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在陪秦王用完膳后,又在昭德殿内盘桓了一会儿,才说着要回清欢殿歇午觉,便带着香芷回了清欢殿。
内务局的人办事倒很麻利,才不过午膳时就已经把秦王赏赐的一套金制的庖厨用具送了过来,就摆在玉泊屋子里的案堂上面。
不只如此,内务局的掌事还另送了一些时新的绢花、团扇等小物件来给玉泊挑用。
这些材质并不越了宫女的矩制,只是贵在一个花样新巧上。说是特意送来给玉泊添个喜庆。
玉泊并没有独自享用,而是将这些小玩意儿各挑选了些送给其他侍女,除了青鸳已经先行挑了,还留了一份给随侍朝歌出门的香芷。
香芷接过玉泊送来的两朵绢花,笑呵呵地道谢。
朝歌瞧那绢花制作的果然很精巧,不由微微地笑。
经此一事后,玉泊回到她身边做大宫女,重得她青睐看重的境况,便已尘埃落定了。
连内务局的人都知道要赶紧讨好奉承着玉泊,想来自然也不会再有谁蠢到对此事多嘴攻讦。
玉泊已经对着朝歌拜了一礼,说道:“内务局将赏赐送来的时候已经和奴婢说了,这是殿下为奴婢求来的,奴婢何德何能,得殿下如此垂怜……奴婢日后定当尽心尽力地服侍殿下,万死不辞……”
“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的,”朝歌微笑着打断玉泊的话,道,“我倒希望,你们在我身边服侍的,都能安安稳稳的,顺遂地好好活着。”
玉泊心中动容,强忍着泪意,咧开一个笑容,道:“殿下说的是,是奴婢失言了。”又问道,“殿下可有什么想吃的点心果子?奴婢便去小厨房做了来。”
朝歌笑笑,道:“不急。”看一眼立在一旁的青鸳,问道:“太医可来过了?”
“回殿下,午膳前太医就来过了,”青鸳回道,“是太医院里专擅正骨接骨的章太医。”
朝歌微微点头。章太医是太医院里资历很老的太医了,由他来看,倒也很稳妥。
“章太医看过玉泊的腿了,可说了如何医治?”
青鸳就答道:“章太医说玉泊的腿是大半年前就伤到了筋骨,这半年里又不曾好好医治,拖的久了些,如今医治起来也要徐徐而治,用药膏每日敷在腿上,再辅以针灸刺激穴位,慢慢也就好了。”
青鸳看一眼朝歌,笑道:“章太医已经写了方子回太医院命人研制药膏了,不多时候便能送过来,针灸则是章太医亲自施针,每三日一回。想来玉泊的腿脚很快就能恢复了。”
……果然还是拖得时间久了,耽误了最佳治疗时机。不过如今还能医好,也是一件幸事了。
朝歌就和玉泊笑道:“章太医医术出众,有他亲自照看着,你且安心便是。”
玉泊深深行了一礼,感激不已:“奴婢多谢殿下!”
主仆几人在寝殿之内有说有笑的,倒十分轻松闲适。
待到傍晚时分,朝歌才吩咐几位侍女道:“明日我要出宫一趟,许是会在宫外逗留些许时间,多则两三日,少则一日。你们不必对外言说,殿内大小事宜一切如常便可。”
三人皆很是惊讶。
朝歌殿下出宫可不是一件小事,以往哪一回不是郑重的很,宫女侍卫团团侍候着,还要派高手随护着。出了宫门,宫外的一切事宜都要打点妥当,生怕有什么疏漏惊扰了她。
如今听朝歌的意思,则更像是悄悄地出宫了?
香芷最先反应过来,立刻道:“殿下出宫身边怎能少得了人侍候,殿下将奴婢带着吧!”
青鸳和玉泊则一个道:“殿下出宫可不能随意马虎,定然要派高手跟着护卫才是!”
一个又道:“如今宫外正闹哄着,鱼龙混杂,殿下身份尊贵,若有万一磕着碰着了该如何是好!还望殿下三思。”
朝歌看着她们三人惊惶惶地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噗嗤一笑,道:“你们呀,就安分地待在殿里,我这回谁也不带!”
三人还欲再劝,朝歌已开口吩咐道:“香芷,你去开了箱笼,找两件不打眼的衣衫出来,替我收拾个包袱。”
“青鸳,你亲自往三殿下宫里走一趟,就说我有些书卷弄不明白,明日早膳后我去找他请教一二。”
“玉泊……你如今的当务之急,便是好好将你的腿脚养好了,按章太医给你的方子做,可不许偷懒。”
即使三人心中还有些讶异不安,却也知晓朝歌言行既出,便不容反驳的性子,就还是兀自压下心中思绪。
三人皆领命称是,便又各自退下了。
朝歌则自己坐在妆奁前摆弄着瓶瓶罐罐。
这回偷溜出宫,身上自然要带着些傍身的药物以备不测。
新炼制好的迷魂药当然要带着,不过这味迷魂药的药性太过霸道,等闲用之太过浪费了。
不然若是随意一个人她看不顺眼便迷晕了别人么,再遇到人群密集之处,一颗药丸便能迷倒一群人,这场面,也太过壮观。
敢在王城里这样嚣张地出手,她偷溜出宫的消息肯定要瞒不过去了。
还得再带一些别的药物才行。
朝歌想了想,选中了“百花笑”和“浮之梦”这两种。
“百花笑”这味药物,只听名字还觉得很温柔活泼,但使用起来也是分外活泼。药粉捻开一点撒到身上去,中招者便会立即无故发笑,停不下来,也做不了别的事情,只大笑不止。
若是不服解药,便会直到笑到筋疲力竭而亡。又名“乐极生悲”。
“浮之梦”相对则要温和地多。中招者只会在睡梦中宛若中了梦魇一般,梦到自己内心深处最难以忘怀的事。
梦境重演,梦境的好坏全凭中招者自己内心所想是善是恶。中招后无需解药,大梦三日后便可自行消解。
带着这三味药物,想来此行便可稳妥了。
香芷很快回来,将收拾出来的衣衫包袱给朝歌过目。
衣衫不是宫装,皆是当下时节常穿的衣衫式样,简单清爽。朝歌几乎没有普通料子的衣裳,找这两件出来,也颇费了功夫。
好在朝歌这回出宫只是在王城里溜达一番,并不走远。
王城里权贵众多,这两件衣衫虽然料子名贵,但好在裁剪样式淡雅简约,一看之下也并不打眼。
朝歌把包袱放在床榻边上,又嘱咐香芷道:“这两日你不必时时刻刻守在清欢殿里,只管多多出去串门闲逛便是。尤其是昭德殿上朝和下朝的时候,你大可随意寻了由头往那边去……”
若是能再碰着上回那个士大夫,能揪出一些蛛丝马迹,也是好的。
朝歌想了想,又低声和香芷道:“不止如此,你再派个小宫女去司衣处里悄悄看着芙心。”
“若她见了什么人,有什么不寻常之处,便好生给看住了。别让她发现了,反倒做起事来畏首畏尾,误了我的事。”
朝歌心里始终记得那日珍珠来回禀时说的,芙心那句“以后你可别后悔”。若是没有个什么倚仗,那句威胁的话哪里来的底气呢?
朝歌如今并不怕芙心有什么三心二意,反倒怕她没有。只要有一些马脚漏了出来,她就能顺藤摸瓜,找出幕后那人。
朝歌说的肃然,香芷也不敢轻心,她郑重应了是:“奴婢记下了,殿下放心。”
朝歌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