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三千万元资金,况超群本来就不多的头发,被抓得更是少了许多。他也知道,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主动去找龙若海这一方示好,让对方放张跃进一马。
事情到了这个样子,对况超群来说,已经不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事啦。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果宏大集团过不了眼前这一关,自己肯定是要下台。既然连里子都没有了,还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
关键的问题不在况超群能否放下架子,而是龙若海这一方肯不肯、能不能让这一步。况超群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苦思冥想,就连周秘书也被他关在了门外。
况超群头顶上的头发被揪掉不少,但这种牺牲还是有代价的。他在抱怨石磊怎么会成了龙若海大哥的同时,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唐建军,他不也是龙若海的二哥吗?想到这儿,他是哈哈大笑。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呵。
况超群到宁北不久,在唐东镇召开座谈会时,发现唐东村的支部书记唐建军是个能人。不但在村子里有威信,还特别能理解自己的意图。当场就提出了要利用湖光山色的自然风光来招商引资,创办旅游景点的设想。
这样的人,对于想抓政绩的况县长来说,当然是要作为典型来树才对。时间不长,唐建军就成了县里面的党代表,成了唐东镇的副镇长。
虽然不到职上班,毕竟也成了吃皇粮的国家干部。还有他引资兴办的唐东乐园,也得到了县政府一系列的优惠政策。让整个村子的经济水平,要比周围的老百姓要高上一截。
有了这么多的关爱,两人之间的关系当然是突飞猛进。要说况超群在宁北真正处得最好的朋友,那绝对是唐建军,而不是张跃进。和唐建军比起来,张跃进是俗得不能再俗的一个凡夫俗子。如果不是为了从他手中获取钱财的话,况超群都不想和他发生交往。
唐建军不是这样,一点也不张扬,只是本分地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自己与他相处,没有压力,也没有负担。如果不是有石磊这事出现的话,自己都不知道他是龙若海的结拜二哥。
行,就找他出来帮作打这个圆场。宏大集团的事,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时候。多拖一天,就多增加一份风险。况超群当然知道形势的严峻,想到主意之后,一刻也不敢拖拉,立即就驱车赶往唐东镇去见唐建军。
不是他不想打电话让唐建军到县城来,只是为了抢时间,争速度才会这样做的。
九十年代初期,一个经济不发达地区的村干部,几乎是不可能拥有私驾车的。要是有的话,那肯定会在全国成为头条新闻。当然,是反面典型的宣传。
既然没有私家车,唐建军来的速度肯定就快不了。况超群当然不能再坐在办公室等待。他感觉得到,再拖下去的话,自己都可能会要发疯。这种情况下,当然是自己去见唐建军,才是最好的办法。
“况县长呵,你这可是给我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啦。”得知况超群的来意之后,唐建军立即苦笑了起来。你帮着张跃进整治我的大哥时,怎么就没有想到我唐某人哩。到了这个时候让我做说客,这个口我能张得开吗?
况超群也有点羞愧。逼着警方拘留人家的大哥时,没有想到相互之间的友情。到了这时再让人家出面帮助打招呼,确实是有点不好意思。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呵。事情到了这一步,不好意思也要开口哇。
他腆着脸皮说道:“唐大哥呵,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呵。被****的张跃进这么一闹呵,我况超群的面子是丢到东洋大海去啦。到了这时,也只有你老唐能帮着我度过这个难关啦。”
“嗯,这事我要好好想想。”唐建军闭上眼睛深思了一会,睁开眼睛摇了摇头道:“难,难,难。况县长呵,况县长,这事真的不是我不帮忙,而是我实在帮不上呵。”
看到况超群急于说话,唐建军用手挡了一下,继续说道:“你别急,听我分析一下就知道原因哩。你不了解我家小龙兄弟的脾气,那可是个宁折不弯的性格。他特别注重我们弟兄之间的感情。这事如果说单纯伤了他本人,还好商量。千错万错,不应该把火烧到石大哥身上,这就是让小龙不能接受的地方。”
听唐建军这么一说,况超群也很服气。他自己也和龙若海相处过一段时间,不是不知道对方很重感情。不然的话,刘强和那个纨绔子弟的许大少爷,也不会这么闻风而动的来找自己的麻烦,更不会呼风唤雨的玩出这么大的阵势。
看到况超群不吱声,唐建军知道对方认可了自己的看法。发了一根香烟之后,继续说道:“如果仅仅是刚才说的这个原因,我还能拼着挨弟兄们寒碜一番,去帮着说一下情。可惜这事的起因,又是为了张跃进那个老东西。这事就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办法找啦。”
况超群算是明白了过来,要想在这事儿上,让龙若海那帮人放手,纯属是天方夜谭。道理是道理,现实是现实。他的身子无力地往沙发上一软,脸上呈现出一派灰败之色。如果这时有后悔药可卖的话,他肯定是跑得比谁都快。
唐建军站起身来,帮他加了一杯开水。坐到他的身旁说道:“老话说得好呵。‘东边不借宿,西边一千家’。既然这条路走不通的话,我们换条路走走不行吗?”
‘唉——’况超群长叹了一口气,站起来以后说道:“还能有什么路好走哩?我一直跑到省里,也才借到了五千万。再想要借,我也找不到什么银行好借啦。”
“坐下,坐下。不要急的,会有办法的。”唐建军将况超群拉着重新坐了下来。他还没有看到过,一惯意气风发的况县长会狼狈成这么个样子。
“我能不急吗?再有两天时间拖下来,宏大就非垮台不可。到了那时,我就不是什么况县长啦。”此时的况超群,一点也找不到平时那种神定气闲的风采。说起话来,也是一副到了穷途末路的样子。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唐建军将又要站起来的况超群按坐到了沙发上,然后胸有成竹的说道:“我倒是有个好主意。只是一旦说给你听,就有点对不起我那两个兄弟啦。”
一听唐建军说有办法,况超群就象落水之人一般,一把抓住对方的衣袖,连声哀求道:“唐大哥,唐大哥。无论如何你都要拉兄弟一把,好歹也要让兄弟过了眼前这个难关。以后有什么事,我都会听你的。”
“这话可是你说的哦。我只希望你的官当得长一点,当得大一点。我没有其他要求,只要求你和那个姓张的拉开距离。你说你好好的县长不当,帮着人家当狗,还要到处叩头帮人家借钱,是不是有点难为情啊!”
“行,我听你的。张跃进这个老东西,这一次是把我给害惨啦。过了这个难关之后,我就和他一刀两断。”
唐建军出的主意也不算很高明,但确实是能解决燃眉之急。他从乐园中抽出了三百万的流动资金,让况超群再找一找其他企业帮忙。大家联起手来,共助宏大集团度过这一次难关。
这么一说,况超群也是眼前一亮。宁北有这么多的企业,一家支持一百万,也就让张跃进过了关。不过说是好说,还非得要由自己出面才行。如果说是姓张的出面的话,估计人家不痛打落水狗就是好事。
唉——张跃进的为人,确实是太张狂了一些。况超群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几天里,究竟叹了多少回气。只是他知道此时不是感慨的时候,连忙起身告辞。他急着要把这个想法变成行动。只有钱到了账上才能算数呵。
看着千恩万谢的况超群匆匆忙忙的离去,唐建军却是一脸的苦楚。他不知道自己如何面对两个兄弟的指责和怒火。特别是石大哥从拘留所里出来,本来就是一肚子的邪火。如果知道是自己出了这么一个主意的话,那还不是要和自己翻脸成仇吗?
这么一场没有刀光剑影的争斗,其波及的层面也不算多。虽然在一些有心人的眼光中,发现了税务和金融部门在动真碰硬的抓管理,发现了况超群和张跃进到处借钱的异动。
但没有人会把这两者与石磊的拘留结合起来。更没有人会想得到,声名赫然的宏大集团,竟然到了面临资金链断裂的险境。已经成了外强中干的纸老虎,只要有人轻轻一戳就能全面崩溃。
这种情况,就连发起攻击的刘强和许文杰,也没有想得到。他们的最初出发点,也就是折腾一下张跃进。如果知道造成这么大的危机的话,说什么也不敢这样干。
宏大集团在宁北是独执牛耳的企业,就象一个巨人似的席卷了不少行业。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如果一旦轰然倒下,不仅是况超群要倒霉,就连许鹏程也同样脱不了干系。
经济指标已经与各级官员的政治前途捆绑到了一处,更何况宏大集团的破产,还会带来社会动荡不安。上万名职工丢掉饭碗的事,可不能等闲视之。
许市长刚一得知张跃进到了这种状态的消息时,立即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如果出了这样的漏子,谁也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得知消息是真实的以后,许鹏程当然是让有关方面立即放宽了政策。除了税务部门的税款不能松动以外,其他的事情,都让下面从有利于稳定和发展的角度,来进行合理合法的调控。
这个消息传出之后,那些平时没有少得好处的行长们,当然立即将信息传递给了况超群和张跃进。收到消息的况超群,才刚刚借钱回来。他刚一听完情况,就脱口而出地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