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皇后带领月姑、玉福一路气呼呼地回到瑶华宫里,便各自坐在那里撅嘴滂腮地不说话了。她们还在为这个迷恋炼丹、胡作非为的徽宗而唉声叹气啊!是的,作为一国之君的徽宗赵佶,其所作所为也的确太让人够生气的了!你热爱字画、热爱奇石、热爱炼丹,当然也无可厚非,也未尝不可,但那只能是作为一个业余爱好,茶余饭后偶尔地侍弄一下而已,怎么能一下子痴迷沉湎其中而不能自拔呢?你难道忘了你一个大国皇帝的职责和任务了吗?你这样不务正业地胡作非为,岂不是误国误民了啊!
郑皇后和月姑、玉福就这样气咻咻地坐了一阵子,月姑便慢慢劝说起郑皇后来:“嗯,母后别再这样没完没了地生气了,注意您自己的身体要紧哇!”
玉福愤愤地说:“看父皇那一身道帽道袍的窝囊样儿,真是让人又好笑又好气!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真是一落千丈了!我现在都懒得理他!”
“唉,不理他怎么办?他毕竟是你们的父皇呀!”郑皇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突然想起什么,急急地说:“呃,我想起来了,他穿戴那一身道貌岸然的东西,本来就密不透风的,再加上烧火添柴地忙活着,一准热得够呛!唉,气归气,不照料他还不行!玉福,你给他送一条手巾和一只折扇去吧?”
“哼,就让他自作自受吧!我才懒得给他送呢!”玉福气呼呼地说。
月姑一看玉福不愿去送东西,便看了看郑皇后,怯怯地说:“母后,玉福不愿去,要么我去吧?再说,我这个陪练也不是白当的!我还想瞅准时机开导开导父皇呢!他这样痴迷炼丹,不管对国家社稷、还是对他自己的身体,都没有什么好处呀!”
郑皇后听月姑这么一说,心里也就踏实了许多。她指点着玉福的鼻子说:“看看,人家月姑多顾大局、识大体,不像你玉福,一生气就不理你父皇了!”
玉福讨巧卖乖地说:“嗨嗨,她月姑去送条手巾是应该的,这叫忠于岗位、恪尽职守、尽职尽责呗,因为她就是父皇的陪练嘛!哈哈,不过嘛,她这个陪练呀,以前是绞丝旁的‘练’。现在是火字旁 ‘炼’;以前是陪练字,现在是陪炼丹了哇!”
“你呀,耍赖不想去,就别那么多的理论了!”郑皇后指点着玉福说。
让我们再把目光转移到艮岳的炼丹亭。
梁思成去御书房拟旨安排北征走后,徽宗、王黼又投入到了紧张的添柴加火的炼丹操劳之中,而李纲虽然办过了派兵上前线的大事,但还是没有离去的意思,因为他还想趁机规劝徽宗不能做那采阴补阳的事情;还有,国家这么多的事情需要办理,他想规劝皇上快别迷恋炼丹了,赶快到御书房批阅奏章去吧!可是,他看着徽宗那么热火朝天地忙活着,就觉得蓦然间相奏有些唐突,就想凑一空隙时再说,那样其效果或许能好一些。
这时,朱冲带领着二十多名少女来到这里。
徽宗一看朱冲办事效率如此之高,不由喜形于色,可又一看李纲还在这里,又赶紧挤眉弄眼地示意朱冲快快将这些少女带走。
李纲看了看那些被绑在一根绳子上哭哭啼啼的少女,就没有再迟疑,立马又坚决地跪下奏道:“陛下,臣之所以迟迟不愿离去,是因为有肺腑之言相奏啊!其实,臣并非顽愚不化,也知道干预您这采阴补阳之事,势必引来杀身之祸!可为了国家社稷,为了民心民意,为了陛下的龙体安康,臣还是冒死进谏!陛下,这些豆蔻年华的少女,乃市民家庭之掌上明珠,如若遭此横祸,势必招致民怨沸腾、横生动乱哇!陛下,为了国泰民安,为了江山永固,您就把这采阴补阳之事放弃了吧!”
徽宗挠了挠头皮:“这——”
一旁的朱冲一看徽宗有些动摇,连忙暗暗地给徽宗摇手、递眼色,让徽宗坚持不放少女。
李纲再次看了看那些战战兢兢、痛哭不止的少女们,一股深深地内疚之情和痛惜之意立马撕咬着他的心!因为,他觉得,自己掌管的太常寺就是负责有关风化、有关民情的大事呀,而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居然发生了这残害少女、有伤风化的事情啊!想到这里,一股为民请命的责任感、爱民如子的同情心便促使着我们的李纲待不住了!他咬了咬牙,蓦地连爬两步,再次虔诚地趴倒在徽宗面前长跪不起,连连使劲地叩头,厉声大呼道:“陛下,您如果不听微臣的冒死劝谏,那么,李纲也就只有这样叩首不止、长跪不起了!”
可徽宗仍来回踱步而一语不发,以至李纲的额头叩出血来。
王黼一看李纲如此执拗,头上磕出血来还在“啪啪”地叩首着,便上前拉李纲,愤愤地说:“李太常,你这样长跪不起、一直叩着响头,不是在故意地逼皇上吗!”
李纲态度坚决地说:“谏也罢,逼也罢,老臣的确是一腔赤诚哇!还望陛下以大局为重,审时度势,安抚民心;快快回心转意,速作圣裁,即刻放回这些少女吧!”
徽宗望着这群如花似玉的少女,又看了看不住叩头的李纲,一时不知如何决断了。
这时,月姑拿着折扇、手巾,急慌慌地走了过来。
月姑发现李纲的头已磕碰,立马惊叫起来:“啊,义父,你的头磕破了哇!流血了呀!”说着便急急忙忙地找来布和剪刀,欲给李纲包扎。
可李纲却耍起他的倔脾气来了,连连摇头,固执地坚决不让月姑包扎,大呼道:“不不,头破事小,国破事大!”
看到李纲这么任性,徽宗亦气愤地嚷起来:“李纲,朕命令你,立刻接受包扎,有什么话包扎好再说!”
月姑即拉起李纲,眼含热泪地进行着小心翼翼地包扎。
李纲小声对月姑说:“你看,这群花季少女,马上就要被他们采阴补阳,这、这是天理难容的造孽啊!皇上也许会听你的话,停会儿你正式地劝说劝说他吧?”
月姑闻言一惊,连忙关切地望了望这群惊恐万状、啜泣不止、宛若待宰羔羊般的少女们,一股发自心底的怜悯、同情和正义,立马油然而生,并且即刻翻涌成直击心扉的洪波巨澜了!她点了点头,咬了咬牙,态度坚决地说:“义父请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地把这事儿办好!”
月姑给李纲包扎完毕后,就一下子跪倒在徽宗面前,恭恭敬敬地把折扇、手巾献给徽宗,缓缓说道:“父皇,母后知道你炼丹辛苦劳热,让俺给你送这些东西来了!”
徽宗接过手巾和折扇,欣喜地说:“好好,还是你们想得周到!快起来吧!”
可月姑依然不起,继续款款说道:“父皇,月姑自打进宫以来,从来没有求您办过任何一件事情,今天这事儿算是月姑求您了!”
看月姑如此地一本正经,徽宗不觉好笑:“哈哈,什么事儿呀?瞧你这么郑重其事的样子,简直如临大敌一样!”
“父皇别先问什么事,您说您答应不答应吧?”月姑不依不饶地说。
“那好,朕答应!”徽宗点了点头。
眼含热泪的月姑指了指那一群绑着双手、嘤嘤啼哭的少女,激动万分地说:“为了父皇的九五之尊不受微词诋毁,为了大宋江山广受万民拥戴,求父皇千万不要听信什么采阴补阳的歪门邪说,速速将这群豆蔻少女放回去吧!”
“这个——”徽宗一听月姑的请求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亦有老大的不悦。他看了看直挺挺地跪在那里的月姑,一时觉得,放弃了采阴补阳于心不舍,不答应月姑于心不忍,就首鼠两端、迟疑不决了。
这时,此事的始作俑者——林灵素从一旁闪了出来。他轻轻地咳嗽一声,有模有样地挥了一下拂尘,朗声唱道:“无量天尊!万岁切不可听信他人胡言乱语,而乱了方寸、错了主意,以至半途而废、功亏一篑哇!”
经大师这么一点拨,徽宗立马若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了,便直截了当地对月姑说:“对对!月姑,你、你一位女儿之家,根本不懂这些仙道秘术的博大精深与精妙之处哇!你、你就不要管这些事情了,快快回去吧!”
看到徽宗如此地执迷不悟,月姑立马怒不可遏了,便倏地抓起方才给李纲包扎时用过的那把剪刀,把锋利的尖儿对着自己的心脏,厉声大呼道:“父皇,你如果不答应放弃采阴补阳之举,别怪女儿无情无义!月姑实在不想陪着你落下这千古骂名!那就永别了吧!”这么说着,便狠狠地举起剪刀,就要自尽。
李纲一看月姑真的欲寻短见,急忙猛跨一步,死死地抓住月姑的手,哭着大呼道:“月姑,孩子,有话慢慢说,你、你不可轻生哇!”
“义父不要拉我,为着正义之举,月姑死不足惜!”月姑大叫着、坚持着。
徽宗定定地看着月姑依然坚持自裁的神态,终于痛苦且无奈地摇摇头、摆摆手:“好好,朕答应你!朕答应你!”
月姑仍穷追不舍地问:“这么说,这些少女就立即统统放了?”
“唉,统统放了吧!”徽宗沮丧万分地向朱冲挥挥手说。
朱冲不无遗憾地巴望着徽宗,讨价还价似地请求着:“皇上,您看,好不容易抓来的,统统放了怪可惜的!是都放了还是留几个?”
徽宗痛苦地挥挥手:“都放了吧!唉!”
极不情愿的朱冲只好撅着嘴向那边的官兵挥挥手,命令他们把这些少女给统统地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