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亳州码头,众官兵一看“钦差大臣”突然翻了脸,立马问责朱勔丢失五船花石纲之罪,不由分说地把朱勔给拿下了!他们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便相互看了一眼,点着头交流了一下,即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哆哆嗦嗦、战战栗栗地大呼道:“钦差大人,我们、我们是只管摇橹开船的呀,那、那丢失五船奇石,不干我们的事啊!”
丁信对官兵们挥了挥手,亲切地大呼道:“将士们,罪有千端,主使一人,你们都是无罪的!本钦差当然要明辨是非,不能稀里糊涂把你们这些效忠皇上的官兵统统地给治罪了哇!好了,快快起来吧!你们都是好官兵,没有你们的事儿!”
众官兵连忙急急地磕头谢恩,然后才慢慢地爬起来。
吴大戈他们迅速将朱勔拿下,牢牢地捆绑在桌子腿上。
朱勔急赤白脸地大呼:“我冤枉!我冤枉哇!”
吴大戈“刺啦”一声撕下自己的一片衣襟,将朱勔的嘴给塞得鼓鼓囊囊的。摇头晃脑的朱勔只有“呜呜呜”地鬼叫了。
丁信又向官兵们大呼:“将士们,本官是钦差大臣王黼,现奉旨前来接应花石纲。因涡河的上游水浅,花石纲无法抵达汴京,看来只有改走汴水了!嗨,你看这事儿一闹腾,大家也都从睡梦中给惊醒了!反正也快天明了,大家就别回去睡觉了,现在就火速起锚,调转船头,顺流而下,从淮水入洪泽湖,再转入汴水。这样尽管多费时日,但可直抵京都。至于大家的薪水嘛,自然要多多地补偿喽!”
“好哇!我们听从王钦差的安排!”众官兵齐声大呼。
丁信大声命令道:“将士们,这花石纲皇上催促甚紧,加之这一绕路,势必多费时日,所以大家就辛苦一下,咱们即刻连夜启程!将士们,那就快快起锚扬帆吧!”
“好唻——”众官兵齐声应诺着。
东方欲晓,天光晦暗,浓浓的晨雾弥漫在涡河上,犹如拉扯的一条通天彻地的灰色幕帷,将面前的一切都笼罩得朦朦胧胧、模模糊糊的了。在这一派雾海茫茫的河道上,童贯指挥的几艘载满官兵的大船仍在顺流疾驶着。
心情焦躁的童贯急急地问官兵:“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一官兵回答道:“启禀大帅,快到亳州了。”
童贯紧皱双眉,诧异地喃喃道:“哦,既然已经快到亳州,我先前派去的探讯快艇也该回来了呀?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说话间,一只快艇冲破浓浓晨雾,迎面而来。
一官兵站在船头上高呼道:“童大帅,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哇!”
“啊,怎么回事?”童贯问着,急忙命令官船速速靠近快艇。
待到两船刚刚靠近,那官兵便飞身跃上大船,在童贯面前“噗通”跪倒,神情紧张地禀报道:“大帅,是这样的,昨晚,有贼人先是冒充朱勔大人,说是给王黼大人接风洗尘,把其用药酒灌醉绑牢;又换上王黼大人的衣冠,冒充王黼大人赶到码头,责怪朱勔大人丢了五船奇石,将朱勔大人拿下,把那花石纲劫走,顺流而逃了哇!”
“啊!”童贯闻言大惊失色。他的身子摇晃了几下,险些跌倒。一讨好的官兵慌忙近前欲搀扶他,可倔强的童贯却愤怒地飞起一脚,把那位官兵跺倒,自己也摇摇晃晃地终于站定。
童贯紧皱双眉思忖片刻,即大声命令道:“大家注意喽,现在出现了紧急情况!江洋大盗胆大包天,‘冒天下之大不韪’,居然劫持了御昭花石纲!常言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国家用着你们的时候到了!我们的船要争分夺秒、全速前进,一到亳州码头,大家速速上岸,先把王黼和朱勔二人救了,然后再火速到亳州府衙,借兵马剿匪!”
众官兵齐呼:“谨遵大帅命令——”
于是,官兵们奋力划桨,几艘大官船立马风驰电掣一般地飞驶起来。
再说涡河下游同样在雾海中顺流疾驶的花石纲船队。
此时,丁信、吴大戈和女扮男装的月姑、小云分别站立在几艘船的船头,指挥着花石纲船队全速前进。
月姑扭头看了看自家的烟云岫奇石,一时百感交集,浮想联翩:她的面前依稀浮现出自己去太湖看打捞奇石,与丁信相见的情境;在自家的后花园里,她与丁信同给烟云岫起名字的情境;他们在泗州码头,丁信穿上镗儿铠甲,下水去捅船的情境;他们连夜在河上寻找,焦急地高声呼叫着丁信名字的情境;在泗州医馆,自己照顾丁信服药的情境……
这时,一些官兵抱怨开来:“王钦差,咱们这只顾全速前进,可肚子提意见了哇!”
接着,又有一些官兵恳求道:“王钦差,俺们这都折腾一夜了,滴水未进呀!”
“是呀,饿得肚里咕咕叫,撑不住了哇!”另有一些官兵随声附和着。
众官兵闻言,也被传染得纷纷大叫起来:“是哇,‘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何况我们一夜没吃东西了呀!实在撑不了啦!”
“撑不了也得撑!男子汉大丈夫的,谁肚里没有十斤干粮?”吴大戈瞪着牛眼吼叫起来。
众官兵一看吴大戈凶神恶煞般的模样儿,知道这位爷不好得罪,便纷纷忍气吞声地吐舌头、撅嘴、翻眼,一个个噤若寒蝉了。
丁信一看官兵们被吴大戈的恫吓弄得情绪低落、‘敢怒而不敢言’了,为了缓和气氛,便好言劝慰道:“弟兄们,再坚持一会儿,前面到达蒙城,咱们就上岸吃饭!”
“嘻嘻,这还差不多!咱们就快快摇橹,好到蒙城吃饭去!”官兵们又喜笑颜开起来。
吴大戈见丁信的软法子挺管用,也改换了口气,拍着胸脯说:“偤冒傻苄置牵到蒙城保证管您个酒足饭饱,小肚撑得鼓悠悠!”
“那几时才能到达蒙城呢?”饥肠辘辘的官兵焦急地问。
“快了,快了!”小云也好言安慰起来。
再说在亳州上岸的童贯。他们先是急匆匆地到了亳州驿馆,可却没有找到王黼。他们又慌忙多方打听,才终于打听到了王黼的下落,然后就急急忙忙地赶到顺河街的临河楼去了。
这时,临河楼景观大厅的门依然锁着。童贯急忙命令官兵砸锁破门而入。
被蒙汗药蒙汗了一夜、昏昏沉沉的王黼及众侍从们这时才被“劈劈啪啪”的砸锁声所惊醒过来。他们揉了揉惺忪的醉眼,看了看童贯及其众位官兵,一时惭愧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了。
童贯命令手下人给王黼等人一一松绑。
望着王黼蓬头散发的狼狈相,童贯讥讽地说:“什么样的琼浆玉液呀?值得王大人如此贪杯?”
王黼闻言更是羞愧难当,无限尴尬地连连点头说:“唉,怪俺轻信!怪俺糊涂!怪俺贪杯!该死该死!知罪知罪!嗯嗯,多谢童大帅的救命之恩了!”
童贯倚老卖老地用鼻子“哼”了一声:“年轻人,做事还嫩点儿!”
王黼又急忙连连点头:“是的是的,俺在您老面前,就是个乳臭未干的顽童而已!今后还要虚心地向童大帅学习!尚请童大帅不吝赐教、多多指点哇!”
一看王黼这么狗熊,童贯也不好再说什么,而是嘻嘻一笑,不冷不热地说:“常言道,‘吃一堑长一智’,这对你也是个教训!好了,咱们速速搭救朱勔去吧!”
童贯又带着王黼等人速速来到亳州码头驿站。
口塞衣物的朱勔还被牢牢地绑在桌子腿上,看到童贯率官兵到来,便一个劲地点着头,“呜呜呜”地叫唤着。
童贯命令手下人给朱勔松了绑,拔去了口中的衣物。
被松了绑、拔去嘴里塞着的东西的朱勔一时委屈得热泪倾流起来。
童贯看了看只顾揉搓着被捆绑得又青又紫的胳膊、披头散发、狼狈不堪、泪流满面的朱勔,关切地说:“朱大人受惊了!”
朱勔依旧抚摩着被绑得痛了的胳膊,不无感慨地撅着嘴说:“还是童大帅对俺好!不像那王黼,不分青红皂白,就让人绑俺!”
童贯闻言哈哈大笑,问朱勔道:“你以为是王大人让人绑的你吗?”
“不是他还有谁?仗着是钦差大臣,吹胡子瞪眼地吓唬人!”朱勔愤愤地说。
童贯指着站在一旁的王黼说:“这位就是王黼王大人,你仔细看看,命令绑你的是他吗?”
朱勔瞪着小眼审视着王黼,连连摇头:“不是不是。除非胡子有点儿像,其余的什么都不像!”这么说着,又思忖了一下,蓦然跺脚,大呼道:“啊,我想起来了!怪不得当时老觉得面熟,老觉得胡子像假的!原来,他、他就是丁信哇!”
童贯警觉地追问:“你说是谁?”
“就是苏州有烟云岫奇石的石员外之女婿——丁信!”朱勔万分肯定地说。
童贯点了点头:“好,知道是谁就好!走,咱们速去亳州府衙借些兵马,快马加鞭地往前赶,争取在蒙城拦住他们!”
再说,快速返航在涡河上的花石纲船队,虽然五艘船顺流直下,已是速度惊人的风驰电掣般的迅疾了,但丁信他们还是嫌慢,还是不断地催促水手:“加油,加油!”
一官兵抱怨道:“抱着饿肚子摇橹,这已经摇得够快的了!”
另一官兵叫起来:“快到蒙城了吧?到蒙城高低得弄点儿东西填填肚子了哇!”
“就是,我们都‘饿得前心贴后心、冷得上牙打下牙’了哇!”官兵们纷纷呼叫。
丁信好言劝慰:“弟兄们,再坚持一会儿,到蒙城保证让大家酒足饭饱!”