;非洲人是被殖民者,生活在社会最底层,属于自然黑人。简而言之,葡萄牙人和华人是上等人,印度人和黑人是下等人。

1974年9月7日,葡萄牙政府与莫桑比克“解阵”领导人在赞比亚首都卢萨卡签署了关于莫桑比克独立的《卢萨卡协议》( Lusaka Accords ),并将殖民政府的行政管理权移交给以“解阵”为主体的过渡政府,引起了白人殖民者和定居者极大的恐慌,由于担心莫桑比克人掌权后会对白人实行清算和报复,许多葡萄牙人带上钞票和首饰,遗弃了公司、房产、厂房甚至汽车等一切不动产,匆忙飞回里斯本。因怕战争危及生命安全,绝大多数的华人华侨随之撤离,远赴他乡。1975年6月25日,莫桑比克人民共和国正式宣告成立,实行社会主义制度。不久,效仿中国与前苏联的做法,莫桑比克新政府实行以公有制为主体的经济政策,将殖民政府时期的工厂、银行、学校、医院、楼宇等资产一概收归为国有,华人无可避免地受到直接冲击,当地华侨的农场、公寓和商业大楼、商店以及中华会馆、致公堂等华资财产均被无条件没收充公,华侨的事业因此遭受沉重的打击,从此一蹶不振。

莫桑比克人经历独立战争,赢得胜利后,却又陷入无休止的内战之中,长达16年(1977—1992)的持久内战给人民带来沉重的灾难,莫经济也陷入濒临崩溃的边缘。曾有少数印巴人参加了莫独立运动,莫桑比克独立后,印巴人也由“被压迫阶级”翻身得“解放”,成为该国独立战争和长期内战的直接受益者,他们趁着葡萄牙人和华人大撤离以及莫长期经济窘迫的困境,以低廉的价格,陆续将莫桑比克境内大中城市的街道建筑成功地进行买断,进而垄断了莫桑比克全国的商业贸易。笔者在2000年抵达马普托,开店之初,房虫曾为我们联系到三十家商店,房主都是印巴人。这里明明是非洲黑人的天下,怎么到处都是印巴人,当时我们对此现象深感不可思议。

莫桑比克大约生活着40一60万印巴人,但这不算最多的,南非才是数量最多的国家,全国生活有100多万印巴人,肯尼亚和坦桑尼亚两国境内各有几十万人,就连东南非洲内陆小国马拉维,也生活着上万印巴人。他们成功地融入当地社会,至今已进入第四代,甚至成为非洲民族的一部分,并占有语言优势。他们在非洲经商的同时,却还顽强地保留着本族生活习俗和宗教信仰,印度人建造了自己的印度教寺庙,巴基斯坦人也有无数的伊斯兰教清真寺。他们有自己的居住社区、餐馆、娱乐方式和交际圈,成为掌控着非洲一定经济和财富的外来民族。

奇怪的是印巴人重商而不重工、重农,非洲许多国家工业和农场的空白也说明他们在经营领域的欠缺。他们的祖辈来到非洲披荆斩棘、开创基业,而后以家族的模式发展流传,子承父业,是印巴商人最广泛的经营方式,一家老小守着个店铺就是他们祖祖辈辈的生活方式。长期的经商历程练就了印巴商人精明、奸诈的头脑,而早期的黑人因文盲、受教育程度低、不知算数、脑子不会拐弯等原因,无法算计过他们,因此在商战之中被印巴人远远地甩下了。他们以经商为主,利用家族之间的关系,经营着大大小小的生意,在非洲大陆编织一张庞大的商贸网络,把握着东南非洲的经济命脉,垄断了当地的商品市场,成为非洲一个很有实力和势利的民族。

印巴人除了不重工、重农外,也不重政,虽然他们的人口占一定的比例,控制着城市的商贸发展,掌握有相当的社会财富,成为社会的上等人,但在非洲国家的政界,难以找到担任政府部门要员的印度人,在报刊、电视等新闻媒体,也几乎看不见印巴人的身影,生活低调、埋头赚钱,大概就是他们的生存和发展准则。他们成功地做到这一点,如果不走进非洲,外人很难知道,这里还生活有一支为数众多、不该忽视的民族。

近年来,印巴人传统的商业经营领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中国商人大规模地进入非洲,低价批发和零售面向普通民众的日用百货消费品,直接冲击到他们的商业利益。随着中国扩大对非投资规模,越来越频繁的中非经贸合作,将会有更多的中资机构和个体华商来此创业,拓展其他商业领域。所以,中国商人在这片非洲土地上,不是与其本国的非洲黑人,不是与其宗主国的白人,而是与印巴商人,悄悄地展开商贸争霸战。

在楠普拉市,我借住在袁夫海家中,从而有足够的时间和他聊天,了解到其哥袁夫金为了将事业做大做强,放眼世界,到水晶原产地组建公司,进军矿业,成为中国人在莫桑比克境内唯一从事采矿的实体。

袁夫金从1989年时就在中国的水晶之乡一江苏省东海市从事水晶的加工与制作,可以说是资深的专业人士。他认为,从目前盛行的大陆漂移说来讲,马达加斯加及赞比亚两国的水晶资源都十分丰富,处于两国中间的莫桑比克也应如此 对马普托市的地质博物馆的参观更证实了他的想法。 莫桑比克的矿产资源非常丰富,宝石种类繁多,品位高,分布广泛,值得来此投资矿业。2003年旱季,袁夫金只身一人来到北部矿产资源较为丰富的楠普拉省,克服常人难以克服的困难,以地质人特有的吃苦精神,每天披星戴月开车数百公里穿行于山区丘陵,进行大面积的面上矿产踏勘,历时半年跑遍莫桑比克北部所有省份,凭借良好的社会关系独资成立了“宗华公司”,并在成矿远景较好的区域申请到了一块几百公顷的矿权地,后来针对莫桑比克的社会现状,又申请到三块矿权地,至今,他共拥有上千公顷的矿区,主要开采水晶和宝石,另因矿区的矿藏资源并非独立存在,而是相互伴生,公司附带开采并经营钽、钛、铋、铌等稀有金属。

水晶是“宗华公司”开采的主要矿产品,大致有粉水晶、白水晶和发晶。粉水晶也被称为玫瑰水晶、粉红晶,因矿区产量多,国内价格高,因而成为公司的支柱产业;白水晶在莫桑比克境内储量最为丰富,约有两种,一种为全透明的水晶石,另一种为半透明或不透明的水晶石,或称为石英石,国内也有人收购,但因价格较低,海运成本较高目前尚无开采价值,在莫桑比克也无人问津,通常被用来铺路;发晶是水晶家族中价格较贵、品位最好的一类,但因体积小,显得储量不如玫瑰水晶和白水晶多。

莫桑比克的宝石矿藏种类较多,分布广泛,是公司开采的重点,开采的宝石种类部分有:1,海蓝宝石(葡萄牙语:Agua-marinha),莫桑的海蓝宝石原料是世界上品质较高的宝石之一,颜色好,透明度高,纯净度佳,国际市场售价高昂。原料按克卖,成品按克拉卖,色好块度大的属于“一颗永流传”的极品宝石;2,Moganite,有多种颜色,折光率很高,像打磨过的钻石,看上去较为耀眼,国际售价很高,在欧美市场深受欢迎。3,碧玺(Tormalina),因含矿物质的不同,碧玺有各种颜色,莫桑比克的碧玺颜色纯正, 出成率高,双色的西瓜碧玺在当地都有1000美元一克的成交记录,在国市场也较受欢迎;4,石榴子石(Garnet),一种半宝石,原料通常流入亚洲市场,在莫桑比克,印巴人开采较早。石榴子石产出状态多样,收购时选择余地大。曾有人提着两口袋原石来卖,公司的经营者嫌该批品位较低,未予收购;5,电气石,公司也大量收购这种原石,因呈黑色,中国人不喜欢,出口韩国市场广受欢迎,且售价不菲……

在““宗华公司”设在楠普拉市区的办事处内,我见到屋内放有一些大大小小的袋子,大袋中装的是小块的粉水晶,掂一块在手中,感觉沉甸甸的。小袋内装的是不同种类的宝石和半宝石,石子很小,多数像拇指指甲那么大,看上去毫不起眼,只有经过打磨、加工后,宝石的光芒才得以显现。袁夫海教我鉴定宝石最基本的办法,若在莫桑比克的郊野捡到感觉不凡的石子,将石子对着太阳,最好是放在小手电筒光柱上,查其色、观其透明度,若石子纯净透明,容易看出呈现红、蓝等颜色,初步可以判定这是一块宝石。同时我也看到一些黑人知道袁夫海在家后,提着一袋袋的宝石前来销售,这些宝石对于袁夫金来讲,判断其种类、品位、成色、价格等指标并非难事,而对于“半路出家”的袁夫海来说就较为吃力,他采用的方法则是低价收购,爱卖不卖。看来,“宗华公司”的良性经营,还是离不开袁夫金这个掌舵人。

★文中文 楠普拉市建城庆典见闻

2006年8月22日,是楠普拉市建城50周年大庆的日子。50年前,葡萄牙殖民当局在楠普拉建立新城,并将楠普拉省的行政管理所在地由莫桑比克岛迁至楠普拉市,该市逐渐成为莫桑比克区域政治与经济中心,同时也发展成莫北部知名的商业重镇城市。

清早,我出门后来到大街,询问市民关于庆典仪式的举办地点,而后向市区军事学院的广场走去。到达目的地,我发觉广场上人山人海,锦旗招展,热闹非凡,广场中央砌有圆形基座,基座上面竖立着一块方形纪念碑,这就是楠普拉市英雄纪念碑,基座下面是草坪,起着绿化作用,外面才是场地。从里到外,依次站有楠普拉市军乐队、军事学院的学员士兵、市领导、外国使节、小学生、各界代表人士和市民,中间还有不少的警察在维持秩序,外围有交警在指挥和疏导车辆,一切皆显示出盛大节日时的喜庆场面。

很快,庆祝仪式开始,先是军乐队奏乐,接着是军事学院的士兵操步表演,再是市领导、外国嘉宾和各界代表逐一发言庆贺,最后是大家排队,依次走到纪念碑的平台上向烈士们鲜花,程序繁琐而漫长。趁此间歇,我走到广场外围,这儿有一群群的马库阿族妇女,穿着鲜艳的民族服装,正在默默等候,可能是有她们的歌舞表演吧。

我走到一群妇女面前,拿出数码相机,讲她们都很漂亮,服装也极有特色,想为她们拍照,没想到这些妇女比我还积极,立即排好队,旁边不时有他人加入,也想凑个热闹。我把拍到的照片通过屏幕回放给她们看,立即引起众人的骚动,莫桑比克是个贫穷的非洲国家,数码相机难以普及,很多人连见都未见过,她们认为照片需要送到照相馆冲洗后才能见到,观念尚停留在胶片相机的时代,而我的相机可以边照边看,实在神奇,马上有人主动排队,叫我为她们拍照,然后争相查看,更有甚者,扯着我去找她的伙伴,想与同伴们合影,而后一起看稀奇。我当然是有求必应,送上门的风情图片,何乐而不为!就这样,我先后为6群身着不同服装的妇女拍了若干副照片,收获不小。

我走到另一群人中,看见一位纹面的马库阿族妇女,就走上前和她打声招呼,想拍副照片,她很自然地答应,整理头发,摆个姿势,做好准备,不料旁边有个妇女向她低声嘀咕几句,她马上收身,伸出手,讲先给Dinheio(葡语:钱),然后才能Foto(葡语:拍照)。我微笑着摇摇头,告诉她拍照的可以,要钱的没有。本来是个纯朴的人,这么快就受到铜臭的污染!恰在此时,广场的中央传来阵阵喧闹声,我站到一个石条上观望,令人瞠目结舌的景观出现了:原来,在平台下面整齐地站有几队统一校服的小学生,一看就知道是从学校组织来参加活动的,当众人献花完毕,纪念碑前堆满鲜花后,这些小学生竟然蜂拥而上,你争我夺,也就是说在这个神圣的英雄纪念碑前,敬献烈士的鲜花居然当场遭至学生们的哄抢,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荒诞的一幕还有广场上的人们。当时,台基下面还站有军事学院的军人、教师、市政要人、各界人士、外国使节、警察和为数众多的市民,大家里三层外三层地立在广场,静静地看着学生们在英雄纪念碑的基座上哄抢玩闹,有的还将抢到的鲜花四处乱抛,场面极其混乱,实在让人看不下去,但没有警察或军人主动过去制止哄抢行为,维持秩序,直至孩子们将鲜花抢完为止!

在我们看来,孩子是祖国的花朵,学生是我们的未来,他们的德智教育非常重要,遵纪守法,举止端正,全力避免有丝毫的偏差,因为他们是苗苗,不能从小就长歪了,原则性的问题绝不能含糊。这种发生在学生身上的强盗行为,性质上是相当恶劣的,确也凸现出非洲社会的诸多问题:学校的思想道德和爱国主义教育哪里去了?何况是发生在英雄的碑前!警察完全有制止事态发生的能力却又不为,社会风气为何这么差?市府领导、各界人士和众多市民静而观之,难道黑色人种没有国家及民族荣辱观,也不怕在外国友人和游客的面前丢脸?感叹之中,我见到两位西装革履的嘉宾经过面前,,一位是印巴人,另一位是白人,忙拦住二位询问原因。印巴人耸了耸肩,大声地说道:“我们也不明白,我们认为这样的事情不应该、不可能、也不会发生,但它的的确确现在就发生了。”说罢即匆忙离去。

庆典仪式完毕,观众陆续散去,外国使团的人士留下来,他们被邀请,观看马库阿族的特色歌舞。表演者正是先前我为之照相的这些妇女,她们统一着装,精力充沛,跳起闻名莫桑比克的Tufo 舞,动作灵活、敏捷且配合默契,整齐划一,表现出一定的舞蹈技巧。非洲人能歌善舞,她们都是普通的家庭妇女,抓过来就用,并未经过特别训练,却能达到专业演唱团的水平,确实让人敬佩。

楠普拉市50周年大庆最终以歌舞升平的场面而结局,我对学生哄抢鲜花的事件感到很痛惜,同时也对黑人安邦治国的管理能力多多少少产生怀疑,发生这样的事情,的确不能让人原谅,更不会使人轻易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