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那镜子既然是殉葬品,自然会看到尸体一点一点地变成白骨。
楚四拿起古铜镜,没敢让它照到自己。古铜镜映出庭院里的景象,模糊的镜面里,经过一道修长的身影。
他回头去看。门槛外正卧着一只兔子,仰着头蹭来蹭去。楚四走过去,还没等他把兔子抱过来,那兔子已轻轻一跳地越过门槛跑到屋里。
楚四没有理会那只乱跑的兔子。他望着庭院,心想:方宁远到这里来做什么?
“你的兔子到楚四那里了。”
“那你为什么没有把它带回来?”
“洛华。”方宁远搁下茶盏。静静坐在椅子上看账本的洛华发现四周沉寂下来后,把目光从账本上挪开。
“你想回去,是吗?”
洛华继续说:“我倒觉得你还不如留在我这里帮忙。你的家里没有什么人,回去了还得担心着会不会被抓到。”
方宁远道:“话说回来,我还真想知道皇帝现在是怎样想的。他应该早已听说了我逃跑的事。”
洛华没有听进他的这些话。这人双目看着外面屋檐下的燕子,正在神游。
只有一个人的家就不算家..这样的想法,是从何时开始的?
大概是从那场祸乱之后便这么想的吧。
皇宫。夜晚。
门槛上拂过一截衣服的下摆。
穆永贺卷起竹简,把它放到一边去。而桌前,快步走来的青泓躬身道:“皇上。”
“人选敲定了吗?”
“皇上,我选定了三个学生。除了明仁公主以外,还有四皇子穆深和幸之公主。”
“幸之。”穆永贺重复了一遍这个封号。
仍低着头的青泓道:“是。”
穆永贺笑着摇了摇头:“穆遇之是吗?总觉得,这次见到的她和以前有些不同。”
她仍旧受着家族的欺凌,得到公主这个地位也不过是因为要帮明仁。不过,那双眼睛里似乎没有一点的惶恐。穆永贺太清楚那种眼神,那是确定自己要做什么后,冷静的眼神。
穆永贺对自己说,她不过是个女孩子,或许想要的至多是个如意郎君。要一个衣袂翻飞的少年,要他抱着古琴守在自己身边,那些公主们对以后日子的描述不过如此。
这么一说的话的确是不用担心了。但是,如果她和柔以一样呢?
穆永贺的眼里闪过紧张之色。
“皇上,我的老师今天给我看过一个人的科举时做的文章。”
青泓的的话让穆永贺回过神来:“哦,是苏成欢的吗?”
“不,是方宁远的。”
穆永贺笑道:“他的?寡人还记得的,不过是写了些香草美人的东西。”
“香草美人盼着的是君子。臣子把自己比做这些,同时又追随着帝王,不正说明帝王是君子吗?”
穆永贺对此一笑了之。既然老师不想让他再追究方宁远的事,那么他也就不想再多说了。他知道,这表面上的奉承话是让他听来消遣的,不能追究的真正原因,老师是不会告诉给他的。
青泓轻轻一笑。
次日。
桌子后的穆遇之睁开眼睛看了下进来的人,趴下去继续睡。
“今天真的不打算去寒意阁了?”宋楼应上前,话只问了一句就听见她嘟囔着说好累。
从那种地方回来后,身体没出什么岔子就该谢天谢地。宋楼应放下一个袋子,道:“东西我帮你收拾好了,快点去寒意阁吧。”
“宫里会准备笔墨纸砚的..”穆遇之翻了两下袋子后顿住了,“你不进宫吗?”
宋楼应道:“我要去一趟欧家的旧房。”
两人正说着,小厮跑了进来。“公主,苏成欢的车马在外面候着,说是要接宋楼应一起走。”
“那我帮你和苏成欢说说好了。就说你昨天帮我研墨,手臂累着了,今日不宜多动。”
宋楼应想起来了。昨晚他们是在书房呆了很久。穆遇之说要把鬼市的样子画下来,宋楼应就帮她准备东西。他一直只顾低头研墨,偶尔抬头后,就瞧见了穆遇之恐怖的画风。
宋楼应平淡地道:“不错,符合人们对阴间的感受。”
“我其实很会画人像的。你等着,我画给你看。”
那之后的事宋楼应不大记得了。他直接睡了过去,等他起来后,穆遇之已经把画卷起来。
宋楼应看着穆遇之走出去的身影,心想要不今天回来后看看她都画了什么。
穆遇之走出去,正好对上已经下车的苏成欢。苏成欢对穆遇之行礼,道:“公主可是要去寒意阁?”
“是。但是别和我说恭喜,我不太想去念书。”
苏成欢笑起来。他说:“我本来就没想着要说恭喜。公主若是知道皇上还是皇子时失踪过几个月,就应该对青泓报以警惕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