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化它哪有那么容易,不过也怪不得小白没有说清楚。”青露的手还贴在唐玄的胸口,温温柔柔,“这就算是我帮你的最后一个忙,现在你可以炼化它了。”
唐玄的猛地睁开眼睛,不过目光有些呆滞,不只是他,无为也傻在了那里,伸出的手臂定在空中,他们都不明白青露这是什么意思,作为魔界中人,抢夺世界之心只是为了成全唐玄?任谁都不会相信这种蠢事。
“这个东西落在你手里也好,不然的话,天界魔界不知又要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平衡就是最好的结局,而不是谁把谁吞并征服,可对?”青露笑着说道,手还是放在唐玄的胸口。
唐玄的脑子有些呆滞,如果说在一起这么久的青露会对他痛下杀手他是不信的,不过像这样把世界之心除去障碍之后交给他也让他意外。
“如果你这样做,魔王会绕过你么?”唐玄开始为青露担心起来,天上那阴森森的裂缝正有魔气吞吐,对于办事不力的下属,上位者通常都不会轻易放过的。
“那就是我的问题了。”青露似乎有些恋恋不舍的收回手掌,“恐怕就连最强大的仙魔也看不清你的未来,超脱于命运之外也许是大幸运,我想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说不定你能做到连天帝也做不到的事情。”
天帝一统天界之后把手伸的很长,不过魔王壮士断腕的不肯让他染指魔界,到手的冥界又被冥皇这二五仔窃取,即使在人间界天庭的势力也不能稳操胜券,但是这些对天帝来说并不是特别重要,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超脱于这三界之外。
越是强大的人,野心或者说梦想就越大,掌控三界并不是天帝的目的,而只是手段而已,既然难以成功,那么他就会另寻办法试着脱离这片天地。
虽然站在三界的至高巅峰,但是天帝也不是不死不灭的存在,无数的劫难使他更加强大,也让他不愿意被天道束缚其中,就像修行者想要挣脱红尘一样,天帝要甩掉的却是仙界。
唐玄不知道冥冥中的命运之线把自己漏掉,但是对于青露的说法也并不反对,既然自己如此特殊,成为超越仙魔的存在也未必就不可能,况且他心里有火,三界大能们摆弄蝼蚁般的凡人可以原谅,但这其中绝对不能包括自己在内。
既然重生在这个小世界,那么就顺理成章的多少会有些归属感,仙魔们为了世界之心完全不顾大陆的存亡,这个仇唐玄已经记下了,如果他能有翻身的那一天,必将打上三界去讨一个公道。
不过这种豪言壮语埋在心里就好,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我若破界,必去魔界寻你,你可别急着换男人。”有世界之心在身的唐玄底气足了许多,也有了调笑的心思,反正不能阻止青露离开,还不如洒脱一点。
青露回眸一笑,没有百媚生,倒是很温暖。
连她也被裂缝吞没带走,唐玄更觉得空落落的了,金钰城走了,青露走了,虽然离别,但至少他们是去上界,不像有些人,早就过了奈何桥。
像是贾平吴琼这种人严格来说并不算是至交,是下属也是朋友,唐玄现在心里还在想着在最后绝望的时候他们是以怎样的坚决慨然赴死,暴烈的慕容七夜会拼死一战唐玄并不意外,可是连贾平这种滑头都不顾生死的冲上去玩命就让他意外了。
哪怕多活下来一个人也好啊,可惜唐玄的忠心部下一战就死了个干净,这时候他才想起,游侠公会的老大左冠山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之大吉,看来他对紫微大帝的忠心并没有他自己想象的那样万死不辞。
兴不起找他算账的念头,反正左冠山一个光杆司令也掀不起什么大浪了,而且世界之心被唐玄炼化之时就是大陆的终结之日,谁都逃不掉的。
小皇帝凌千烁忽然又变得潇潇洒洒,既然大陆都要完蛋了,那就没必要再考虑什么争霸的大业,他反倒轻松起来,变得不再有心机不再冷血,踏着一地的碎石飘然而去,他是天都的皇帝,就算是死,帝王也应该死在自己的皇宫之中。
况且他也不知道留下来能和唐玄有什么话说,还不如一走了之省得麻烦。
现在唐玄面前只剩下无为、斩空和雷道人,一时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雷道人是天生的闷葫芦所以沉默很正常,斩空是他的学生自然也沾染了些许习气,至于无为和唐玄,要他们怎么开口?
已经得到世界之心的唐玄必须也只能将世界之心炼化,不然那些铩羽而归的仙魔绝不会就此罢手,既然能降下一次分身,那么就能有第二次,唐玄可没有保住世界之心的把握,况且万一哪位大能恼怒之下来个一拍两散,那大家就谁都别想占到便宜。
对于天帝那种层次的存在来说,如果知道无望得到世界之心,那毁掉大陆这一方小世界是轻而易举的,现在之所以还没有那么做,或许是他们心里还存着能得到世界之心的侥幸。
“夜长梦多,你还是尽快炼化了世界之心吧,好让我等也见识一下升仙的场面。”最终还是无为打破了沉默,“不甘心啊,想我这种天才人物居然也要壮志未酬身先死,简直就是老天不开眼。”
唐玄感受着世界之心在自己的气海中浮动,搅动得真气成漩,那些破损的经脉却没有因为这至宝而被修复,反而有了垮掉的迹象。
没心思去理会体内的异状,通过用阿蛮做实验,唐玄知道自己的灵魂空间中能匿藏活人,至于在破界的时候还有没有用,那就要看运气了,不过这至少是一个活命的可能。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就像黑箭一样,无为他们也拒绝躲进灵魂空间中避过大难,唐玄几欲抓狂,这一个个老的少的都是什么脑子,为什么宁愿死也不肯借助自己的力量去赌上一赌。
“命由天定,我这么年轻,当然是怕死的。”无为的笑容毫不掺假,“并不是因为什么面子或者是对你的不信任才拒绝,这里是我们的世界,如果不能用自己的力量拯救它,那么和它一起灭亡也是不错的选择。”
唐玄沉默了,他或许难以理解这种想法,但他却决定尊重三人的决定,虽然在一瞬间他有出手强行将三人收入灵魂空间的冲动,但很快就压了下去,他当时没有对黑箭那样做,现在又凭什么这样对待无为他们?
“不要婆婆妈妈,赶快炼化了世界之心滚蛋。”斩空很少这样说话,冷峻的少年依然表情酷酷,虽然样子有些狼狈,被赵无极狂虐一顿的伤势大概要休养很久。
凌越这时大概正忙于赶去支援孤守边关的刘飞虎,而凌诺凌琦两兄弟自然不会放过上官家收缩逃回本国的机会,战端一启就必须要分出胜负,就算善水没了吞并天都百战的心思,两位凌氏皇族可还想着要一统大陆呢。
或许这是每个皇族的梦想。
估计战长虹也不会安分,一方面要趁机对善水狂追猛打,一方面又要时刻防备天都这盟友的忽然翻脸,想来也是很辛苦的。
他们还不知道世界之心的存在,也不知道当唐玄将其炼化之后破界离开会给大陆带来怎样的毁灭,不过这样也好,有时候无知的人才幸福,至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还在为自己的目标努力,能这样活一次已经对得起自己。
唐玄放弃了奔忙于大陆四处要求和自己相熟的人躲进灵魂空间的想法,无为说得对,这是他们的世界,与之共存亡天经地义,况且就算被唐玄暂时保护起来,也未必能真的躲过一劫。
就在废墟上盘膝坐下,唐玄不再多说,生离死别的场面通常都会很让人感动,但也会很啰嗦很矫情,这里的三个人包括唐玄自己大概都是不喜欢那情景的人,于是他很干脆的开始炼化世界之心。
被青露剥去了阻碍的世界之心在唐玄的催动之下转动起来,有混沌之气在气海中生成,然后扩散到唐玄体外将他整个人都包围起来,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蛋。
无为和斩空眼都不眨的盯着陷入混沌之气中连容貌都已经看不清楚的唐玄,雷道人则变回了那个佝偻着背双眼无神的马夫,还是那副一个跟头就会摔死过去的老朽模样。
不管是聚精会神还是昏昏欲睡,他们三人都没有表现出要死去的人那种情绪,这大概和修为无关,只能说是这三个人心大或者说看破了一些事。
在不知名的某处虚空,有人相对弈棋。
持白子的青衣人长发随意的以布带系住披在脑后,细眼蚕眉,三缕长须垂直胸口,看上去仙气十足,不过脚上的一双草鞋就大大的煞风景了,绝对有损他的样貌气度。
相比之下他的对手就有气势多了,一身闪着乌光的黑色战甲,肩膀处有兽形的纹路,严丝合缝的将脖子以下的身体全部裹住,脚上的战靴也是黑色,和战甲浑一体,整个人就像出鞘的剑一般锐意十足。
浓眉大眼寸许的短发冲天而立,面白无须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样子,远比对面那青衣人精神多了,和他的华丽战甲年轻的外貌相比,青衣人就像是一个落魄的、又穷又老的书生。
眼下这大将军模样的人物正盯着穷书生,后者的眼睛则看着棋盘,手中拈着的棋子迟迟不肯落下,而他的对手看上去也并不着急。
“看来你并不是如我所想的那样希望得到那枚世界之心,否则的话就不会只动用一个凡间的走狗去争夺,老家伙,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思?为何我总觉得不论如何,你都能得到好处?”
黑甲青年的语气充满疑惑,这个老对手的心思他一向很难猜得透,这次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