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急性肺部传染病,最早是在西北地区发现的,被怀疑是禽流感病毒的一种,但到现在始终不曾被确定。它本来是通过肢体、空气等传染源传播,症状为病人在36小时内开始高烧,持续不退,72小时内患者的肺部就会严重充水,出现大面积阴影,肺部肿大造成患者呼吸不畅,剧烈咳嗽,气喘出血等症状,生还率非常低。”
马院长解释道:“不过这种病在气候干燥的西北地区出现后,马上就得到了极度重视,很快就控制住了病毒的传染,在三例患者全部死亡后,这种传染性疾病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叹了口气,马院长继续说:“因为当前医术还不足以控制这种病毒,所以三名患者在死亡后,马上就被相关部门就地火化,骨灰深埋,除了留下较为详细的医疗报告后,根本没有病毒样本,这也被迫造成我们无法研究病毒,并研制治愈它的良药——可没想到,时隔几年,它再次出现了,而且还是在人口密集的省会城市。”
沈银冰呆呆看着马院长,等他说话后才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马院长,既然你说这种病毒会传染,那……为什么和高飞接触的人群,并没有被传染?”
马院长苦笑:“这正是让专家组不解的地方。病人的症状,与记载中的金氏肺部传染病完全相符,可这次却没有祸及他人,这只能说是一个奇迹,或者说,与几年前相比,病毒又有了新的变异,暂时不能轻易传染,可却加速了病人的死亡时间,预订为三是小时内。”
“30个小、小时!?”
沈银冰紧紧咬了下嘴唇,颤声说:“高飞是从昨天上午九点多开始发高烧,也就是说,他活、活不过今天下午3点?”
马院长缓缓点头:“抱歉。”
“我知道了。”
沈银冰木木的说出这句话,转身向门口走去时,却被马院长叫住了:“姑娘,我有话要对你说。”
沈银冰转身:“马院长,请讲?”
看了面色凝重的专家组成员,马院长涩声道:“姑娘,经过专家们的一致研究,都希望病人在死、死亡后,他家属能够替他签字,捐献他的遗体,供医学研究。”
沈银冰身子一抖,哑声说道:“你们,要,解剖他?”
马院长用力点头:“是的。姑娘,我知道,你做为病人的家属,心中肯定会悲痛万分。但为了让更多的人不再遭受这种病毒的伤害,我们觉得……”
不等马院长说完,沈银冰就缓缓摇头:“不可以的。”
马院长急道:“姑娘,我们都知道,没有谁希望自己的亲人,在死后还会解剖,可这是为了更多的人着想啊,还请你三思!”
“我三思?呵呵。”
沈银冰苦笑一声,喃喃的说:“可我根本不是他的亲人啊,我只是他的冒牌、冒牌女朋友。”
“什么,你只是他的冒牌女朋友?”
马院长愣住,但这时候没心情是追究什么冒牌不冒牌的了,下意识的追问:“那病人的父母呢?”
“他是个孤儿,没有父母。所以,谁都没有权力在他死后,解剖他的身体。”
沈银冰抬头,看着日光灯,梦呓似的问:“我能进病房,看看他吗?”
……
昏睡中的高飞,平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从昨天早上发烧到现在,仅仅过了才24小时,高飞的生命,就进入了六小时内的倒计时。
他在被送到医院内后,就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中,要不是显示器中显示他心脏仍在缓慢的跳动,他已经和死人无异。
深度昏迷,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他再也不用咳嗽,竭力咳嗽了。
才短短二十几个小时,高飞就完全变了一个人。
全身都开始浮肿,用肉眼就能看到油光皮肤下的细细红蓝色血管,仿佛只要用手指一摁,就会有液体迸溅而出那样。
深度的昏迷,根本阻挡不了他体内病毒的扩散,就算沈银冰不懂医术,也知道他全身出现这种状况,就是内脏急剧充水、充血肿胀的原因。
盯着眼前的高飞,再想想刚认识他时的样子,沈银冰仿佛觉得这一切就是个梦。
在送沈银冰进来时,马院长就已经委婉的告诉她,说病人在临死前,全身毛细管会破裂,污血流变全身,死亡样子异常恐怖。
马院长这样说,就是暗示沈银冰:与其让高飞那样怕人的死去,倒不如提前结束他的生命。
我没有结束他的权力——沈银冰只能用这句话来回答马院长。
马院长黯然长叹后,就不再说什么了,陪着她进了病房。
躺在床上的高飞,一动不动,站在床前的沈银冰,也是一动不动。
两个人一个躺着,一个站着,一个睡着,一个醒着。
严格的说起来,沈银冰好像没必要这样在乎高飞,毕竟他们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在认识的短短几天中,她还是那样讨厌他,恨不得用小嘴把撕碎了……
可当高飞处于弥留之际时,沈银冰却明显感受到了对高飞的不舍——也许,在他背着她、抚摸她双腿的那一刻,这个男人就已经走进了她心里。
尽管这不一定是爱情,但这却是一种留恋。
沈银冰长这么大以来,除了高飞之外,还没有哪个男人,曾经给她留下这样深刻的印象,在让她生气、痛恨的同时,也让她冷漠的人生中,出现在了一抹阳光。
陪着沈银冰发了会呆后,马院长就走了,临走前和护士低低说了句什么。
马院长走了后,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护士说话了:“小姐,你最好是离开病房,因为我们不敢保证病人的死亡时间会不会提前——而且专家们说了,病人在死亡前的那一刻,有可能会因为病毒所造成的剧痛醒来,继而发狂,直到他全身毛细血管全部爆裂。所以我们建议,所有人都撤出病房。”
沈银冰身子微微一动,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再看向高飞时,才发现他的脑袋,好像又大了一圈,再也没有昔日那种坏坏的帅气,完全就一猪头,红的发紫,紫的发亮!
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后,沈银冰点头:“好、好吧,我走。”
沈银冰对高飞的确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情,可这并不代表着她能冒着生命危险陪伴他走到生命尽头,毕竟俩人的关系,还没于抵达那种生死相依的境界。
只是,当沈银冰走出病房,在护士把房门关死时,她心里却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
“两位,还请你们离开走廊。”
护士有对沈银冰和高飞,提出了善意警告:“我们将安排人做消毒、善后等工作。”
沈银冰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脸带着悲凄之色的老王一眼,就走向了电梯。
沈银冰走出住院部大厅后,站在前面的花坛前,转身向顶层看去:那儿,有一个曾经让她愤怒,把她枯燥生活搅乱的家伙。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她是鄙视他的。
可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内心,是多么希望那家伙能好起来,再嬉皮笑脸的出现在她面前,调戏她!
可这一切,只是——就在沈银冰盯着高楼发呆时,老王说话了:“沈总,颜副总在离开之前,曾经嘱咐我,让我送您回公司的。”
沈银冰垂下头,疲惫的嗯了一声:“嗯,我不回公司了,我要回家。”
老王驾车载着沈银冰离开中心医院门口时,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恰好急吼吼的驶进来,要不是他及时刹车,肯定得对顶。
心情不好的老王,猛地拍了一下喇叭,低声骂道:“进门都这样着急,着急投胎吗?”
沈银冰双手环抱在胸口,垂头闭着眼,好像没有注意到这一切。
在那辆黑色奔驰擦着老王的车子驶过去时,老王向窗外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开车的是个外国小黑妞。
老王也没有在意,重新启动了车子,驶出了医院门口。
车子刚驶上公路,沈银冰的手机响了,是颜红打来的:“沈总,我刚联系到高飞唯一的朋友梁明,在昨天早上八点,就和妻子一起飞赴英国了……”
“哦,那就算了。”
沈银冰淡淡的哦了一声,接着又说:“颜副总,你不要来医院了,因为高飞他已经——院方在做最后一小时的准备工作,你先去总部吧,我回家。”
以往,只要颜红和沈银冰通话,在扣电话之前,她都会恭敬的说好的好的。
但这次,沈银冰潜意识中等着颜红说好的好的时,那边却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沈银冰稍微愣了下,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但随即就闭上了眼。
半个多小时后,老王驾车把沈银冰送到了南部山区别墅区16号别墅前。
“老王,你也回去休息一下吧。我知道,你可能很感激高飞,看到他这样后心里不好受,但——你懂得。”
沈银冰在下车前,破天荒的安慰了老王一句。
老王眼圈发红,轻轻点了点头,随即调头。
目送老王的车子远去后,沈银冰在缓步走进了别墅内。
沈银冰发现,在她家别墅周围、院内,多了很多安保人员,大家都在忙着调试一些她看不懂的仪器。
苏北山,就坐在门口的一把太阳伞下,和一个身材魁梧的人喝茶,聊天。
“爸,你不该在外面的!”
看到苏北山后,沈银冰暂时忘记了高飞,开始担心自己老子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