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法布尔与昆虫记
22128700000015

第15章 蜘蜘(2)

李奥·杜弗在一本书中介绍的另一种方法似乎更为可行,前提是要控制好自己的动作,沿着洞中通道的方向迅速将一把小刀插进洞,截断已经被麦穗吸引却不肯出洞的蜘蛛的退路。如果土质疏松,你的手法又小心熟练,成功的希望是很大的。不幸的是,并非一切尽在你的掌握之中!有时候,你把小刀插进去,碰到的却是坚硬的石头,因此必须另寻良策。

对付塔蓝图拉毒蛛,以下是经过验证最为有效的方法,我把它们介绍给未来的捕猎手:把一根头部绑有麦穗的植物主茎伸进蛛洞,不断地旋转、移动。塔蓝图拉毒蛛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东西骚扰一番后,出于自我,防御的考虑,很可能会咬住麦穗。当你手指感觉到有点重量以后,就说明猎物已经上钩了,塔蓝图拉毒蛛已经用毒牙咬住了主茎顶部。这时轻轻地、缓慢地、小心地把主茎向外拖,蜘蛛会跟着主茎从洞中一起被拖出来。当蜘蛛开始进入垂直通道时,我会尽量找一个地方躲起来,不让它看到。只要看到我,这个狡猾的家伙就会松开嘴巴,溜回老窝。当蜘蛛被诱拖至洞口时,是最关键的时刻。如果继续轻轻向外拖的话,蜘蛛会感觉到它已经被拖出家门了,不安全感会使它转身入洞,而我就会竹篮打水一场空。用这种办法把这个生性多疑的家伙拉出洞来是不可能的。因此,当蜘蛛到达地面时,我会把主茎猛地向外拖。蜘蛛被这动作惊呆了,来不及松开牙齿,就被提出了洞口。这时要捉住它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了。一旦身处户外,蜘蛛就胆小如鼠,根本没有逃跑的能力。你可以把它装进一只纸袋并封上口子。

把咬住麦穗的塔蓝图拉毒蛛拉出洞外需要一点耐心。而以下方法却得来更快:我费尽心思捉到一些笨拙的蜜蜂,把其中一只放进一只小瓶,瓶口足以盖住蛛洞入口,然后我把瓶子倒过来盖在洞口,作为诱饵。蜜蜂开始时在玻璃瓶中鼓动双翼,发出“嗡嗡”的声音,以示抗争。当它发现蜘蛛洞与它的家相似时,它就会义无反顾地钻进洞里。然而此举是非常不明智的:因为当它飞下去时,蜘蛛也正从洞里匆匆向外赶,它们通常会在垂直地段狭路相逢。过一会儿,你就会听到从地下传来的声音,是那只笨蜜蜂抗拒蜘蛛的撕咬时发出的“嗡嗡”声。然后伴之而来的便是长长的沉默。这时,我就移开瓶子,将一把长镊子伸进洞去。镊子夹出来的首先是一只死蜂,显然刚才发生了一场令人恐怖的悲剧。蜜蜂的尸体夹出来以后,紧随而来的便是蜘蛛,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实在舍不得这么一顿丰盛的饭菜。这个猎手就这样被带到洞口。

有时,多疑的蜘蛛还是会丢下猎物重返洞里;但是我们只要把蜜蜂的尸体置于离洞口数英寸的地方,静待几分钟,蜘蛛就会离开堡垒,再次捉住猎物。就在此时,它的洞门已经被猎手的手指或一块卵石挡住了。

我用这种方法并不是为了捕捉塔蓝图拉毒蛛。我对用瓶子养蜘蛛毫无兴趣。我感兴趣的是另一件事。当时我想邀请的是一个只管自己的雌猎手,它通常不为后代准备足够的食物。它捕到的猎物,往往都填进了自己的肚子。它不是一个“克制”的蜘蛛,不会采用理智的用餐方法,将猎物保留好几个星期,每次只吃一小部分;它是一个杀手,在搏斗现场就吞食了猎物。对于它来说,不存在什么慢条斯理的活体解剖,也就是说它根本不会给猎物反应的机会,而是尽可能快地,争取一招致命。这样,攻击者在攻击时受对方伤害的可能性就降至最低了。此外它的捕猎游戏动作大,有时也凶险无比。这个雌蜘蛛平时埋伏在塔楼里,静候值得它一试身手的猎物出现。那些个子大、爪子有力的草蚱蜢,性情暴躁的大黄蜂,笨拙的蜜蜂以及其他一些佩带毒剑的家伙,不时地跌落于它的伏击圈之中。此时参与决斗的双方在武器装备上可谓旗鼓相当。狼蛛用有毒的尖牙撕咬,黄蜂则用有毒的“利剑”猛刺。决战双方到底谁能笑到最后呢?这实在是难以预测。

塔蓝图拉毒蛛没有保护自己的第二招:既没有用来缠住对手的丝绳,也没有什么诡计可用。我们知道,当昆虫被捕猎网缠住时,园蛛会迅速吐出漫天的蛛丝把猎物层层罩住,使猎物根本来不及抵抗。待猎物被包裹严实后,园蛛用毒牙在猎物身上扎几个洞,然后撤下来,蹲到一边休息,直至猎物不再挣扎,彻底平静下来后,才大摇大摆地返回搏斗现场。这时就没有什么危险了。然而对于狼蛛来说,它的天职似乎就是冒险。除了那一往无前的勇气和锋利无比的毒牙,它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可以利用。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去对付那些凶猛异常的猎物,它只有充分发挥自己过人的技巧,才能将猎物玩弄于股掌之间;只有充分运用它极其迅速的杀招,才能一举摧毁它的敌人。摧毁到什么程度呢?看看我从蜘蛛洞中拉出的蜜蜂尸体,你就应该有一个直观的认识了。一旦“地表深处的哀鸣曲”——也就是蜜蜂那刺耳的嗡嗡声——停止,我就迅速插入一只镊子,拉出来的昆虫尸体惨不忍睹,吸管低垂,腿脚残缺。当我把蜜蜂的尸体拉出洞口时,它的腿不会有一丝微颤,这场悲剧已经结束了。蜜蜂的死是瞬间发生的事。

我每次从蜘蛛那令人恐怖的屠宰场拉出昆虫尸体时,都会一次又一次地惊叹,这些昆虫丧命竟如此之快。因为两种动物在力量上几乎相同:我是从体形最大的熊蜂中挑选蜘蛛的对手的。它们的武器也不相上下:熊蜂的“镖枪”和蜘蛛的毒牙有得一比,我认为前者的一蜇甚至比后者的撕咬更为厉害。塔蓝图拉毒蛛究竟有什么绝招,每回都占先机?此外,它又凭什么在如此短暂的激战中,全身而退,毫发无损?它每次都大胜而归,一定用了什么狡诈的招数。虽然它可能乘人不备用毒,但是说什么我也不会相信,仅凭在对手身上胡乱注射一点毒液就能产生如此骇人听闻的惨状。即使最毒的蛇,在捕杀猎物时也要斗上几小时才能有这样的效果,而塔蓝图拉毒蛛却连一秒钟都不用,真正称得上杀人不眨眼了。

因此,我们应尽力寻找一个合适的说法来解释这种迅速死亡,而不应仅仅着眼于蛛毒的致命性:关键之处在哪儿呢?在熊蜂身上是不可能找到答案的,它们进了蜘蛛洞,而谋杀又是发生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即使用放大镜,我们也不能在蜜蜂尸体上发现任何伤口,由此可见蜘蛛所用武器之精良。

也许让两个对手面对面攻击更能发现问题。我就经常把塔蓝图拉毒蛛和熊蜂放在同一个瓶子里。没想到,它们竟然互相逃窜,看样子它们都不想成为对方的俘虏。我曾经让它们在一起待了24小时,然而令人失望的是,任何一方都没有主动侵犯的意思。表面上看来,它们彼此漠不关心,其实是在拖延时间考察对手的实力,而不会贸然进攻。这样,每次试验总是无功而返。

换用蜜蜂或黄蜂与塔蓝图拉毒蛛做实验时,我曾取得过成功。但是激战发生在晚上,因此我还是一无所获。只在第二天早上,发现蜜蜂与黄蜂均被消灭了,最后只能凭塞在蜘蛛上颚的肉屑,才能证明它们曾经存在过。羸弱的猎物成为蜘蛛午夜的点心。

面对一只颇具威胁的猎物,蜘蛛并不主动攻击。对被俘的恐惧冷却了猎手的激情。两位运动员相互间的敬畏,使得它们彼此保持一定的距离。

如果我们把角斗场的面积减小,我们改用一只直径仅供一位角斗士容身的试管,把熊蜂和塔蓝图拉毒蛛放入试管,结果仍不如意,它们只发生了一场小小的争吵。如果熊蜂在试管下面,它会以背着地,用腿来抵挡蜘蛛的进攻,没有抽出毒刺。而蜘蛛呢,也用长腿来控制局面,它尽量把身体撑离光滑的玻璃管,并尽可能远离对手。然后,它就会停下来静候鏖战的到来。很快那只粗鲁的熊蜂发动进攻了。刚开始时应该说是熊蜂占据优势,塔蓝图拉毒蛛只是靠着长腿自卫,左推右挡,使敌人远离自己。总之,两个对手除了激烈地扭打在一起外,并没有其他值得注意的地方。狭小试管中的搏斗一点也不比阔大瓶子中的战斗激烈。一旦离开家,蜘蛛就变得胆小如鼠,它几近倔强地拒绝战斗;虽然熊蜂举止轻佻,总是先行挑衅,但事实上,熊蜂也不愿意和蜘蛛进行殊死搏斗。

最终我不得不放弃实验。我们必须强迫塔蓝图拉毒蛛参加决斗,逼迫它拿出在自己堡垒时战斗的猛劲来。当然,我们也不能再用熊蜂了,这个家伙总是一头撞入蜘蛛洞中,使我们观察不便。我们必须找一个合适的替补选手,一个不那么喜欢钻洞的选手。木蜂就是合适的对象。在我家的蜜蜂中,它体形最大,也最强壮。这种蜜蜂身着黑天鹅绒,扑扇着一对紫纱般轻盈的美丽翅膀,出没于花园,停泊在鼠尾花之上。而它的个头超出熊蜂足足一英寸。它的毒针毒性很强,被它蜇过,皮肤马上就会肿胀,并伴有长时间的持续性剧痛。在此项研究中。我留下了许多珍贵的记忆。后来发生的事也证明,它的确是塔蓝图拉毒蛛的强劲对手。

我成功地让塔蓝图拉毒蛛掂出了木蜂的分量。我把一定数量的木蜂一只只放到玻璃瓶中。瓶子虽小但是瓶颈却够大,足以覆盖帆蛛洞穴的入口。我挑出来的猎物很凶猛,足以对雌猎手造成威胁。而我选出的猎手更是百里挑一。我选择那些最强壮、最勇敢和最饥饿的毒蛛作为猎手:我把绑有麦穗的植物主茎伸进蜘蛛洞。如果它行动迅速,如果它体形高大,如果它有足够的勇气爬到洞口,它就具备了成为一名优秀猎手的资格。如果它做不到以上几点,它就没有资格参加游戏。

在选定了角斗的选手后,我寸巴一只装有木蜂的瓶子倒过来盖在已选定的蜘蛛的洞口处。蜜蜂在玻璃瓶中“嗡嗡”直叫,如临大敌;而雌猎手则从洞穴神秘的深处往上爬,赶到入口停下来等待观望。我也在等待。15分钟过去了,30分钟也逝去了,仍没有发生任何事情。蜘蛛转身往回走:可能它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出击太危险。然后我试第二个、第三个直至第四个蜘蛛洞:情况仍然没有改变。塔蓝图拉毒蛛拒绝离开它的安乐窝。

因为我坚持不懈,幸运终于向我微笑了。这之前我差点就要放弃了,特别是暑天酷热难耐,我几乎丧失了继续试验的勇气。有一只勇敢的蜘蛛突然冲出洞来,毫无疑问,它一定是因为长期不能出门捕食而激起了战斗的雄心。眨眼间,悲剧在玻璃瓶里发生了:不可一世的健壮的木蜂战败身亡。

雌杀手究竟在何处给了死者以致命一击呢?现在可以清楚地回答这个问题了:塔蓝图拉毒蛛在行凶以后并没有马上逃走,它的毒牙仍深深地插在木蜂颈背上。这个杀手果然具有我所推测的本领:总是能击中要害,将毒牙刺进猎物的神经中枢。总之,猎物身上只留下一个伤口,一个快速致命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