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直白而且粗鲁,不过若是想凭一记拳头几句狠话就吓住一众武夫显然不太现实,于是有一个声音冷冷的响起:“大将军是否以为两位老王爷失势之后便轮到自己做大,虽然有些冒犯,但末将还是想问一句,阁下哪里来的这种信心?”
话音刚落,周围的武将眼中也现出嘲讽之色,本来他们刚才是打算一拥而上乱拳教训唐玄一顿,反正法不责众,况且连贵为持国元帅掌管整个天都大军的凌越都奈何不了两位老王爷,一个新晋的毛头小子又能耍出什么花样?
不过唐玄声色俱厉的一句话还是让众人有点犹豫的,加上有人出言反驳,于是武将们暂且按下自己的拳头,毕竟攻击以为大将军是需要相当的勇气的。
唐玄看都不看说话的那员武将,他垂着头,慢慢的伸出手,然后下一刻,青龙之刃出现在他的手上,没有刀鞘,于是青黑色的刀锋泛出寒气,使得他四周的武将心中都是一跳。
“我是个很讲道理的人。”唐玄握着青龙之刃垂手,面似诚恳的说道,“既然我是皇城中官职最高的武官,那么军部的一众人等都应该听我的号令,在我讲话的时候你们要立正,想发言的话就得礼貌一些,不然”
唐玄扬起了手中的刀,“我不介意在这里大开杀戒,因为说句真心话,和用嘴讲道理相比,其实我更喜欢用刀说话。”
一片安静,晨曦中的阳光有些冷,殿外这些大臣们的身上有些发凉,唐玄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高声大气,但却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听个清楚,于是原本准备弹劾唐玄持刀进宫的言官们忽然觉得有些事还是假装看不见的好。
整个天都有权利够资格带武器入宫上殿的只有凌越,因为他不只是亲王,更是统帅天都兵马的持国元帅,除此之外在没有人有这个特权,就连风道人当年也没有这种权利,当然,老道根本不需要带什么武器。
唐玄带刀入宫,又在殿外威胁朝廷命官,这两点都是够砍头的罪过儿,但是群臣们还是保持了一定程度的沉默,文官暂时可以置身事外所以不太着急,而武将们在短暂的考虑之后发现,唐玄好像真的准备在这里杀人。
于是他们想到了一些事,这位大将军是修行者,曾经阵斩战虎,前不久还孤身入虎穴杀得凌柯尸骨无存,就是说,唐玄的修为和攻击力绝对是不容小觑的。
他有杀人的能力,现在又表现出不吝于杀人的意志,于是武将们开始忐忑,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之后,他们很无奈的发现,如果唐玄真的要挥刀杀人,那么他想要杀死的人就一定会死。
唐玄在众人的沉默中绽放出笑容,然后笑出声来,笑声虽然不大但很张狂嚣张,于是有武将涨红了脸,一方面是因为愤怒,一方面是因为心里那微微的胆怯。
“不和诸位废话,总之你们要记得,现在军部由我做主,你们之前和两位老王爷有什么渊源勾结都可以放到一边,我不会去追究,因为和死人较劲没什么意思。”唐玄反手,青龙之刃瞬间消失不见,武将们心里打了个突突,看来传闻是真的,这位大将军是绝无仅有的修行者,除了足踏术武两道,看来还有其他的秘密和底牌。
至少如果单纯的只是武师和术师的话,断没有可以容纳物品的随身空间,这种实用的招数据说只有达到某种境界的法师才可以做到,难道说,唐玄是三道同修?
越猜疑就越惧怕,所以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没有人想试试唐玄是不是真的打算来一出血染大殿的好戏,武将们安静下来,地上躺着的那个倒霉蛋被人扶到一旁弄醒,在短暂的惊怒之后也没有了下文。
无为在心中松了口气,他真的怕唐玄的这一手镇不住那些武将,到那时如果动起手来,不管唐玄被打个鼻青脸肿还是斩杀掉一群将军,那结果都会是难以收拾。
当唐玄说出自己的硬来计划的时候无为第一个反应就是太扯淡了极端不靠谱,兵行险着万一武将们不吃这一套,闹将起来该如何收场?可是唐玄却显得胸有成足,贾平对于唐玄的命令也只是闷头执行,这厮倒是不考虑后果。
一时间从表面看上去,唐玄似乎已经控制住了军部,长着粗豪脸孔的将军们至少显示出微微的屈服,这已经很不容易,直到唐玄又说出一句话之后,军方的诸位才真正的开始考虑要臣服在这位大将军麾下。
“早朝开始的时候就会有人前来奏报。”唐玄轻声说着,确保除了自己身边这些军方的人以外其他文官听不到他的话,“宣王和恒王若是活得过今日,我就把脑袋输给你们。”
这不是诅咒也不是预言,每一个听到这话的人都立刻明白,唐大将军要对两位被撤职但没有失势的老王爷动手,而且是不留生机的那种。
在唐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就连先帝都没有魄力置宣王恒王于死地,一个新提拔起来的大将军又凭什么敢这么做,难道就不怕军方大乱不成?如今天都可是不安宁,有贼心的大有人在,或许只是在等一个契机。
但是很快,将军们便觉得唐玄说的很可能是真的,因为他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而且撒这种谎也没有意义,于是个人的心终于彻底乱了起来,有人在想是不是要为了两位王爷的栽培和唐玄翻脸,有人在想如何顺了这位大将军而且不留痕迹,也有人在盘算如果是真的,自己能捞到什么好处。
隔着肚皮,一堆人心疯狂的算计着。
然而唐玄忽然负手,抬腿就走,而后众人才看到已经有太监一脸严肃的站了出来,于是不用他喊话大家就知道上朝的时间到了,大人权臣们又到了排排坐的时间。
按照惯例,严正自然是走在最前面的,作为国师,无为不必考虑这个顺序,从前的风道人也是如此,一来是国师很少上朝,二来,谁能管得住老道。
如今无为也不会落后于严正,虽然国师和宰相间谁前谁后没有规矩,但为了国师府这顶大帽子无为也不能落后于人,况且严正有意的站在他的后面,这种行为不只是给面子那么简单,也是表明了百官之首的态度。
接着就是文武各成一列,按照官职跟在严正的后面,如果有凌越在的话,自然是站在武将们的前头,和严正并列而行,如今这位亲王忙着四处奔波平乱安抚,位置自然也就空下来了,而严正也习惯于自己单独当领头羊。
不过今天有些例外,他发现有一个人居然和自己并排前行,而无为似乎也可以放慢了脚步,于是形成了三人同行部分先后的局面。
三人行,谁为谁师?
严正看了眼一脸轻松恬淡的唐玄,后者对他回以友好的微笑,又看了看无为,结果发现这小子忽然像犯困要打盹一样微垂着头不动如山。
于是宰相大人也就顺理成章的默认了唐玄有资格和自己站在一个高度,虽然按理说不应该如此,可是唐玄的出身以及与皇室的关系,谁要是跳出来抗议说这黑小子妄自尊大绝对是自讨苦吃,而且老宰相也很希望看到唐玄的锋芒毕露到镇压很多人的程度,虽然自己也免不了结党做大,但毕竟老好人做惯了,手段还是不够狠辣,也是时候让有本事有魄力的年轻人来做些放血的勾当了。
一众武夫低眉顺目的跟在唐玄身后,他们都没有异议,文臣们更不愿意去讨这个没趣,百官沉默安静的步入大殿站好,凌千烁已经高高的在龙椅上坐定,群臣中唯一不停步的只有无为,他径直上了台阶,在龙椅的下手方站定。
这是国师的特权,向来如此已经成了规矩,自然没有人异议,而凌千烁年纪还小,没个自己人站在身边心里终究是没底,小明子虽然是服侍过先皇的权监,但毕竟是个内臣,远不如无为来的踏实。
老规矩,先是各部官员上报各地的情况,其实无非就那么点事,奏章上都写的清楚,只不过有些大臣每日若不在殿上说点什么就会觉得浑身不爽,就像是埋没了自己忠君爱国的操守一般难受。
过场话说完了,要说的自然就是这几天大家一直在争论的话题:皇上到底应该选哪位贤良淑德的女子作为皇后,一想到这一点,很多人便立刻打了鸡血般来了兴致,对他们来说,能争到这个位子不惜打破脑袋。
以严正为首的宰相党依旧沉默,在严老头暴怒之后,他的门生党羽们已经知道不应该在介入这是非之中,老宰相显然没有把孙女嫁入深宫的打算,有聪慧者甚至已经猜出严正这种态度未必是不想为家族谋更大的福利,而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看着一个个朝廷大员越众而出由进言变为争吵,唐玄歪了歪嘴角冷笑,看来凌氏真的是威势不在,不然的话,奴才们怎敢在主子面前如此咄咄逼人。
宣王府,虽然被禁军包围不得外出,但从上到下似乎没有一个人因此感到不安,仆人们依旧打扫清理,王府的每日用度列成单子即可,自然有看门的禁军去办理妥当,虽然是被软禁,但该享受的一样也不能落下,于是就连仆役们对包围王府的禁军也是一脸的轻蔑:看门的傻大兵而已,并且还要充当跑腿儿的角色。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何况是拿枪跨刀的军人,这操蛋的差事没有人愿意干,只是上头的命令不得不从,禁军们只能咬牙挺着,所谓的天子亲兵在这里也只能吃瘪。
所以当黑箭带着人来到宣王府的时候,看到禁军都是满脸的阴郁,见到有一伙人来势不善的接近王府,禁军们立刻打起精神来,不满是一回事,但执行命令却是另外一回事,宣王不得与外界往来虽然是先皇的旨意,不过目前仍然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