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曹彬大军围困皇宫,李煜无奈,只得派遣使者张洎出皇宫向曹彬大军投降。曹彬准其降,于是命令副统帅潘美整列军队,气势汹汹地来到宫城前,准备纳降。此时李煜一身白衣,面容憔悴,带着纱帽,带领司空、司马等四十多位唐朝众臣,负荆请罪,向宋军投降。后主先见潘美,后见曹彬,纳头便拜,奉上投降表,战战兢兢道:“唐李煜,真心奉书投降,请大将受降,使我唐群臣免遭杀戮。”潘美下马受礼,接过投降书。而曹彬却看不上李煜的怯懦以及无能,于是拱手说道:“本帅身披甲胄,不便下拜,请后主起身,今天整理宫中珠宝美玉,携妻子儿女一起去京都,面奏当今皇上,不负皇上圣恩”。
李煜诺诺,不敢不从,并且奉上唐印玺。李煜回宫整理行装,准备随曹彬大军回汴京,后宫可独独不见了自己的宫后小周后以及臧氏。询问才知,她们被一支宋朝的军队给带走了。李煜更加踌躇,没有大唐江山可以,可没有自己最爱的小周后,日子怎么过?真是愁煞人……
此时正值冬季,寒气侵袭,有点刺骨地感觉。李煜白衣紧了又紧,满眼望去,处处萧瑟凄凉……无处惆怅,向谁说……真心的后悔,可又哪来得及,一朝天子一朝臣,以前歌醉情迷,琴萧酒香,温柔碧玉,藏阁赏玉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可自己的爱妻被带到哪去了呢?他该去哪找……反身回到大殿,慢慢晃着,不知何处去,唯独留下那落寞寂寥的身影。
诺大的后宫,听到的除了哭啼声,还是哭啼声,后主迷茫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宫女们见了他也没有了以前的畏惧,有的甚至连基本的行礼规矩都没了,匆匆忙忙,不知何处去。此时,大家自己都顾不了了,还能顾得了这个丧权辱国的后主吗?他步履蹒跚,不知不觉走到一座小亭前,“小巧花亭”四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亭子四周的轻纱随风飘荡,迎面扑鼻的是阵阵花香,不过物是人非,此刻的女主人不知去哪了。以前的醒则传杯交酒,醉则卧榻交臂的美景不复存在。
“爱妻……”后主不自觉的喃喃有声。
以为亭子里看到的是小周后,可什么都没有啊。后主又揉了揉眼睛,亭子里确实什么都没有。
李煜神色惶恐,掉头离去,回到柔仪殿,呆呆的坐在一张精致的圆桌旁,想倒杯水,拎起茶壶,却是空的。于是大怒,大声喊道:“来人,朕要喝水”,门外,没有任何回应。他此刻清醒了,这么大的柔仪殿,早没了人。
“薇儿,你在哪?”后主喃喃叫着一个名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皇城外,吴越军也从北门杀入了皇宫,他们可不是宋军,没有宋军严明的纪律。他们极度仇恨唐朝,与唐朝连年的作战,导致国库空虚、百姓生活困苦。在与宋军一起结盟攻打唐之前,赵匡胤就授予他们攻入唐腹地后,允许他们复仇。于是无后顾之忧的吴越军,冲入皇宫外城后,杀人放火,抢夺金银珠宝。整个江宁城到处火光冲天,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木材味道以及腐臭的尸体的味道。
这对江宁的百姓来说,真的是一场百世不遇的浩劫。愤怒的唐百姓,有点力气,会点功夫的人们纷纷拿起家里的铁器,与吴越军进行着薄弱的抵抗,为了自己的妻子儿女,为了自己白发苍苍的老娘,宁可战死,也不被无谓的践踏、侮辱。
刀剑声、叫喊声、哭喊声一直络绎不绝,整夜都无从停息。此刻挥军退出江宁的曹彬,听到江宁的士兵汇报一切后,皱起了眉毛。手一挥,下令:“吾手有吾皇敕的手谕,告知宋军以及吴越军,以后不准在江宁再滥杀无辜,否则一律治罪。”然后走向潘美,命令道:“潘美将军,请留麾下一支宋军暂时维持江宁秩序”。
“是,将军”,潘美答应道。
哒哒,哒哒,到处是整齐的脚步声。后主被惊醒了,他起身挪步走向门口。
“国主,国主……”宫外站着自己的妃嫔以及一些没逃走的宫女,门外石阶两旁站立着宋朝的禁卫军。他踏出门槛,知道自己要离开这个已不属于自己的巍巍宫殿。
“李主,末将奉曹大将军将领,护卫李主即刻登船,随大军回师汴京面圣。”,一位将军喝道。
这也打乱了李煜的思绪,此时此景,已经不容自己多想了。
于是舒了一口气,昂头走到了妃嫔们的前面。
宋朝军队开路,李煜一行人随着他们来到江边,准备登船了。此刻曹彬早已在江边,看到李煜,拱手说道:“李郎,今日我们就回汴京了,不知还有未尽之事没有,一并办了”。
曹彬的意思很明白,告诉李煜,如果跟我们回到汴京了,以后就回不来了。李煜猛然被戳了一下,说道:“曹将军,吾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曹彬答道。
李煜道:“我爱妻被你们一支宋朝的军队带走,麻烦查下她们被带哪去了!”
曹彬听了满脸疑惑。良久才答道:“怪哉,我大军将领都在此,怎么会有一支宋军带走李郎的爱妻?”
“将军,确实如此,在吾投降之际,有一支宋军秘密进入吾后宫,强行带走了她们!还望将军垂怜,让我们夫妻团圆!”李煜争论道。
曹彬愕然,急忙答道:“李郎不必着急,请先登船。我会命令潘将军去查下哪位将军私自带走了李郎的爱妻,如果事实如此,定饶不了他”。
“有劳了!”,李煜怯怯诺诺的说。
“请”,曹彬退在一旁。
李煜一行人陆陆续续登上了曹彬准备的大船。
忽然一个传令兵来到曹彬面前,“报,大将军,我们攻城大军清点完毕,只有李将军的人马不见了”。
“哪个李将军?”
“李明泊,李将军!”
“什么?曹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说到李明泊,不得不让人佩服,他麾下三营军队,虽说人数不多,可作战勇敢,纪律严明。想当年随皇帝征讨叛军李重进时,其它兵马尽被派出围剿叛军。皇帝周围没有多余的人马,被李重进秘密派出的三万人马包围。他们三千人马硬是顶住了李重进的三万大军,护卫皇帝突围,李明泊也受了重伤。三千人马突围后,还能剩下一千人马,这真是奇迹。宋军中人人提起,无不竖起大拇指。因此,皇帝特别重视这支军队,回到京都后特封赏李明泊“左右护卫将军,平藩侯”。
此次,平定唐,李明泊的军队也随军出征,而且担当的还是征唐先锋军。他们率先攻入江宁应该居首功。
可此时却神秘消失了,“曹彬啊,曹彬,你聪明一世,这个怎么疏忽了呢?”
曹彬此刻思绪万千,这支军队是皇帝钦点的先锋,回到汴京,如何向皇帝交代。
可转念一想,“不对啊,我受降李煜时,他确实不在。刚才李煜说一支宋军带走了他的爱妻……难道……”
“对啊”,曹彬一时禁不住说出了声。
“大将军……”
潘美打断了他。
“李将军会不会先回汴京了呢?”
“为什么不告诉就回了呢?这分明违抗军令。”曹彬一向治军严谨,他是不允许自己的大军出现这样的状况。
“听说,大军出发前,皇帝单独召见过李将军,面授机宜……”
“哦。”曹彬小声沉思到。
因为他已经想到,这次攻破江宁,李明泊很是神秘,并没有和自己照面。攻入江宁后,也不知道去向,有可能替皇帝秘密完成什么任务。可是这个秘密任务怎么会跟李煜的爱妻有什么关系呢?他想不通,也不敢去想了。皇帝总是深谋远虑,不是自己的事情不要管了……
“先回吧,面告皇帝交差再说吧。”
“是”潘美附和道!
“开船喽”,随着船夫的号船号令,几百艘大船,浩浩荡荡出发了……
此时的李煜,犹如丧家之犬,落魄地站在甲板上。望着自己的故土,无限惆怅,无限悲哀。
岁月如逝,一别数日,大船还在缓缓慢行。离自己的家乡越来越远了,李煜看着远方,巍巍山峦,起伏叠叠,云雾缭绕,绿树葱葱。虽说有妃嫔陪伴,也能曲终奏雅,可是想到亡国之人,即刻被囚,还要忍辱偷生,何处是尽头。自己的遭遇太惨了。随手填词一首,《破阵子》: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风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做烟萝。几曾识干戈。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