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法布尔与昆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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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长腹蜂

我研究了很多种类的蜜蜂,长腹蜂是体态最为优雅,习性也最为怪异的一种蜜蜂了。它们经常来拜访我们的居所,但是我们却没有留意它们。其实对于这些光顾我们家的常客,应该给予更多的重视才对。

安家环境

长腹蜂是一种很害怕寒冷的蜜蜂,一般要等到夏天来临以后才会出现。它们一般隐居在农家孤单单的小屋里面,或者房子前面的一棵果树上面,或者树阴下面的一口井里面。总之是要非常暖和的地方它们才会光顾。

当仲夏到来的时候,它们就会不请自来,到处寻找合适的地方来建筑自己的巢穴。它们飞到我们的屋子里面来,尽管屋子里面会非常的吵闹,但是看样子也不会影响它们寻觅住宿的心情。它们大胆地在室内飞来飞去,用敏感的触角顶端来刺探天花板、房间的角落、壁炉、烟囱。总之,一切它认为可能安家的地方都要先去看看住房条件的好坏。如果它发现了自己满意的地方,会马上离去,不一会儿又回来了,并且带来了一团泥土,作为占领某一个地方,建设自己的家园的标志。

长腹蜂选择安家地点的标准是什么呢?应该就是温度一定要比较高,而且恒定的地方。似乎烘箱、壁炉、烟囱这些地方比较符合标准。还真是这样,长腹蜂这次选择了烟囱作为自己的安家之处。它们的具体居住地点是烟囱的管壁上,离地面约有半米多高的地方。因为长腹蜂认为这个地方终年都会很温暖:夏天天气本来就很热;冬天有壁火供暖。不过这个地方也有不方便的时候,那就是经常受到烟熏火燎的困扰。烟熏让它们的家园终年都是脏的,一点儿都不卫生;火燎让它们受着被烤熟的危险。长腹蜂肯定有这样的经验,所以非常聪明,它们都把家安在了火苗舔不到,但同时又有暖气的地方。

长腹蜂非常勇敢,一旦选定了安家的地点,无论烟熏火燎都不会吓倒它。每天,它们冒着烟和火的危险,从自己的家里飞出去寻找建筑房屋的泥土材料,然后又冒着烟和火的危险,飞回到自己选定的家去修建房子。

当我还是中学生的时候,我很幸运地亲眼看见了长腹蜂修建房屋的过程。那一天,我的家里正好在做大扫除。正当我准备去学校的时候,一只奇异的飞虫一头扎进洗衣桶正在鼓鼓冒出的水雾气中,而洗衣桶就放在宽敞的壁炉台下。我看见它的身体矫健,体态轻盈,肚子非常长,我敢肯定这就是长腹蜂了。由于我要去学校,没有时间观察,我就让家人不要打扰它的活动,等我回来的时候再来看它。

当我回来的时候,长腹蜂仍然还在洗衣桶里冒出雾气的后面施工。我迫切地观察起它修建家园的过程来。同时为了不妨碍它,我把壁炉里面的火盆给挪开了,我害怕火太大,影响了它的活动。我看见它就在烟雾里面进进出出。它连续工作了好几天,我也连续观察了好几天。最后,这只长腹蜂成功地在壁炉里面建筑好了自己的家园,并且安置好了自己的亲人。小时候的这次机会太难得了,因为在我以后的四十年中,我家里的壁炉再也没有迎接到蜜蜂的栖居。

我曾经有过一个大胆的设想,长腹蜂会不会喜欢在自己出生的地方或者与出生地相隔不远的地方安顿自己的家呢?如果真是这样,我岂不是可以收集一些长腹蜂的卵,放在自己的家里,等它们孵化出来后,就会在我的家里面安家立业,我的家不就又迎来了长腹蜂的栖居了吗?这样对我的研究也提供了便利。

于是我就将一些长腹蜂的卵放到了我家的厨房和壁炉里面,有的还放在了窗台上。我心里正暗自美着呢!但是事实证明,我的美梦破灭了,因为没有一只孵化出来的长腹蜂再回到自己出生的巢穴里面,也没有在我家的其他位置选择安家的地方。偶尔有一两只长腹蜂回到老家怀旧,但也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于是我明白了,长腹蜂就是一个浪子,不会留恋家乡,而是需要四处漂泊,单独生活。

我的设想没有成功的另外一个原因恐怕就是城市里的长腹蜂并不多见,它们更喜欢在农村的房子里面安家。我早就离开了农村的家乡,而居住在了城市里,自然很少能够见到长腹蜂了。

前面我们知道长腹蜂喜欢在温暖的地方生活,比如壁炉里面。难道它们不怕被烤熟吗?究竟长腹蜂喜欢生活在什么样的温度下面?我们就一块儿来观察一下吧。

我的观察是在缫丝厂的发动机房里。这里的锅炉非常大,几乎顶着天花板了。长腹蜂的家就安在天花板上,恰好在水蒸气冒出的正上方。我想那里一定热极了,可是长腹蜂喜欢。这里的温度常年在四十九摄氏度左右。所以一般来说,在农村的锅炉房里面,一般都有很多长腹蜂安家,而且数量还不少。

长腹蜂在这么高的温度下显得非常安逸,因为高温对于它们卵里面的宝宝是十分有利的。长腹蜂卵的发育必须需要较高的温度,否则就会夭折。

造房子

长腹蜂对环境的温度非常挑剔,但是对于巢穴的建筑艺术却漠不关心。有的长腹蜂将自己的家安在了裸露的墙壁上,或者是涂过灰泥的搁栅上。此外,它们的家还安在许多其他的支撑物上。

我曾经见到过一个蜂巢,建筑在一个干枯的葫芦里面。这个葫芦挂在农家的壁炉上,里面放着农夫狩猎时会用到的铅弹。这个场所居然成了长腹蜂居住的地方。我还见到过另外一些奇怪的蜂巢:有的建筑在一家蒸馏厂的一堆账簿上;有的则建在一顶倒扣在墙上,只有冬天才用得上的鸭舌帽上;有的建筑在一块空心砖的窟窿里面,与一只黄斑蜂的蜂巢背靠背;右的建在一个装有燕麦的袋子上;有的则建在一根废弃的铅管里面……总之是千奇百怪的。

而且长腹蜂建筑自家房子的材料也不好,全是一些烂泥和细沙,都是从附近一些田地里拾回来的。如果附近有一条小溪,它就会在那里采集湿软细腻的河沙。用河沙来盖房子在长腹蜂看来是一件不错的事情。我家的小院里面有一片菜地,这里的土壤非常肥沃,并且充满了水分。一些住在附近的长腹蜂很快得知了这个好消息,于是赶紧飞了过来,哄抢着免费的建筑材料,即菜田里的泥土。它们有的选择了刚浇灌过的水槽,有的选择了布满了潺潺流水的一块水田。你看呀,它们扇动着自己的翅膀,翘起自己的六只脚,卷起黑黑的肚子,到处寻找泥土。它们用上颚仔细地搜索着,从闪亮的泥土里面挑出最好的部分。它们用自己的牙咬住小豆子大小的一块泥土,就开始往回飞,为自己的房屋添砖加瓦。就这样来来回回,它们不停地采集着建筑材料。只要泥土仍然保持湿润,它们就会一直在这个地方采集泥土。

它们最常去的地方是村子中央的大水池,那里有一片宽敞的半圆形空地。在这个地方,附近的人都到这里来给骡子饮水,牲畜的践踏让水池中溢出的水把四周的地面浸成了一片烂泥地,就算是夏天的烈日也没有办法把这片地给烤干。这片烂泥地给行人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但是却给长腹蜂带来了极大的实惠。它们从四面八方赶过来,在这里相聚,在这里争夺建筑材料。

泥团采集到以后,长腹蜂并没进行加工,而是原封不动地粘到自己的窝上去。石蜂就要勤劳一些,它们要对采集回来的泥团进行加工。它们挑选干燥的灰粒,然后用自己的唾液来润湿,这样形成的泥团就有较大的凝固能力。但是长腹蜂没有进行加工,所以它们采集的泥团就没有很好的凝固力,只要一下雨,它们的家就会变成一团烂泥,或者干脆融化得只剩下一滩泥水。无奈的长腹蜂,只能再将自已的家安在淋不到雨的地方。

尽管长腹蜂的房子还没有最后粉刷,但是看上去还是挺有特色的。它们的房间由很多小的房间组成,有时候并排在一条直线上,彼此紧挨着,就像一排公寓的房间一样。有的时候却是数量不等的集结在一起,层层叠叠。在那些最拥挤的蜂巢里面,我数了数,最拥挤的一层有十五间房子,其他楼层有十间左右的,也有三四间左右的,有的只有一间。我想,当房间并排的时候,房间的总数一定等于产卵的总数;当房间层层叠叠的时候,可能说明长腹蜂只产了分部的卵,稀稀拉拉的。

从外形上来看,整个蜂巢就像一个圆柱形,直径从顶端到底部逐渐增大,长三厘米,最宽的地方有十五厘米。蜂巢的表面抹上了一层薄薄的灰浆,十分均匀和光滑,可以看到一条条突起的倾斜细纹。每一条细纹都是建筑物的一层基石,夯完一层又一层,细纹就是这么产生的。数数细纹有多少条,我们就知道了长腹蜂来回奔波了多少次。我数了一下,有十五条以上吧,这说明长腹蜂跑了十五回以上,真够辛苦的。

长腹蜂的蜂房一般都是歪的,出口都是朝着高处的。就像水壶一样,只有开口向上,巢里面的东西才不会掉出来。

随着长腹蜂产卵期的临近,蜂巢一个接着一个地建好了,随后都被密封起来。为了加固好蜂巢,长腹蜂还会将整个蜂巢涂上一层涂料。不过就是一点儿都不好看罢了,看上去就好像一块被飓风刮到墙壁上而粘住了的烂泥。

饮食习惯

长腹蜂除了安家的故事值得我们来讨论之外,它的饮食习惯也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长腹蜂的幼虫喜欢吃蜘蛛这种野味,比如窖蛛、圆蟹蛛、狼蛛等,但是主要还是圆网蛛。常见的圆网蛛有冠冕圆网蛛、梯形圆网蛛、苍白圆网蛛、有角圆网蛛等。圆网蛛很常见,几乎在农村到处都有,所以长腹蜂找到圆网蛛作为美餐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相比而言,长腹蜂对其他种类的蜘蛛就没有这么大的兴趣了。比如小家蛛吧,长腹蜂很少把它们放在眼里。因为长腹蜂觉得,只有圆网蛛的肉才够鲜美和细嫩。

长腹蜂在捕食蜘蛛的时候,一般选择那些体形还不太大的,因为大型的蜘蛛往往比较难对付。对于那些将会长得很大的蜘蛛,长腹蜂一般会在它们处在小个头儿或者中等个头儿的时候,就把它们抓走。

我曾经看见过长腹蜂同猎物搏斗的情景。长腹蚱根本不像其他昆虫捕食蜘蛛那样,先匍匐在地,小心翼翼地靠近,准备好武器,然后镇定而缓慢地展开攻势。而是猛然地扑向一只仓皇逃窜的蜘蛛,将它捆绑而走。动作非常敏捷,冲过去,抓住,离开。它们在飞扑过程中只使用了上颚。它们必须速战速决,因为蜘蛛的毒钩可能让长腹蜂受伤。

长腹蜂觅食有一个习惯,就是喜欢一次采购很多食物,堆在家里,省得每天都要为寻找食物而奔波。当然,获得这么多的食物也是需要努力的。如果天气好的话,可以在一个下午就搞定;如果天气不好,可能就需要好几天的工夫了。食物按照运到家里面的先后顺序进行堆放。先觅到的就放在蜂房的底层,后觅来的就放在蜂房的顶层。楼层足够牢固,因而不会出现食物压垮了楼层的现象。

长腹蜂将卵放在了一个食物——蜘蛛——身上,一般是蜘蛛的腹部底端。这样,刚好孵化出来的幼虫可以一张口就吃到食物中最具有营养,也最鲜美可口的地方,即蜘蛛的肚子。然后,幼蜂再吃掉蜘蛛的胸部、四肢。整个蜘蛛都会被幼蜂吃得一干二净。这种暴饮暴食的日子会持续很多天。

幼蜂会按照顺序将所有的蜘蛛吃完,它们不会在吃净一只之前开始吃另一只。因为身躯完好的蜘蛛可以保存更长的时间,而被咬得伤痕累累的蜘蛛很容易腐烂,而且伤口流出的汁液还含有毒素。每一次我打开蜂房,总能看见长腹蜂把卵放在第一只捕获的蜘蛛的肚子上。我想它这么做的原因也是想让幼蜂孵化出来以后从第一只蜘蛛开始吃。

然后,幼蜂开始制作自己的茧。最开始织出来的茧就像一个洁白无瑕的纯丝袋子。但是这样的袋子中看不中用,非常容易破。于是幼蜂会在茧里面混入一些沙粒,这样茧丝就变成了一层矿物质外壳。另外,幼蜂还会自己吐出一些液体,这些液体渗入到网眼之中,这样蜂茧就变成了一个琥珀色的漆器。

受气候条件的影响,幼蜂的卵期会有长有短。如果茧是在七月份织成的话,八月份就可以孵化出成型的长腹蜂。有的八月作茧,九月孵出。有的则需要经过一个冬天,来年才孵出来。总而言之,我看长腹蜂的孵化期有三代:六月孵化出来的成年蜂,它们是在卵里面度过了去年寒冬的;八月出生的蜂卵,应该是会在九月就孵化;而九月以后出生的蜂卵,就需要等到来年夏天才能孵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