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被人恨如骨髓的唐玄正风光无限,早朝已经散了,可是大臣们却没有一个离开的,凌千烁和无为倒是走了,但其他人却都留在了这里,因为百官之首的严正都脚步不动,碍于规矩其他人也不好就这样离开。
不是严正不想走,而是唐玄的眼色含义很明显,老宰相也想看看这火气正旺的小子还要玩什么花样,自然就遂了他的意,于是在皇帝和国师都离开之后,唐玄向前走了几步,直到台阶才停住脚步,再往上走就是龙椅了。
“我出身不好,远比不上诸位有显赫的家世,书香门第将门之后,或者是底蕴深厚的门阀大家。”唐玄抱着膀子翘着脚尖,他的动作果然一副出身不好没教养的样子,大臣们或者在心里极度鄙视这没形象的大将军,但是脸上却没人表现出来。
“所以我喜欢有话直说,希望诸位能听清并且听懂我今天所说的话。”唐玄提高了音量:“宣王恒王死不足惜,诸位将军也不用想着报什么知遇之恩,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宣王的儿子女婿如今不是修了性命就是做了囚徒,东山再起的美梦再不要做。”
听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就连严正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其他大臣尤其是武将们更是心中一突,两位老王爷的死果然和唐玄有关,更想不到的是,这厮为了杜绝后患居然如此狠辣,树倒了不算,猢狲也要尽皆打死。
唐玄环视四周,很满意鸦雀无声的效果,“我不管你们分成几派,也不想和谁结党,只是希望诸位记住,这江山是凌氏的,所以你们要忠于的只是当今的皇帝就好,不管谁坐到了龙椅上,只要他是皇帝,那么你们效忠的对象就只能是他一人。”
很简单的话,也很实在。
“当然。”唐玄忽然嘿嘿笑了起来,“鉴于本将军的忠心天地可鉴,所以我的话众位也还是要听一听、配合一下的,因为我和先帝还有那老道的关系都很不错,为了他们选定的继承人能坐稳宝座,我不介意做很多坏事。”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就好像整个朝堂救你一个忠臣良将一般,其他人都是贪赃枉法各怀鬼胎的奸佞之臣,不过这种想法只能在心里有,没有人敢说出来。
话说到这份上级没必要再罗嗦了,遣散了大臣们,唐玄却要求武将们和他一起去军部,将军们自然没人拒绝,有个别恶从胆边生的忽然想象,如果在军部里大家合力刺杀了这位大将军是否能改变一些局势?
然而很快这样想的家伙就打消了念头,且不说其他人是否会大力配合,就算一起上能不能留下这位大将军的脑袋都是问题,况且,死一个唐玄怕是也改变不了太多,还有一位大将军黑箭在外面呢,两位大将军麾下的四十万大军可是都枕戈城外,如今两位老王爷都死了,怕是没有谁有影响力控制那许多人马。
唐玄自己也知道,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只凭几个死人几句狠话是震慑不住的,所以他需要讲更多的道理,当然,是他的道理,自然也是国师府的道理。
天都城中的军部是全部军队的真正中枢,和百战一样,天都的军队完全独立于文官系统,不像善水,一方面上官小武是所谓的兵马大元帅,另一方面又有个文官做什么兵部尚书,当然,人家相互配合的倒也相当不错。
然而天都和百战不同,在这一点上两个冤家倒是想到了一处,既然是军队,哪里轮得到文臣做主,毫无经验魄力的文官很可能会指手画脚的弄出什么乱子,所以军队还是独立出来的好。
天都军方的老大当然是凌越,这位持国元帅接掌军部也有十几个年头了,虽然宣王恒王的党羽众多,凌越也硬是把六成的将官笼络到自己的麾下,这已经相当不容易,然而他现在还在外面平乱,作为军部临时的老大,唐玄的胃口显然要更大一些,他想的不是把大多数军队掌控在皇帝手中,而是要全部。
凌越没有完成的事情,唐玄却想试上一试,他总觉得凌越虽然有魄力有智计,但是在国事家事间还有有点拖泥带水的不爽利,这也可以理解,毕竟都是血脉相连的凌氏子孙,下手难免会有顾忌,而唐玄就不会有任何压力,既然要整顿军方稳定帝国,那么只要是不利因素就要统统清除掉,他才不管对方是姓凌还是姓衣。
其实聚集了大批武将的军部并没有外人想象的那般腥风血雨,唐玄也没有摔杯为号刀斧手尽出,把看不顺眼的全部拉出去咔嚓,相反,他只是很温和的与大家聊天,内容也只限于家事私事,只是有些东西从他嘴里说出来味道就不一样了。
“李将军新纳的小妾据说国色天香,就连肚皮上的红痣都透着俏皮,如此艳福实在让在下羡慕之至。”
“王将军,贵府的厨子当真是好手艺,一条鱼能玩儿出八个花样的本事实在令人叹服,昨晚家宴上的酒香更是让人眼馋,藏了十几年的好酒味道想必极为不同。”
自从坐下以后,唐玄就轻描淡写的说着这些看似不痛不痒的话,其实大多数的将军他都叫不出名字来,靠着国师府探子弄来的画像和情报才做出熟悉的模样,不过这已经足够了,他今天不是来交朋友的。
这一点从众位将军的脸色就可以看得出来,心里也明白这看似闲聊的话中藏着怎样的杀机,如果连小妾的身上的红痣长在哪里、昨晚尝了一坛藏了多年的好酒这种事都被知道的一清二楚,那么,自己身边岂不是随时都潜伏着国师府的人?
如果这些人接到命令下手的话会怎样,没有人愿意去想,就连两位扎根军中多年的老王爷都说杀就杀了,那自己这帮人的性命岂不是更不被放在眼里,想到这一点,很多人的脊背就开始发寒。
唐玄更加满意起来,为了能让这些人收心的尽好本分,他又轻描淡写的预测宣王的儿子女婿们很可能会遭遇一些不测,在他嘴里这种事是天有不测风云,可是听者自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杀才果然够狠,不但弄死了两位王爷,为了除后患不惜把宣王府一脉连根拔起,如果说这种事没有皇家的影子潜在背后,他一个异姓的大将军如何敢这么大胆?
有皇家默许,有国师府支持,武将们立刻明白自己应该如何站位,在几个机灵的跪地表示唯大将军之命是从忠于新帝之后,其他反应稍慢的也开始表忠心发誓言,军部的气氛立刻热烈融洽起来,接下来的事情无非是大家喝喝酒吃吃肉,顺便夸赞一下大将军英雄少年前途不可限量了。
带着三分酒意的唐玄被送回国师府之后,打着酒嗝直奔后院,子期子墨那两个家伙整体喜欢藏在屋子里把幕后黑手的角色扮演得十足,他也懒得去打扰,其他道士们见到他都恭敬称一声师兄或者师弟,不管怎么称呼,言语间的尊敬都不是假的。
到了后院,首先看到的就是黑箭那张阴沉的脸,贾平站在一旁抠鼻子踩蚂蚁玩儿,别看他脚板大,这么半天还真没踩死几只。青露把不耐烦的小白抱在怀里不许它跳出去,看到唐玄回来,便温柔的笑脸相迎。
唐玄自顾坐下,青露立刻给他倒了杯茶,小白趁机逃脱这女人的怀抱,浑身抖了几抖便跳到唐玄的肩上,不管怎样,这个位置才是他最喜欢呆的地方。
“有话说有屁放,想骂人就骂,别说我没提醒你,本将军现在酒意上头困乏得很,说不定转头就会睡着。”唐玄抓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示意青露再给满上。
黑箭板着脸,“你想做什么事,我如何帮你都无所谓,兄弟之间,这都是份内的事,不过牵扯上玉如就不对了,她一个女人家,性子也柔弱,在宫中也是被人冷落的命,你却指使她去和太后说那些话,难道就没想过会有什么不好的结果么?就算太后忌惮不会对她有所惩处,这事让她去做想必心里也是极为难过的。”
唐玄点头示意他继续说,然后再次端起茶杯,干了,这次不用他有所动作,青露已经知趣的再给他倒满。
或许是黑箭在桌子底下的手捏紧了一下,骨节声响起,不过他还是继续开口说道:“既然你明白,为什么还一定要牵扯上她?不管是无为也好还是小明子也罢,甚至是你把该说的话告诉小皇帝让他自己去说也不是不行,怎么就一定要把玉如扯进这个漩涡?”
黑箭是真的不明白,恐吓皇后让她安分点这种事怎么说也不该由玉如去做,就算太后不是玉如和凌千烁的亲娘,但毕竟身份在那摆着,不恭敬就已经算是大逆不道,还要言之凿凿的去出言恐吓,他实在想不通,以玉如的柔弱性子,怎么会答应唐玄去做这种勾当。
三杯茶下肚的唐玄舒服的呼出一口气,这才有心情回答一下黑箭的问题。
“让她去是因为她适合,先帝离世,皇后变成了太后,那公主自然也变成了太公主,这两个人的身份怎么的都显得亲近一些,在后宫说些贴心体己的话也算正常,你要是让无为或者小皇帝亲自去落太后的面子那才是撕破脸皮,没准儿那位恼羞成怒做出点傻事出来,玉如就不一样了,大家都是女人,一个没了老公一个死了爹,想必是有些共同语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