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去就去,不用看我的脸色。”安德丽娅说。
简越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去看艾莉婕不算出格,再说你只是我的女性朋友,不是女朋友,我不需要看你的脸色。”
安德丽娅咬咬嘴唇,轻声问:“你真的决定全部放弃吗?”
简越淡然道:“我静悄悄地过来,静悄悄地走,不带走一丝云彩。”
安德丽娅怒道:“可是你准备带走别人的心,果然是小恶魔。”
简越缓缓摇头,“你还小,不懂,以后会明白的,我什么都带不走,也不想带走。”
安德丽娅嘟着嘴巴出了门,简越望着背影发了一阵呆,召集M组管理层开会,告知以后的安排。
从2000年元旦开始,明月系正式成为一个类联邦制的全球势力,除需要共同建设的明网,大家各行其是,既合作又竞争。M组因历史和简越的身份仍保持着强大的影响力,孰料小国王准备退位,一时间管理层都懵了。
“小老板,以后我们该怎么办?”希尔施问。
简越说:“以前怎么办以后仍怎么办,经费不用担心,我已将默恩投资转成M组的产业。”
听众大惊失色,吕乐寒连连摆手,“小越,使不得,我们也受不起,默恩投资集团持有的股票价值500多亿美元,控股的大小公司近二十家,M组不到500人,你不是在重赏,而是要吓死我们。”
简越笑道:“一次创造500个亿万富翁,难道不是一种难得的成就?不过你们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了,只有完成五年计划这些钱方能完全到手。”
听众都苦笑,小老板的性格虽变幻莫测,但有一点从没变过——精明,从不胡乱撒钱。去年地方诸侯的实力暴涨,明月系的凝聚力反而比以前强了,因为明网的软约束能力剧增。
简越缓缓继续:“你们都是难得的人才,默恩投资能发展到今天这个程度,你们居功至伟。没有你们,默恩投资就没有今天,明月系也没有今天。我不熟的人都能飞黄腾达,亲近人不能没有回报。钱是地球上唯一能通行无阻的东西,你们承担着协调明网的重任,不能没有钱。”
大家都默然,过了一阵,吕乐寒说:“M组分到了默恩投资,D组分到了伯达资本,W组分到了紫橡资本,Z组分到了篷布斯投资和大批的独立产业,ZAF旗下的基金和投资公司已全部移交给德国本土团队。你现在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连沃林汽车和西格尔集团你都没有一毛钱的股份。”
简越诧异道:“我怎么什么都没有——我有SCI,我有齐悦食品,我有立宇集团5%的股份,我有一大帮朋友和兄弟。”
“还有没人清楚的小金库和鸡毛令箭。”格希维德说
大家都笑,简越正色道:“从今天起,不会再有鸡毛令箭,我也不会再给你们下任何命令。至于小金库,我的确还有一小篮鸡蛋——99万美元。你们不要觉得少,91年我手上只有45万人民币,不到6万美元。对我来说,脑袋是最大的凭仗,只要活着,就可以重新爬起来。”
“你离开德国之后我们再也不能主动联系你吗?”吕乐寒问。
简越说:“公开跟我交往较频繁又不从事敏感工作的人可以联系,不过不能谈公事。我一个普通学生不可能接触到大势力的机密,认识其中的一些人倒很正常。”
“您是掩耳盗铃。”童牧说。
简越嘿嘿一笑,“错,我是准备耍赖,只要美国安全机构没有确切证据,就拿我没办法,不但拿我没办法,还得专门派人保护我,以免断掉重要的线索。嗯,我能省一大笔的保镖工资。”
听众都哭笑不得,吕乐寒说:“薛辉普是你的前秘书,持有沃林集团大量的股份;郝宗观是你的前保镖,准备移民去俄罗斯。你的现保镖,穆斯塔法准备移民去哈萨克斯坦,库尔特准备移民去挪威……”
“停!”简越说:“阿普的股份在科罗尔家族的名下,股东名录中没有他的名字。俄罗斯事业群已成规模,郝宗观没有必要凑热闹,将跟着我去美国,库尔特和穆斯塔法团队留下来保护M组。”
吕乐寒欲言又止,简越说:“你想问什么就问,这样的会议以后不会再有了。”
“一个保镖不够。”
“我从中国调了两名退伍特种兵过来当保镖,一个叫康谢,是我小时候的保镖兼朋友,我们90年认识的。另一个叫魏荣霖,康谢的战友。”
“你缺秘书。”
“加莉娜当秘书,我没多少事。”
“加莉娜是俄罗斯人。”
“谁说她是俄罗斯人?她是华裔,叫金佳娜,只是有一个俄罗斯鞑靼族养父。慈善不分国界,美国人可以做,俄罗斯人一样可以做,鞑靼民族富有同情心。”
吕乐寒被打败了,其他人偷笑。简越一拍巴掌,“还有问题吗?”
“我们算另一种形式的共济会吗?”后排有人问。大家一瞅,发现是康德社会研究所副所长奥古斯特-格贝尔博士。这家伙一副斯文的知识分子模样,穿着很传统,不了解的人肯定会认为是保守派,可惜康德中心里没有一个保守派。
简越反问:“你觉得呢?”
格贝尔说:“我不敢确定,但总觉得现在的明月系可以称为明月会,跟共济会某些方面很像。”
简越摇摇头,“形同而质异,最起码我们不会宣传我们的宗旨是倡导博爱和慈善,追求个人美德与完善社会之类的东西,更不会装神棍。忘了跟你们说,我们在东欧与共济会交过手了,只是不知道是它的哪个分支。”
听众悚然而惊,简越看在眼里,笑道:“你们不用紧张,我们与共济会没有直接冲突——乌克兰的希赫恩安保公司发现有秘密结社在活动,以为是邪教,过去敲打了一下。”
小老板说得轻松,但熟悉他的M组成员都知道没那么简单。吕乐寒说:“共济会势力惊人,能不惹最好不惹。”
简越严肃道:“真的没有直接冲突,双方已沟通过了,现在冰释前嫌。先不说共济会是否真的非常强大,其分支众多,内部有冲突,只要有冲突,就有漏洞。我们做事,必须重事实,注意调查,而不是一味地坐在家里推理或以讹传讹。加入共济会的名人很多,现在不比古代,物质丰富,信息沟通便捷,共济会的成员屁股干净的不多,伪君子更不在少数。我们是商业势力,商人以和为贵,只要他们不刻意针对我们,就没什么大事。”
“如果他们真的非常强大,而且刻意针对我们呢?”格贝尔问。
简越淡淡地说:“你莫非以为我说的军团式推进只是商业操作?明月系现在不缺人,更不缺锋利的爪牙。政客和大商人没有一个屁股是干净的,就算是相对干净的,如施罗德总理这种,我们也能将其名声搞臭——谎言重复千遍就是真理,就算成不了真理,也可以让目标身心俱疲。秘密结社一旦受到广泛的关注,必将浮出水面。如果共济会完全浮出水面,还有什么好牛的!”
听众都神色古怪,简越若无其事,拍拍手,“还有事吗?”
大家都摇头,简越笑道:“厄贝尔音乐正在为艾莉婕举行签约仪式,我要过去凑热闹了,拜拜。库尔特、穆斯塔法,我们走。”
一小两大迅速出门,直奔签约仪式现场——莫根广场东北的伊斯马宁歌剧院。其他人彼此对视,忽然一起大笑,跟着出门。
法国小美女在伊斯马宁小有名气,笑容甜美,身材窈窕,五官精致,比例堪称完美。法国女性的法定结婚年龄是15岁,她刚到伊斯马宁便引发了窥伺,可惜没有一位追求者能取得实质性进展。一是艾莉婕很害羞,而且有些保守;二是雅科泰先生很关心女儿,严防死守;三是小毛孩约翰经常粘着姐姐,原因让众狼吐血——听不懂德语。
更大的麻烦是,雅科泰夫人是一位女强人,生意做得很大。换句话说,艾莉婕是富家千金,身边有从法国过来的保镖。希拉克总统和施罗德总理虽力推法德合作,但德国这几年发展过快,法国有些跟不上,人力资源和资本外流严重,民间颇有怨言。此外,法德企业争抢东欧市场,经常火星四溅,进而影响到了国民的情绪。艾莉婕的保镖总是以一副苦大仇深的目光盯着跃跃欲试的德国人,将政治与感情扯在一起,结果可想而知。
伊斯马宁是欧洲知名的高度国际化小城市,游客众多。简越到歌剧院附近时,前面已人山人海,都盯着莫根广场的高清彩色电视墙,仿佛是节日聚会。他立刻决定改道,从厄贝尔音乐工作人员通道进入歌剧院。
小天使在伊斯马宁没有进不去的公共场所,也不需要任何通行证。三人组轻车熟路,在音乐厅的观众席角落找了个位置。艾莉婕的心理素质似乎相当不错,一点都不紧张,和司仪有问有答。签约仪式不久便结束了,相关人等开始收拾东西。
简越起身带着格希维德和童牧静悄悄地离开,走着走着暗叹。前世的艾莉婕虽不是顶尖歌手,但别有一番味道;今生的艾莉婕同样不差,可惜更热衷于艺术,音乐上未必能达到前世的高度,更不要说演唱成名曲MoiLolita了。
“艾莉婕看起来很青涩啊,怎么看也不像是17岁。”格希维德突然出声。
童牧立刻接上:“她本来就没有17岁,16岁零四个月。她老娘忙着做生意,跑东跑西,她这些年一直跟着老爹,而约瑟夫是搞计算机的,她青涩很正常。我一直很奇怪,这两口子一个是商人,一个是工程师,怎么能生出如此有艺术天赋的孩子。莫非艾莉婕不是他们亲生的?嗯,极有可能是养女!”
简越很无语,接着想起了父母。成长环境和职业选择对人生成就的影响不容小觑,简东明不知道自己蕴涵着那么大的潜力,先前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职业,于是认为自己是废柴,自甘堕落。祁可玉也可悲,成长在特殊时期家又在农村,只知道自己擅长理发,上手很快,不知道这是艺术天赋。更可悲的是,她居然迷上了做菜,一直想改行开餐馆。——错,已经开了,每天忙得不亦乐乎,远在万里之外的儿子被波及,百忙之中还得帮老娘想办法赚小钱,否则回去之后没有好日子过。
刚回到小楼,童牧便迫不及待地问:“您该不会看上艾莉婕了吧?”
简越说:“她太矮,我喜欢高个女人,比我老娘矮的长得差的一律不考虑。”
童牧若有所思,“怪不得您喜欢德国妞,安德丽娅、阿普尔和艾格妮丝都长得高。这次您拒绝安德丽娅,我总觉得您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艾格妮丝-朗根沙伊特,想跟匡特家族联姻,所以将家族基金取名为ZAF……”
“停!”简越说:“ZAF是南非的国家代码,南非的黄金储量世界第一。我首先想到ZAF,然后逆推出Z和A,以Z开头的名字不多,以A开头的名字则相反。刚好格尔达给安德丽娅取了个教名,我于是将A确定为Agnes。准确来说,ZAF中的艾格妮丝指的是凝聚层次聚类算法。”
童牧愣了愣,小心翼翼地问:“什么叫凝聚——啥算法?”
格希维德接上:“一种计算机软件算法,——小老板,Z呢?”
简越说:“不少人认为Z是‘中国’拼音的第一个字母,可惜Z就是Zachary,灵感来自于美国第12总统兼军人扎卡里-泰勒。我没那么重的民族情结,更不喜欢用华语拼音。或者说,我从小就没有任何民族主义倾向,我是地球人。原因很简单,以我的能力和语言天赋,到大部分国家都可以活得不错,不需要某个民族特别的庇护。”
格希维德犹豫片刻,“那——那您投资柬埔寨只是为了赚钱,对不?”
简越缓缓点头,随即正色道:“库尔特,你现在可以跟MAD汇报,攻破印尼总统府的势力跟我没有一丝关系。这股势力很强大,一直藏在暗处,MAD有必要提高反恐方面的投入。”
格希维德神色大变,童牧目瞪口呆。简越笑眯眯地问:“还有问题吗?”
格希维德苦涩道:“您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
简越嘿嘿一笑,“95年9月,华语复杂,你的语言天赋不算出色,如果不是提前练过,根本不可能如此流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MAD派你过来,主要是想确保MMI生产的高精尖机床不会流到中国军方的手上。普通人都觉得军情局应该只管军事,很少想过各情报机构的工作范围存在交叉的部分,因为目标经常兼有多个身份。放心,我喜欢特工,尤其喜欢军情系统的特工,身手一流,心理素质好,精擅各类火器。忘了告诉你,M组不止你一个特工,不过我来者不拒,都收下了,包括CIA的。”
格希维德默然,童牧接上:“那明月系的秘密岂不是全部暴露了?”
简越说:“明月系是一个商业团体,明网是阳谋,没有任何不能说出去的秘密;绿山网虽是私网,但不搞颠覆活动,属于可以接受的商业操作。M组的成员有一个共性,你猜猜是什么?”
童牧挠挠脑袋,望向格希维德,后者苦笑道:“我们都有家人,而且普遍有关系亲密的兄弟姐妹。小老板借体检之机,全部做了基因比对,确定无误。用的招数就是他经常挂在嘴上的——以理服人,以利诱人,以情感人,以势压人。你不要以为政府特工畏惧商业势力是天方夜谭——政府是一个庞大的系统,无法面面俱到,更不要政治势力还经常过河拆桥。明网发展如此之快,跟小老板顺势聘用大量的特工有关。以伽云网为例,99年股权分配完成后,每位特工至少持有2000万美元的股份,特别出色的甚至能拿到两亿美元。德国这边,以我为例,我家现在有近6亿欧元的净资产,不要说小老板没有往中国拖东西,就算他拖,我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看到。”
“如果上面要你们退出呢?”
格希维德说:“这些股份都在瑞士上市的明网基金Lunea中,由亲友代管,即使上面强令退出也没用,所以越来越多的特工想加入,替家人或自己买一批能持续增值的Lunea股票做保险。Lunea已确定在全球上市,跟UDO一样。一旦完成,特工们买股票就轻松了,也许政府部门连他们在哪里买的都不知道。”
童牧一脸的疑惑,“Lunea?什么时候成立的?”
格希维德说:“94年1月注册于瑞士,全称为Lunea-SA,华语叫榈利涯集团,旗下的榈利涯基金98年2月瑞士证交所上市,股票代码SLFS。因为榈利涯基金的股东里特工的代表非常多,圈子里戏称其为地球特工福利会,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很有默契。去年8月,一个CIA外勤特工在澳洲被人勒死,你猜猜是什么原因?”
童牧摇头,“你说,我对情报界不了解。”
格希维德说:“他接了点私活,替一个矿业巨头打击竞争对手。行动很成功,目标的矿山出现了严重的坍塌事故,铁路线瘫痪,总损失近两亿美元。孰料这家矿业公司是榈利涯控制的产业,当时正准备置入上市公司,于是那家伙大祸临头。没人知道是谁做的,大家都怀疑是多个势力的特工联手,CIA内部也参与了,因为想同时瞒过全球数十张情报网近乎不可能,除非特工们都放水。能让斗得不亦乐乎的各国特工一起放水的事不多,大部分跟慈善和理财有关,而榈利涯恰好是做金融理财的。”
童牧晕乎乎的,半晌才说:“默恩投资不是上市公司。”
格希维德不吭声,童牧愣了愣,忽然给了自己一耳光,自嘲道:“我真笨,成了亿万富翁,谁还会去做特工。”
格希维德不置可否,调转目光,“您这样做很危险,明网极有可能被各国政府联手取缔,因为您在与政府争夺特殊雇员的心。”
简越哑然失笑,“第一,我从不知道加入明月系的人哪些是政府特工,也不关心,有功就奖,不问来源;第二,特工们想买什么股票留后路是他们的自由,买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票是买,买榈利涯的股票也是买;第三,明网是由数百家贸易物流公司和大量的独立企业联合组成的摩比斯环,现在没有谁能真正拆掉。即使各国强令明网解散,关系网还在,资本还在,重新组合之后最多换个名字。第四,明网在多个国家势力强大,又没引发众怒,各国联手取缔的可能性为零。第五,如果政治势力上蹿下跳,会有人让他们知道厉害。UDO和榈利涯软硬结合,虚虚实实,其强大程度远超你的想象。还有问题吗?”
格希维德想了想,“您将来会和德国姑娘结婚吗?”
简越说:“我现在才16岁,9年内不会结婚。感情需要缘分,所以我不会刻意追求什么。安德丽娅、阿普尔和艾格妮丝只是我的异性朋友,现在还是未成年人,谈结婚为时尚早。”
格希维德嘟哝道:“安德丽娅和阿普尔可不这么想,尤其是安德丽娅。”
简越喝道:“滚!”
两位保镖,尤其是童牧,如获大释,飞也似地逃走了。简越望着他们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浅笑,终于可以顺利展开下一阶段的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